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玄武帝又靠回了龍椅,單手枕著下顎,目光淡淡,透過珠簾靜靜地打量著地上跪著的兩人,似在思慮著什麼。
「逸兒,你可想清楚了?」突然,沉靜的王庭上響起玄武帝渾厚有力的聲音。
「回父皇,兒臣想的很清楚,兒臣願意娶水蓮為妃,請父皇成全!」司馬逸又朝玄武帝磕了一個頭,「請父皇成全孩兒!」
如今他把兒臣改成了‘孩兒’,他這是在用一個孩子對父親的逸求來換取玄武帝的一個心軟,任誰也不會硬下心腸拒絕一個孩子的請求。
「好,朕準!」玄武帝平靜的聲音傳出,平靜的讓人听不出異常的情緒。
「多謝父皇!」司馬逸拉著伊水蓮又朝玄武帝跪拜,然後溫柔地扶起她,退至一旁。
經過秦懷懷身邊時,伊水蓮朝她甜美地笑了笑,眼底挑釁的意味越濃。
「懷懷,別中了她的激將法!」夜冷將臉色慘白的秦懷懷攬在懷里,安撫道,「等會兒,我們見機行事!」
「恩!」秦懷懷強制鎮定,朝他點了點頭,這個時候,她不能先自亂了陣腳,夜冷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才來這里的,她不可以半途而廢!
接下來的幾輪的外國使節拜見玄武帝,帶來各國國主誠心的祝福。
「水月國使節到!」一聲尖銳的喊聲響起。
衣著華麗猶如五彩鳳凰的水月國使節邁著矯健的步伐,進了王庭,霎時間,他那高大的形象出現在門口,剪下一片彩雲,將身後那大片的陽光遮去,眼前只有那片如彩霞般的耀目。
雙目含春如桃花,臉頰帶笑如玉白,青絲如緞如黑墨,猿背蜂腰,玉樹臨風,這樣的詞來形容眼前的男子,最適合不過,秦懷懷從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他的五官精美,眉宇間有種冷傲的氣質讓人十分的熟悉,總覺得在哪里也曾見過這般的神情。
正看著他愣神的時候,來人已經快一步走到了殿中,撩起袍擺,便朝玄武帝跪下。
「水月國冷夜皇參見皇帝陛下!」他虔誠地匍匐跪下,「願吾皇千秋萬載,與日同輝!」
「平身!」玄武帝的語氣依舊平淡。
「皇帝陛下,本王代表國主為陛下敬上賀禮,賀陛下之生辰!願陛下能喜歡!」好看的桃花眼彎起,眼里泄出熠熠流光,迷醉人眼。
借著只听得兩聲嘹亮的拍掌聲,大殿之上便多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秦懷懷只覺得眼前一花,似有無數的彩蝶飛舞起來,幽香四溢,在偌大的王庭里彌漫開來,定神看去,殿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絕色美姬,正扭著水蛇腰,移著蓮花步,朝玄武帝的龍座款款而去。
淺藍色的眼影微微揚起,帶著那嫵媚的笑意,明目張膽地挑逗著龍座上的人,那狂亂的舞姿更是充滿著挑逗的意味,絲毫不把眾位大臣能噴火的眼光放在眼里。
這種無視國威的挑釁,引起了眾人的不滿,一時間,殿上議論紛紛。
「陛下,水月國只是個附屬的小國,此等之舉實屬越禮,還請陛下退了他們的賀禮,並施以嚴懲,以儆天下!」
「陛下,水月國的此等舉措分明是暗喻陛下沉迷,用此等妖女迷惑陛下,請陛下撤了賀禮,加以嚴懲!」
「陛下…………」
「好了!」第三道進諫還未起音,便被玄武帝略帶不悅的聲音壓下,「不過是區區賀禮罷了,堂堂一個日煌國還怕了不成,難道朕會是如你們口中所說的那般色欲燻心,忘了本分不成,還是說,你們覺得朕老了,想替朕來管治這江山!」
「陛下恕罪!臣等惶恐!」
「好了,別老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今日是朕的生辰,別掃了朕的興致!」珠簾一晃,美人便已經撲倒進了玄武帝的懷里。
「陛下,臣妾祝陛下英勇歲歲,神勇連連(年年)!」嬌嗔的聲音響起,美人俏皮地朝玄武帝拋了個媚眼,惹得玄武帝笑聲連連。
「還是美人甚得朕心,來,朕帶你看一看朕的皇宮,比你的水月國定要是好上百倍!」
轉過臉對殿下的人吩咐道,「好了,你們也都退下吧,今日擺宴御花園,眾愛卿也可好好樂一樂!」說完便摟著美人離開了大殿。
「標準的老!」秦懷懷走在夜冷的身後,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真是見色忘本,見了美人連作為國君的本分都忘記了!
「有些不對勁!」夜冷搖了搖頭,「玄武帝威名在外,素來嚴謹,今日的表現有些反常!」
「你認為坐上那個人不是玄武帝?」秦懷懷十分驚訝,不會吧,居然有人這麼大膽,敢冒充玄武帝!
「不知道,我們還是小心為上!」夜冷按住她的手背,給她以支持,「我們還要重要的事要做!」
「恩!」秦懷懷點了點頭,也是,那個人是不是玄武帝根本不是他們能管的,現如今她要做的是盡快讓司馬逸恢復神智!
「燕小姐,我們難得一聚,不如一起去游湖吧!」伊水蓮笑盈盈地挽著司馬逸的手朝他們走來。
「游湖?」秦懷懷微微一怔。
「不行!」夜冷想也不想,便拒絕。
「為何?六弟,水蓮不過是好意,你為何要拒絕!」司馬逸的聲音里帶來濃濃的不悅。
「飛雪前日著了涼,今日有些不適,不宜吹風,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走動走動吧!」夜冷只好臨時尋個理由搪塞過去。
「她生病了?」司馬逸上下打量了一番,輕蔑地抬起頭,「我看她生氣活現的,一點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呵呵,有些病在心里,外表是看不出的!」夜冷淡淡地笑著,目光投向正在一旁冷笑的伊水蓮,「所以才會有,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樣一句千古名言!」
「六弟幾日不見,口才見長!」司馬逸勾起嘴角,笑了笑,「既然這樣,那我們去賞花吧!」
「既然伊小姐盛情邀請,豈可因一點小病便拂了伊小姐的好意!」秦懷懷拉著夜冷的手,「王爺,我們去游湖吧!」
「你…………」夜冷不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懷懷,你千萬記住,不可靠近船邊,別往湖里看!」
「我知道!」秦懷懷點了點頭。
「停在湖中的那艘船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司馬逸看了看停在‘天女湖’中間的那艘流光溢彩的大船,斂起眸子思索了一番,「啊,我記起來了,是‘品香閣’!」
聞言,跟在身後的秦懷懷驚詫地抬起頭,看著前方,那艘承載著記憶的船正一如當初般停留在了原地,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起點。
「該不會在這里還能遇到什麼熟人吧?」司馬逸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夜冷,「六弟,還記得當初你逃婚,可是經常流連與此,听聞‘品香閣’里的老板娘可是這里的一絕,不知今日是否還有幸能一睹芳容?」
聞言,秦懷懷下意識地看向了夜冷,因為他不是真的司馬叡,她擔心在司馬逸的面前被拆穿身份,心頭為他捏了一把汗。
剛想著如何回復他的話,耳邊便傳來一陣悅耳動听的聲音。
「各位王爺前來我坊作客,古月有失遠迎,失禮了,還請各位恕罪!」亮麗的紅衣隨著聲音出現在眾人的眼中,那抹縴麗的身姿,絕色的容顏讓眾人眼前一亮。
「哈哈,能得閣主親自相迎,是本王的榮幸,那里有怪罪之理!」司馬逸摟著伊水蓮的腰,登上前來相迎的小船,轉過頭問道,「你們不來?」
秦懷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也登上了那艘船。
上了‘品香閣’,往昔的記憶如水,慢慢地朝自己涌來,就如同這搖晃著的小船,涌的人有些晃眼,似乎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迷蒙,不真實。
經過古月身邊時,他突然伸出手扶了秦懷懷一把,秦懷懷感覺到手心被塞進了什麼東西,抬起頭,愣了一下,只見他微微一笑道,「小心,船有些不穩,叡王妃多多注意了!」
溫柔的聲音一如往昔般如水,柔柔地流進心里,原本緊張的心也慢慢地放松。
秦懷懷朝他點頭一笑,「多謝閣主提醒!」
「逸王爺,叡王爺,里邊請!」古月伸出縴縴玉手,往船坊里一指,示意他們隨同而去,「女眷們另外安排了節目,請隨玉嬌姑娘那邊走!」
伸手指去,一名粉衣的女子站在她們身後,恭敬地低頭,「請兩位隨我來!」
「你別以為有了胡清歌的幫忙,就可以奪回逸,你想也別想!」伊水蓮走在秦懷懷的身邊,冷笑著。
「我為什麼要奪回?」秦懷懷側臉看著她,「他是人,不是物,不屬于任何人!」
「哼,你也就是只能逞口舌之勇,如今他已經請陛下賜婚,不久我就是堂堂正正的逸王妃,你倒要如何?」伊水蓮冷笑著站到她的面前,「名不正,言不順,我是該叫你叡王妃,還是燕飛雪,還是秦懷懷,看來,這幾個名字都不能讓你名正言順地將他從我身邊搶走!」
前面的玉嬌似乎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兩人間的爭執,消失在了拐角處,只留下了秦懷懷和伊水蓮站在船邊。
秦懷懷低下頭,余光看著玉嬌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抬頭笑著說,「你錯了,我可不只會逞口舌之勇!」說著,她伸出手,拉住伊水蓮的手,然後用力往湖中跳去。
「你什麼?」伊水蓮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隨著秦懷懷一起落入了湖中。
「救命!!」秦懷懷在水里掙扎著,雙手拼命地高舉起。
聞訊趕來的司馬逸,夜冷等人,立刻跳入水中,救起了伊水蓮和秦懷懷。
「咳咳…………」夜冷將毛毯裹在秦懷懷的身上,她臉色慘白,止不住地咳嗽。
「請問閣主,這里可有休息的地方?」夜冷看著古月問道。
「二樓的會客雅室!」古月指了指二樓的一個房間。
夜冷二話不說,立刻抱起她朝二樓的雅室奔去。
「你怎麼如此的大意,怎會落水?」夜冷將秦懷懷放在床榻上,吩咐奴婢燒熱水,「等會兒趕緊用熱水暖暖身子!小心著涼!」
「無礙,伊水蓮比我更慘!」秦懷懷扯起凍得發紫的嘴唇,朝他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然後攤開手心給他看。
「什麼意思?」夜冷不明所以,低頭看了看,心頭一驚,「你這是那里來的?」
在秦懷懷的手里的是一根淬了藥的銀針,夜冷心驚的是,萬一她自己不小心被毒針扎了,也中毒了怎麼辦!
「你太胡來了!」夜冷責備她,伸手將銀針拿了過去,丟到床底下,「這銀針是誰給你的?」
秦懷懷沒有回答他,「你放心,不是毒藥,只是麻藥,量多了些而已,反正現在伊水蓮昏迷不醒,你剛好有機會接近司馬逸!」
夜冷突然抬起頭,看著她,「是胡清歌給你的,對不對!」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個人剛才有機會接近秦懷懷,給她這根銀針。
「這個辦法是他想的?」夜冷有些生氣,「太亂來了,不行,我得找他好好談談!」怎麼可以讓懷懷冒險!
「哎…………」秦懷懷的話還未說出口,夜冷便已走到門口,剛想打開門,門卻被人從外面狠狠地踢開。
「燕飛雪,你到底把蓮兒怎麼了!」怒吼聲自門口而起。
司馬逸怒氣沖天地站在門口,臉色鐵青,眸子里都能看到沖天的怒火,他三步並兩步地沖到秦懷懷跟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拉了起來,不顧她的掙扎將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秦懷懷整個人被甩在了地上,身子撞到了硬邦邦的地面,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她擰緊了眉頭,忍住眼角泛起的酸意,她倔強地抬起頭,「逸王爺說的是什麼話,我沒听懂!」
「你沒听懂!」他俯子,將她的手狠狠地拉起,怒喝聲沖出,「你說,到底把蓮兒怎麼了,為何她到現在也沒醒!」
「啊………………」秦懷懷吃痛地喊出了一聲。
夜冷立刻沖了過來,拉住司馬逸的手,「放開她!」手掌暗中使力,將他的手從秦懷懷的身上移開,接著連忙將秦懷懷攬進了懷里,看著她慘白的臉色,一股怒氣浮上心頭。
「三哥,她是我的王妃,父皇欽賜的叡王妃,你的弟妹,你這麼做至我于何地,至父皇于何地,更加至親情倫理于何地!」
「你該問問你的王妃,她究竟做了什麼事,讓我如此的動怒!」司馬逸先是一怔,隨即又恢復神色,責問道,「剛才她們好好地站在船上,怎麼會落水?為何蓮兒至今都未能懷醒?剛才一直都和蓮兒在一起的只有她一人,我不問她,我問誰!」
「你問我要真相,好,我告訴你,真相就是…………」
「懷懷…………」夜冷按住她的手背,有些緊張地盯著她看。
「沒事,不過就是將事實的真相告訴逸王爺罷了,我相信逸王爺定會有自己的決斷!」秦懷懷冷靜地看著司馬逸。
「只要你說的都是真話,我就相信!」司馬逸抬起下顎,冷覷著她。
「剛才伊小姐說想要看湖中的魚兒,拉了我一起去看,誰知她太過歡喜,身子探出了船欄,突然船體猛地晃動,我一個不小心便跌了下去,伊小姐為了要拉住我,自己一個重心不穩也一起跌落到了湖里,過程就是這樣,至于她為何至今未醒,我卻是不知!逸王爺若是真的關心伊小姐,與其在這里對我這個同樣是受害者的人大呼小叫,做無用之功,不如趕緊請大夫來為她醫治!」
司馬逸靜靜地看著秦懷懷,沒有說話,仔細地分析了她的話,之前船體的確有過猛烈的晃動,不過,誰也說不準是不是就在那時,她們落得水。
只是現在蓮兒昏迷不醒,也只能由著她說了算!
「暫且信你一回,等蓮兒醒了,我自會弄清楚!」說著他甩袖離去。
「你們還站著干嘛,去準備熱水,王妃要沐浴!」揮手遣退了僕人,夜冷拉起秦懷懷的袖子,看了看。
「疼嗎?」。夜冷看了看她的手腕,被司馬逸捏出了一道烏青色,再看看她,渾身濕漉漉的樣子,眼角泛起微微的潮紅,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樣,心底不忍,「要是覺得難過,就哭出來吧,我陪在你身邊。」
秦懷懷看著門口,搖了搖頭,「我不委屈,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為了演的逼真,她連自己都算計在內,為了能及早地讓他回復記憶,受再多的委屈她也甘願!
「可是,他這樣子忘了你,就不會再對你心慈手軟,你又何必非這麼做不可,傷了自己又是何苦?」夜冷將她扶起,坐在圓桌邊。
「他只是失去記憶了,暫時忘了我,忘了我們之間的過去,我不怪他!」秦懷懷將袖子拉下,抬頭看了看天色,「今晚,古月一定會想辦法將他們留在船上,我們今夜便行動,我不想再拖了!」
「好,我這就去準備,不過,你得答應我,凡是不可強求,若是不成我們便撤退!」夜冷臨走時仍不忘記叮囑她,因為他了解秦懷懷的個性,以她的個性很可能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傷害自己!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好,我答應你!」秦懷懷點了點頭,卻只是有些無奈地笑著,不知為何,她的心總是有些不安,總覺得今夜不會那麼的順利,夜冷為了自己付出得太多,她不可以再讓他涉險。
沐浴好,秦懷懷坐在銅鏡前,對鏡梳妝起來,她為自己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又將司馬逸送給自己的冰蓮花別在發髻上。
屋內搖曳的燭火映照在冰色的花朵上,泛起了幽幽的冷光,突然,一道冷銳的琉璃光芒閃過花瓣,門在那時咯吱一聲,被打開了。
秦懷懷看鏡中的模糊的只剩下一片紅緋的人影,微微一笑,「你來了!」
「你準備好了?」來人一身耀目的紅緋,「上了船,他帶的暗衛不多,區區二十人,我一人足夠應付,伊水蓮帶的暗影都潛伏在水下,目前她尚在昏迷中,那些暗影沒得到她的指令是不會輕易行動,你只要全力對付司馬逸一人便可!不過,他似乎有些懷疑,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恩,謝謝你,我會小心!」秦懷懷轉過身對他微微一笑道,「沒想到,我們又在這里重逢了,古月,這里還真是個奇妙的地方,你說呢?」
古月淡淡地低垂下雙簾,眼底流轉著幽幽冷光,「事世往往無常,許多事,許多人都最終回到了起點,一切都是在這里開始的,也就讓我們在這里有個了結吧!」
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世事的確難以捉模………………
「我們走吧!」秦懷懷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挽起他的手,「宴會開始了!」
「恩,今夜將會是個無眠之夜!」古月勾起朱紅的嘴,露出傾國一笑。
是的,今夜將會不太平,今夜的宴會也將會是場鴻門宴,只是,赴宴的人卻必須要如此從容,也許今夜會是個好的結局,也許今夜會是個新的開始,誰知道呢………………
「他在里面!」夜冷站在門口,看到兩人走過來,「你們都準備好了。」
秦懷懷朝他露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隨後便跟著古月進了大廳。
司馬逸正坐在大廳之上,一臉的沉靜,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逸王爺,大夫給伊小姐把過脈,如何說?」秦懷懷靜靜地看著他,從容問道。
司馬逸靜靜地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大夫看過了,沒有什麼大礙,休息一晚便會醒來!」
「那麼逸王爺如今知道,我沒有對伊小姐下毒了吧!」秦懷懷挺直了腰板,對上他那雙冷漠的琉璃眸。
「在蓮兒未醒來之前,未查清事實的時候,我只能說你暫時沒有嫌疑!」司馬逸依舊的冰冷的語氣,在他看來,只有得到伊水蓮的親口證明才能真正算數。
「好,那麼我就坐在這里和王爺一起等,等伊小姐醒來,我相信,王爺自會給我個說法!」秦懷懷大大方方地坐在夜冷身邊。
「三哥,今天難得來此一聚,不如來點什麼余興的節目吧!」夜冷抖了抖前面的衣擺,有些隨意地問道,「古小姐,今夜有什麼消遣的節目嗎?」。
古月拍了拍手,立刻進來一群身著性感的舞姬,舞擺著妖嬈的縴腰,扭動著翹挺的臀,輕移腳步,朝大廳舞擺而來。
「三哥,我敬你一杯!」夜冷舉起酒杯,一口飲下,將空杯口對準他,「三哥請!」
司馬逸舉起酒杯,先是看了看秦懷懷,接著又看了看夜冷,嘴角勾起,仰起頭,一口飲下。
「六弟今日有何事要和三哥談嗎?」。司馬逸舉起酒杯,在指尖把玩著,眼底流轉著讓人看不懂的光芒,幽幽冷冷的,讓人心寒。
夜冷站了起來,徑直穿過那些舞姬,走到了他的跟前,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似乎想從他的眼里看出點什麼。
「六弟為何如此看著我?」司馬逸依舊只是淡淡地笑著。
「沒什麼,我只是好奇,三哥你還記得上次我們是什麼時候到這里小聚的嗎?」。夜冷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似無心的話語。
司馬逸眉尾微微一挑,嘴角的笑意愈濃,「六弟,你怎麼忘記了,就是在你大婚之後的第二天,那時你不是一紙休書將燕飛雪掃地出了門,如今倒是為何要問起,莫非六弟你對這麼重要的事反而記不得了?」
夜冷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只是淡淡地將目光收回,然後看向廳中的舞姬,不再開口。
過了一會兒,司馬逸開始打呵欠,沉重的雙眼皮慢慢地下垂,眼前的景物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他用手擦了擦眼楮,卻發現依舊是模糊不清,反而愈加的沉重。
「三哥,三哥?」夜冷試著叫了他幾聲。
「恩?」聲音中帶了幾分的慵懶,雙眼不停地眨著。
「你困了,要不我扶你回房休息?」夜冷試探著推了推他的肩膀問道。
司馬逸半睞著雙眼,單手扶住額頭,用力甩了甩,試圖恢復神智。
「三哥,你困了,我扶你回房睡吧!「夜冷扶住他的手,將他拉了起來,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先扶三哥回房,你們慢慢欣賞!」
夜冷扶著司馬逸躺到了床上,為他掖好被子,然後走到門邊,打開門,秦懷懷閃身進了屋子。
「如何?」秦懷懷走到床榻邊,看了看床上的司馬逸,「他睡了?」
「恩,你看著門,我來為他施針。」夜冷從懷里掏出一排的銀針,放在床頭,撩起他的發絲,從中間取出一根針,取個位置,輕輕地扎了下去,入半分,輕輕旋轉,爾後停住。
接著又取出一根銀針,撩起另一邊的發絲,取了個穴位,輕輕地扎了下去。
「怎麼樣了?」秦懷懷見他扎了很多針下去,司馬逸卻絲毫不見起色,有些擔心。
夜冷的額角滲出了淡淡的汗珠,秦懷懷卷起袖子為他輕輕地擦拭去額角的細細的汗珠,「你狠緊張?」
「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夜冷扎了最後一針後對秦懷懷說道。
「怎麼了?」秦懷懷看到他緊張的神態問道,「是不是出錯了?」該不會扎錯位置了吧?
「是出錯了!「夜冷拔出銀針,利索地收拾好。
「不是吧,真的扎錯位置了!「秦懷懷覺得嘴角在抽,該不會被扎成白痴了,所以才這麼久也醒不過來吧!
「是出錯,因為這個人根本就不是逸王爺!」夜冷還未來得及收拾好最後的一根銀針,門便被人一腳踹開。
「司馬逸,伊水蓮!」秦懷懷驚詫地看著門口站著的兩人,驚呼出來,「你們怎麼…………」
她看了看床上的人,夜冷早就一把將他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躺在床上的赫然是另一個男人。
「哼,你們沒想到吧!」司馬逸冷笑著邁步走進了屋子里,「你們以為一杯迷魂酒就可以迷倒我,可惜,你們算錯了,喝酒的人壓根就不是我,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吧,夜公子!」
「你!」夜冷站了起來,剛想沖上前去,卻被秦懷懷攔住。
「別去,他們能進的來,說明古月的計劃失敗了,為今之計,你還是趕快撤退,別做無謂的掙扎!」
「你?!」夜冷心頭一凜,驚訝地看向她,「你不跟我走!」她只說‘你’,並不是你們,那麼她的意思是要單獨留下來!
秦懷懷朝他微微一笑,顯得從容,「總得有人斷後!而且,我還有些事要做…………」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會留你一個人!」夜冷拉住她到了身後,挺起胸膛,「司馬逸,今日栽在你手里,我夜冷心服口服,不過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擔,都是我的主意,和她無關,你們放了她!我就跟你走!」
「呵呵,你認為現在你有資格和我談嗎?」。司馬逸步步緊逼而來,「你們兩個人都別想走!給我拿下!」
滴答、滴答——————
又是那種聲音,幽幽地傳來,秦懷懷微微蹙了蹙眉頭,睜開眼卻看到一片的陰暗幽冷的地牢。
「夜冷!」秦懷懷掙扎著站了起來,模索到冰冷的牆壁,沿著牆根朝前走去,「夜冷,夜冷!」
「我在這里!」夜冷清冷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懷懷,你還好吧?」
「我沒事…………」听到他的聲音,秦懷懷打從心底感到松了口氣,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你的聲音听起來不太好,你真的沒事?」盡管他的聲音听起來也未必就如同他所說的那般輕松。
「你不也是!」秦懷懷無力地坐在了地上,濕漉漉的地上,伸手模了模,有些濕滑的苔蘚,「這里是什麼地方?」
「好像是地牢之類的,看來他把我們都關了進來!」夜冷有些氣喘。
「你怎麼了?」秦懷懷緊抓著衣袖,之前為了保護自己,他的前胸挨了司馬逸一掌。
眼前是一片的黑暗,幽冷的滴水聲傳來,一滴一滴的讓人感覺心底發寒。
「沒事,只是舊疾復發,你的手呢,還疼嗎?」。為了救他,她的手腕司馬逸捏到差點粉碎。
「不疼……」秦懷懷低下頭,在黑暗中模了模那個疼得刺骨的手腕,手剛一踫到手腕處,一陣錐心的疼便直沖腦門而去,她咬緊牙根將疼痛咽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懷懷,你別太擔心,叡王爺也許得到消息,正趕來救我們!」夜冷清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響,還是那般的溫柔,給人以鼓勵和支持。
「抱歉………………」原本有很多道歉的話,可是到了嘴邊,秦懷懷卻只能說出兩個字。
「呵呵,我說過,這都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別把什麼都攬到自己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謝謝…………」秦懷懷抿嘴笑了笑。
「你又來了,我不是說過,為了你,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你這麼說,我就更加的內疚…………」
一下子牢房變得異常的安靜。
「夜冷,你在鏡子里看到了什麼,所以你不讓我靠近湖邊?」為了打破這種沉靜,秦懷懷開口問道。
「是的!」夜冷說道,「你以前也做過這樣的夢嗎?」。
「什麼,被人掐脖子?」秦懷懷調侃道,「真是荒唐的夢,你也信?」
「如果說我也做過同樣的夢呢?」夜冷扯起嘴角。
「你也做了唄人卡脖子的夢?」秦懷懷難得調侃一回他。
「呵呵,不是,是夢到一片的花海,火紅色的,就像是大火一直綿延到了天邊,那般的火紅,竟是要將天都燃燒起來。」
「在那火紅的海浪里,你看到一名身著紅衣的女子,她在輕吟著歌,等待著她心愛的少年…………」
「你,真的也做了這個夢,那麼夢的最後呢?」夜冷的聲音變得有些急切。
「你沒有夢到最後嘛?」秦懷懷好奇,難道他只做了前半部分的夢?
「我一直都沒能夢到最後,也不知道究竟那個少女是不是等到了她心愛的人?」夜冷突然變得有些感慨,「呵呵,其實我覺得沒夢到最後是種幸運,你可以一直帶著期待等下去,可是看到了最後的人卻是種悲哀,因為,你不得不承受無情的命運所帶來的痛苦,
「你沒有夢到最後,又為何如此的悲哀?」秦懷懷親眼見證了那場毀天滅地的殘酷,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依舊在心底,糾纏著自己的靈魂,每次夢到那場大火時,她的心就如同一起被大火煎熬般痛苦不堪,那次听到玉玲瓏在唱歌後她昏倒在了司馬逸的懷里時,她也曾見過那個女子,只是那張臉卻是一張被燒焦過後的猙獰之色,恐怖得令她連驚呼都埂在了喉嚨里。
但是那一身的紅緋旖旎卻是她如何也忘不掉的,還有就是那飄渺如仙樂的歌聲,飄飄蕩蕩,似從天邊傳來,那般的空冷,寂寥,帶著淒迷,傷感。
夜冷低下頭,苦澀一笑,他雖然沒能看到五百年前的最後那一剎,但是他卻看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場的最後。
「咳咳…………」黑暗中傳來秦懷懷的咳嗽聲,緊接著是鐵鏈嘩啦啦的聲音。
「懷懷,你怎麼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夜冷連忙爬了起來,卻拉動了腳上的鐵鏈,在黑暗中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拉扯中,夜冷禁不住發出低低的呻~吟,「啊………………」
听聲音,他似乎在極力隱忍著某種劇烈的疼痛。
「你,他們用鐵鏈鎖住你!」秦懷懷這才意識到,「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做!」
「別擔心,沒事,只是鎖住了我的雙腳,防止我逃走罷了!」夜冷依舊輕描淡寫地說道。
「真的只是鎖住了腳?我不信!」秦懷懷模索到牢房邊,大聲喊道,「開門,我要見你們的逸王爺!」
「開門!」秦懷懷死命地搖晃著牢門,大聲喊道。
噌的一聲,火把亮起,將整個地牢照的通亮,秦懷懷眯起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地牢里的亮光,睜開眼時卻驚顫地發現,夜冷就被關在對面的牢房里,他的肩膀上有兩個白骨色的大鐵鉤,深深地勾入他的雙肩,殷紅的鮮血從傷口處滲出,鎖鏈的另一端是長長的鐵鏈,鐵鏈的一頭被鎖在了牆壁上
雪白的衣裳上是觸目驚心的血跡,鮮紅的血因剛才的拉扯,從傷口處又涌了出來,夜冷一臉慘白,因疼痛而變得猙獰的臉上盡是血痕,忍受著如此劇烈的疼痛,他卻依舊說的那般輕松。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秦懷懷抓住牢門,激憤地朝來人喊道,「司馬逸,你立刻放了他!」
「司馬逸,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立刻放了他!」秦懷懷死命地搖晃著牢門喊道。
「本王做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司馬逸踱步走了進來,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們,最後定格在秦懷懷的臉上,那兩道清晰的淚痕,她為了他在流淚,當自己意識到這一點時,心底居然浮起一絲不悅,確切地說是一種奇怪的情感,當看到她為了別的男人而流淚時,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打開牢門!」司馬逸冰冷的聲音在幽冷的地牢響起,帶了這一室的寒冷,竟是那般的刺骨錐心。
牢門咯吱一聲打開了,司馬逸彎腰走了進來。
「你憑什麼把我們關在這里,立刻放了我們!」秦懷懷走到他面前,揚起頭,倔傲地看著他,為了讓這個男人清醒過來,卻讓夜冷受了如此的重傷,可如今他卻依舊如此的冷漠,秦懷懷覺得自己的是不是做錯了。
「憑什麼?」司馬逸似乎听到了最為可笑的話,薄薄的雙唇微微勾起,「假扮我三弟,對本、王意圖不軌,並且……」
「並且?」秦懷懷覺得之前的罪名並不能真正地將他們關入地牢,真正的罪名是這個並且之後的。
果然,司馬逸冷冷地挑起眉,「並且,那個被他施針的人,如今卻死了,你說,要是本王躺在那張床上,是不是也要遭遇如此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