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就你了,會做南瓜紅棗粥不?」來的侍從因為是曲卿臣身邊的人,自是地位高了些,說話底氣也足。
一听粥的名稱,寧芷愣了一下,忙應了聲,「會。」
「那好,趕緊做吧,一會端給曲將軍。」說著便急急地走了。該是還有要事要辦。
寧芷愣了一下,便走到爐灶前去熬粥,經過剛剛的事兒,那些火頭兵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有的是心中佩服的,但也沒表露什麼。但大部分還是退避三舍。畢竟那管事確實是家里有人的,一會若是過來報復牽連他們可怎生是好。
寧芷此時眼中只有那南瓜紅棗粥,對她來說,跟曲卿臣掛鉤的事都是大事,旁的再大都是小事。
熬好了粥卻發起了愁。可這眼看就到午膳的時辰了,眾人都很忙,又因為剛剛的事兒她說話鮮少有人敢接,最後看著那爐灶里的灰兒,她卷起袖子,趁人不注意時往臉上抹了厚厚一層,弄得整張臉黝黑錚亮的。
最後對著盆子中的水照了照沒發現什麼不妥才端起那粥向主帥營帳走去。
粥端進去時正听到帳篷里正生激烈的爭吵。
「此時我們寡不敵眾,必須出奇招,程副將,你明天便領著你的左路軍去誘敵深入前方五百米的坑窪之地,對方擅長騎術,我們就把他們引入馬匹不擅行走之處,這時蘇毅你帶著右路軍跟上,我會親率左舞軍從後突襲,攻他們個出其不意。」曲卿臣看著鋪展在桌案上的地圖指揮著。
「這可不行,對方人數那般多,我去誘敵?我看沒等我們左路軍去誘恐怕就喪生在敵軍的亂箭之中了。」說話的人個不高,渾身松松垮垮的,看著不像軍士倒像是個文人。此人正是皇後的外甥,程禹。
「程副將說得對,我也贊同。」監軍程司群立刻復議道。
「這怎麼不行。又不是讓你去攻敵,只是做個誘餌,不行就跑唄,怕什麼後面還有老子在,再說出來打仗的哪有怕死的道理。你若是不行,換我們右路軍做誘餌,你們去進行首攻——」蘇毅是個老粗說話也直,最看不慣程家這幫靠著裙帶關系上來的。
「你——」程禹指著蘇毅的鼻子良久,最後哼了一聲,「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呸,我看你是沒膽。」蘇毅也不客氣,一口吐沫就噴到了他臉上。
就在雙方要打起來時,曲卿臣噌的一聲拔出佩劍。比在兩個人中間,「誰再在這里給我大聲喧鬧,我就當擾亂軍心,立地斬首。」
「好了好了,大家都以和為貴以和為貴。」程司群忙沖著程禹使了一個眼神。
寧芷在外面听著曲卿臣那低沉中強抑怒氣的聲音,一顆心懸在胸口,酸楚之及。
見雙方都平靜了下來,一個個魚貫而出後良久,她才整了整心緒,叩了下外面的簾子後隧走了進去,把那粥輕輕地放在曲卿臣的桌案上。
此時的曲卿臣雙手放在地圖上,面色難看至極。
「將軍這是您要的粥。」
「放這吧。」
「涼了就……」寧芷習慣性地要去提醒,話剛出口卻意識到了什麼一般收了回去,好在曲卿臣現在正在兀自沉思,根本沒心思注意她這個火頭兵。
寧芷最後咬了咬牙,又留戀地看了曲卿臣一眼才悄悄退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的一個拐角處被一伙人攔截了下來。那伙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那個管事和他領來的幾個人,此時的寧芷心情簡直糟糕透了,正愁沒地方發泄。
「可算找到你了,小兔崽子,爺今兒就讓你嘗嘗什麼叫痛苦。」說著沖後面的幾個人比了一個手勢,「給我打,直到他那張俊俏的臉給我打成豬頭為止。」
寧芷冷笑一聲,跟練家子比她或許不行,但跟這幾個酒囊飯袋比,卻還是搓搓有余的。
于是三兩下就把圍攻上來的四個人給打趴下了。
最後只剩下那剛剛還在大聲叫囂的管事。
「我剛剛是跟小兄弟開玩笑的,沒想到小兄弟一身本事竟這般好,要不這次回去我讓我母親在皇後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呵呵咱這事就算了了,了了哈……」
寧芷仍是不語地走向他,腳上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你……你別過來……我告訴你,你再過來,我就要大叫了。」
「你若是敢叫,我就敢立即割了你的舌頭。」寧芷狠聲道,當年在軍營里,這種人她見多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就會欺負你到死。
「我……我……藍公子……藍公子……」那人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大喊道。
此處本來很偏,鮮少會有人經過,藍允這人奇怪,偏就喜歡走這種沒人去的地方。沒想到竟踫到這麼一出戲。
「怎麼個情況?」藍允慢悠悠地走過來。
「藍公子,這火頭兵瘋了,打了其他將士不說,剛還要割了我的舌頭。」
「哦。是誰這麼狠啊。我倒是要好生看看。」說著藍允就向寧芷所在的方向走過去,剛走過去沒多久便看到那涂著一層炭黑的寧芷。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
「你是誰那里來的火頭兵,竟然這般囂張。」
「我曾經要到步兵營的,有人說危險,不讓,我要當騎兵,那人說我騎術不行,我說那就當侍從,他說這會害他吃不完兜著走,我沒轍,最後就成了火頭兵。你說,是誰讓我來的?」寧芷聲音清越,直傳到正向前逼近的藍允耳中。男子腳下的步伐愣住了,就連一雙眼也睜得圓圓的。
「你……你是……」
「藍公子,快把他拿住,軍法處置。」
「對啊對啊,我們都是被他打的,哎呦哎呦——」
「這麼囂張的火頭兵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招進來的,藍公子你趕緊把他拖出去打個二十大板再說——」
此起彼伏的聲音加上一旁那賊眉鼠眼男人的壞笑聲一時充斥不斷……
可就在這時,藍允沖著寧芷的身子突然轉了過去,幾個大步便走到那告狀的男子面前,啪的一下那質地良好,瓖嵌著金絲銀線的扇子便打了開來,正面繡著斗大的幾個字︰「去你大爺!」
說完便黑著一張臉低喝道︰「你,你,還有你們幾個都各自去領二十大板。」
「啊?」那人嘴長了老大,「藍公子這是……?」
「什麼這是那是的,爺都這麼說了,你們沒听到,怎麼還想讓我到將軍那去告你們一個擾亂軍紀不成,那到時候恐怕就不是這二十大板了。」
「可他為什麼沒事。」
「爺看他順眼怎麼著。」說著便施施然地拉著寧芷走了。
身後那一行人可謂臉比包公還鐵青。不知今天是撞了哪路神仙,竟這般點背。
走出了眾人視線後,藍允忙回過頭來,「夫人,你怎麼跟他們打起來了?」
「心情不好。」寧芷學他的調調,吐出四個字來。
藍允無語。
寧芷隨即一臉正色地看著他,「我听說程家管糧倉,這次糧草有一部分便來自他們程家。」
「夫人怎麼想起問這事。」
「沒什麼,你去幫我個忙,找一些程家米行的糧袋來。」
「夫人要這個干什麼。」
「裝米。」寧芷正色道。
「裝米?」
「廚房里的米袋不夠用了。干活不方便。」寧芷隨意給了他一個理由。
藍允也沒多問,半天的時間便給她弄來了不少。
寧芷沖他笑了笑,便什麼都沒說,直到第三天過後,最新一批糧草剛剛運到。寧芷去給他們送伙食。
「來幾位大哥路上也都辛苦了吧,趕快吃點東西。」
「是啊,這大冷天的,竟還要往這鬼地方來,真他媽的倒霉……」說著一個個便接過寧芷手中的東西大口吃了幾來,吃完之後便昏昏欲睡起來。
寧芷趁機打開了里面的糧草,將其中的幾袋卸了出來,偷梁換柱一番之後原封不動地封死。
第二天那些糧草最外面的幾袋果然如同慣例一般運往了伙食房。
寧芷早早地就等在那兒幫著卸。
「沒想到這次最外面的竟趕上了呈監軍家的糧草。想來這米味兒一定香。」
卸糧的將領以為寧芷這是在拍著呈司群的馬屁便也笑呵呵地附和了幾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中午到了午膳的時辰,寧芷在那幾袋米中都加了一些巴豆。以至于中午過後陸續有人往茅房跑。這人數多了,自然也就察覺出不正常來了。
隨即寧芷又找了這段時間跟她混得關系不錯的幾個人,挑了幾個心中向著曲卿臣的,給了他們一些碎銀,讓他們去散布消息,就說是程家運來的糧草有問題。
果然這種事沒多久便傳開了。一時間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頻頻跑茅房的人都擔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重病,一個個更是群情激奮。
就在這時寧芷給程司群和程禹的飯食里都加了一些迷藥,這種迷藥無色無味,很難察覺,跟他們端飯的時候她又加了一壺酒。
以至于第二天清晨,大伙鬧得正凶的時候,這兩個人卻在呼呼大睡。
最後人沖進去了,兩個人還不省人事,那些軍士看了看旁邊的酒權當是二人喝醉了。更加激憤不已,直喊著要處置他們以振軍心。
這些叫囂最狠的人當中當然屬蘇毅的右路軍為最。而左路軍里因為被寧芷作為重點關照對象下了不少藥,此時不是拉得虛月兌了,就是真擔心那糧草有問題,心里惴惴不安,也不吭聲起來。
曲卿臣當機立斷叫人把此二人給提到眾將領面前。
「大戰在即竟喝酒喝到昏迷不醒。給我用冷水澆——」
話落,一桶水直接倒了上去。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哪來的水?」程司群和程禹被冷水驚醒後慌張地道。
「程司群,兩軍交戰,糧草為根本,你竟然運來一些有問題的糧草導致將士們吃了都渾身乏力,這仗還要怎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