子虛 第一百七十二章 哀愁之森(二)

作者 ︰ 酒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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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自然女神是位悲憫萬物的神祗,各種花樹鳥蟲沾上一星半點機緣而踏上修行之路的不在少數。修行本是逆天的荊棘小道,听著傲狠一路上說的那些青州野史軼事,顏子虛就覺得這位女神實在是太悲天憫物了些,像是養了無數花草貓狗的天真少女,恨不得這些寵物能永遠陪著她,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關于她點撥度化山石花木修行的故事流傳下來。听傲狠這麼一講,他也開始逐漸認可這片無邊無際的古老森林就是自然女神後花園的說法。[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青州並無險峰峻嶺,小有起伏的林間道路並不難走,只是越往深處,原本偶爾還能辨識的路痕就越淺,最後隨著頭頂驕陽一齊消失。無數棵不知歷盡多少歲月的古樹擺在眼前,隨便一棵的年紀和樹圍都能讓東林禪院那支被一指點成齏粉的老松羞愧低頭不敢稱老,青苔和滿地敗葉更透出一股子滄桑厚重的涼意,將眼前這片似乎走再久都不會有太多變化的情景沁潤出淡淡的冷漠之意。

已經感受不到頭頂烈日的熱度,顏子虛忍不住模了模有些涼的手臂,問道,「你說的那位女神,幫的都是些花花草草,頑石老樹,難道就沒有祂幫過人的傳說留下來?」

「萬物之長的人類,活得太久便太過驕傲,忘記了這份驕傲原本也是諸神賜予的。」

顏子虛听出現世某個自稱綠色和平組織發言人的語氣,不再細問,心神被這一片青翠海洋包圍,渾身竅穴深處似乎有隱隱生機被某種莫名力量召喚,如巨石下的青女敕草芽掙扎著要冒出頭來瞧一眼似的。他不敢托大自認為這就是神祗殘留下來的力量使然,只是心里對于這片後花園的敬畏感又多了兩分。

對于傲狠是否能找到那只英招獸的巢穴他並不懷疑,唯一擔心的是找到後該這麼辦。如他所說相當于至虛巔峰的英招獸,同為至虛巔峰的傲狠,帶著兩個至虛中品的幫手,以及自己這個甚至只能算拖油瓶的至虛初境,勝負能否過五成都是未知。何況瑞獸都有本命技,一只融合了女神身體一部分的瑞獸,即便只有一根細細的頭發,顏子虛也毫不懷疑那根頭發的神效。

但願所有人都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來,顏子虛心里雖這樣想,可回頭瞥見那淡眉輕眸的葉似錦以及衣著搞笑的光頭和尚,實在沒有能夠自我安慰的本錢。葉兄,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師兄帶他們兩個一起來,實在是兵行險著的一步詭棋。傲狠沒有交代他該注意什麼,當顏子虛卻已經暗暗打定主意,一旦真的跟英招獸對上了,十成中七成注意力都得放到走在後面的這兩人身上。

小半日功夫,四人已經深入哀愁森林月復地。行到一處小溪流泉歡快飛瀉之處,傲狠提議說休息一下,變戲法般從溪邊石壁一棵橫伸而出的小樹上摘下數枚黃色野果,一人拋了兩個過來。「青州才有的舒眉果,我們又叫它開心果。你們個個都好像心事重重,吃幾個解解悶。」

顏子虛就著溪水洗了洗咬了一口,汁水迸開,滿口甘甜,嘴里說出的話卻沒那麼讓人開心,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我說,你們覺得東林禪院那人會不會跟天魔有關?」

一句話出口,頓時其余三人都呆了幾秒。

這個擔憂並不是顏子虛才有,看他們的表情,這個問題也早在心頭閃現過。跟林婉兒以羅漢真身立下心誓的顛倒自然不可能說謊,他將野果在寬松衣襟上擦拭了幾下,沒有放到嘴里。

「如果真如傲城主以及夫人所預料,顏施主就是感天者要找的那顆關鍵的屠龍棋子,老衲很想听听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被人稱為棋子的感覺其實很不爽,尤其是一盤以萬千蒼生性命為輸贏代價的棋局,顏子虛歪了歪頭,說道,「我只是有這種猜想,以我看來,似乎當今修行幾大宗門世家,也就是一宮一院兩閣三府,似乎只有冥府的行為詭異難測,究竟誰會積心處慮潛伏進東林禪院,听到那八個字還忍不住泄露了行蹤?」

他看了看顛倒的光頭,苦笑道,「佛門秉承濟世延宗的古訓,不忘尋找感天者,圖的是謀個生存的先機;反過來看,一心要顛覆這個世界的天魔,想搶先一步對付感天者也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知道這句話會刺激將林婉兒性命視若珍寶的灰發男人,然而事到臨頭顏子虛也顧不得這麼多,一句話像大錘般重重落在了傲狠心頭。他沉默了半天才說道,「據我所知,天魔七百年前入侵九州,的確是將整個九州修行界的秘辛打探了個底朝天。他們要知道佛宗的這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很容易。當年小涼山一役,九州至虛境以上的修行者十去其七,屠了天魔幾十萬大軍也只是換了個兩敗俱傷的慘勝,那一戰佛宗也沒少傷兵折將,以天魔的本事從被活捉的和尚們心里挖出這些秘密不難。」

說到這頓了頓,灰發男人將自己妻子的部分略過,看著顏子虛認真的講出了他的真實想法。「當年天魔揮師強攻九州無果,連奪天境界的天魔主帥胤臨都因為我大師兄姬烽火的緣故重傷退走,師弟若是猜對了,只怕這回天魔入侵九州,已經換了對我們來說最壞的那種方法。」

強攻不成智取,誰都知道的道理,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搶不到就哭著要,天魔不會不懂。顏子虛想到那位離開書院已有一段時日的白發少年至今音訊全無,誰都認為垂涎源質礦的天魔會蠢蠢欲動,可到現在羽仙城龐顯達已經將主礦旁的伴生副礦都快全部掀開了,卻一點相關的動靜也沒傳出來,這種感覺比釣魚時往水里撒光所有引魚的餌餅,桶子里還依舊清水蕩漾更糟糕。

「說到那天偷听的神秘人,那種收斂氣息潛匿的方法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到,更不用提他詭異快速的遁法,似乎九州知名門派都沒有類似的法訣。」

听傲狠說到這里,顏子虛再次拋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這個疑問在那天他和葉似錦幾人騎在馬上由剎馬鎮趕往三葉城時就出現過,只是這時說出來連他自己也覺得在天魔入侵的無形威壓之下,是不是太謹慎了些,完全都是把事情往最壞的那個地方去想。

「冥府的出現時間恰好是在天魔上次敗退之後,雖然我一直不清楚你們忌諱不談的那次大戰具體細節,但在我的推測里,行事低調的冥府會不會就是天魔但是敗退留下的一著暗棋呢?」顏子虛說著聳聳肩,「當然如果你們對冥府有所了解,能說出反對的理由當然最好。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既然你們都說冥府算是實力能排的上數的宗門,不是天魔伏手那是最好,如果是,屆時這個蟻穴的口子可有些大。」

顏子虛看了葉似錦一眼,似乎有些怪他當時用了花言巧語將望千尋關于冥府的問題敷衍了過去,葉似錦擠了擠兩條好看的淡眉,無可奈何的說道,「顏兄,我是當真不知道冥府的事,你自己也說它們行事低調的嘛。」

顛倒和尚清咳了兩聲,像是極不情願的開口說道,「我師兄迦葉,現在應該在調查這件事,應該說是調查跟這個相關的事。」

听顛倒說著支支吾吾,傲狠不耐煩的蹙眉說道,「到這個時候,莫非你還想隱瞞什麼?」

光頭搖了搖,一點樹蔭中難得投下的光斑在數點戒疤之間晃了晃,更顯得顛倒和尚的尷尬表情頗為好笑,他哭笑不得的對著顏子虛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我師兄說,冥府應該就是天魔余孽。」

看到三人听罷不可置信的樣子,顛倒和尚以敬佩糅雜著好奇的復雜眼神看著顏子虛,似乎要看透顏子虛為什麼能一針見血說出這些佛宗最頂級的機密,「而且更糟糕的是——雖然我也希望師兄這句話有誤——大明宮現任主人弘歷,跟冥府也月兌不了干系。」

葉似錦這輩子都沒有這般大張嘴失態過,自認為出身大雪山讓他足夠了解世上太多秘密,然而顛倒和尚在寂靜無人的哀愁之森里輕輕說出的這個消息,足以讓整個九州世界分寸大亂,同時也不例外的完全打亂了他心里已隱藏多時的那個計劃。

灰發男人眉眼間露出一絲凜冽怒意,嘴角卻是冷笑浮現,也不知道是無法接受兩百年間保持排名第一的修行世家大明宮主人居然與天魔同流合污,還是責怪顛倒非得逼問到無路可退才肯吐露實情。

「我一直認為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即便能感知天命軌跡,一己之力也不足以改變大局。」他目光掃過顛倒和葉似錦,將手中吃了半口的野果擲入潺潺溪水,任其隨波而去。

「看來我看錯了。」

……

……

ps:文如看山不喜平,我已經開始把曲折小露尖尖角,親們,你們慢慢看,只會越來越出乎你意料。

之前問我顏子虛是不是大老板私生子的騷年,你恍然了嗎?顏子虛為何失去心靈異能的伏筆也會接著解釋清楚的。還有,好久沒讓小顏momo了……唉,收藏,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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