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壺是個很特殊的收藏門類,因其除了藝術性以外,尚有著實用性。哈但只有實用性而沒有藝術性的紫砂壺,是不具有鑒賞價值的。一般來說,紫砂壺的鑒賞要從四個方面︰工、型、泥、款,大師作品的素養和積澱都會體現在這四點上。
夏芍委托李伯元幫忙送拍的這件紫砂壺就是明代名家時大彬所制,他對紫砂的泥色、形制、技法、銘刻都爐火純青,是紫砂壺歷史上不得不說的一個人物。但是由于他對自己嚴格要求,不如意的作品大多被毀,所以流傳于世的壺寥寥無幾,傳世的也就只有數十件。
夏芍送拍的這只紫砂壺是名家早期所制,在工、型上比其晚年自然是略顯欠缺,說白點,就是藝術性差了點,但因其乃是名家所制,且年代久遠,仍不失為一件值得收藏的物件。
起拍價只有三萬,夏芍卻坐得淡定。在她看來,能拍到百萬就已經是不錯了。她也不要求太高,今天拿了三件物件,總共拍得的錢夠她開店的資金就可以了。
「二十萬!」
競拍一開始,就突然有人一聲大喊。
夏芍愣了,轉頭循聲看過去。
叫價的人竟是吳玉禾,他回過頭來看向李伯元,扯扯腫得老高的嘴角,笑得難看而討好。
夏芍眉尖兒動了動,他為什麼看向李伯元?他知道這紫砂壺是李伯元送拍的?夏芍轉頭,見老人沖著吳玉禾微笑點頭,一旁的副市長劉景泉則露出滿意的笑容。
夏芍微微垂眸,心中一動,便想通了其中的關聯,不由嘴角別具深意的勾起。看來今天的競拍,要超乎她的預料了。
事情很簡單,當初夏芍將物件委托給李伯元時,因拍品要送進拍賣會,其中的手續有些復雜,而她如今才十五歲。1997年的時候,不滿十六周歲尚不能辦理身份證,夏芍考慮到以自己的名義送拍手續上會很麻煩,索性就讓李伯元以他的名義送拍了。
大抵就是得益于這三件物件是李伯元送拍的緣故,東市市政府應該是想送他個人情,于是此次拍賣會上將有三件香港嘉輝集團送拍的物件的消息,就以各種渠道散播了出去。而今天來參加拍賣會的社會各界名流里,不乏想借此跟李伯元套個交情拉個近乎的想法,因而夏芍的紫砂壺一出現,拍賣大廳里立刻出現了爭搶的情況。
競拍價轉眼就過了百萬,卻還是有五六人爭著繼續叫價。
「一百五十萬!」
「一百八十萬!」
「一百八十五萬!」
「兩百萬!」吳玉禾咬牙。
這時陳滿貫也想通了這遠遠超過市面上收藏價格的不尋常的原因,不由笑著看向夏芍。他自然知道這拍賣的入賬是用來開店用的,只是不知道吳玉禾要是知道這紫砂壺的主人不是李伯元,而他有心抬高的價錢,到最後會給自己引入個同行,不知道臉色會不會很精彩?
當然,這時候的吳玉禾是不會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什麼事的,他正拼死跟進,競拍價上了三百萬之後,原本六人爭拍的局面變成了四人,過了四百萬後,就只剩下兩人了。
其中一人自然是吳玉禾,但另一人卻是省會城市青市的一家煤礦企業的老總。兩人爭得面紅耳赤,雖然沒站起來吵架,但僅憑叫價時那咬牙切齒的力道,足見一斑。
「四百三十八萬!」
「四百五十萬!」
「四百六十萬。」
「四百八十萬!」
煤老總狠狠瞪一眼吳玉禾,他之所以較勁到這時候,不過是想跟李伯元套些交情,但他並不懂收藏,在他看來,一把喝茶的壺居然要花四五百萬,這無疑是很敗家了。花這麼多錢,還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撈到好處,想到此處,他也有點打退堂鼓了。
「五百萬!」他咬牙喊了最後一次,這是他的底限了,吳玉禾再跟,他就棄拍了。反正跟到現在,自己也算是在李伯元面前露過臉了,說來也不算虧了。
吳玉禾的想法卻是不一樣的,他之前拍下那件鈞瓷來,到現在心里還鬧騰,不知道是不是惹了李老不快,只希望高價拍得這件紫砂壺,也算變相討好了。事實上,他的心何嘗不在淌血?他可是古董商,對這市價也就百萬的物件叫出了五倍的高價,他不心疼錢是不可能的。
不過好在五百萬對于他的身家來說,還不算什麼,于是咬牙繼續跟進。
「五百一十萬!」
叫完價看向媒老總,心里默念︰別再跟了!
這一回,老天似乎听到了吳玉禾的心聲,媒老總嘆了口氣,閉上了眼。
拍賣師落槌,五百一十萬,成交!
吳玉禾額頭上滲出汗來,卻是舒心一笑,轉過臉來,也顧不得嘴角破了相,連番討好地沖李伯元賠笑點頭。
陳滿貫差點笑出來,李伯元則是呵呵一笑,看向夏芍。
夏芍自從想通了高價背後的關聯後,也就淡定了。畢竟經歷了重生、天眼能力以及這一世五年的修心養氣,她的心境已不會為了這點事就大悲大喜。
兩人見她淡定如此,也不覺得意外,連李伯元和陳滿貫自己都沒發現,現在在他們眼里,已經完全不把夏芍當個孩子對待了,似乎在他們眼里,她基本上就是他們的同齡人。
三件拍品沒有放在一起,而是打亂了順序,但眾人手中都有拍品的圖冊,上面有著詳細的信息,眾人顯然早已知曉哪件是李伯元送拍的,因而一出現,就是一輪熱拍。
那只胎畫琺瑯半開蓮花的鼻煙壺,最終拍得了兩百三十萬,清乾隆款的琺瑯彩玉壺春瓶最終三百八十萬成交。
原本,夏芍的盤算是這三件物件能拍個五百萬就不錯了,當然,還得是在不留拍的情況下。卻不想遠遠超出了她的預估,竟拍到了千萬開外!
東市的第一屆夏拍,連連有幾件藏品成交價攀上新高,成績驕人。電視台報紙自然都有一番熱烈的報道,李伯元也拍得了幾件喜愛的物件,可謂各方歡喜,圓滿落幕。
拍賣會結束後,拍得這三件藏品的人自然是過來與李伯元握手笑談,趁機露了露臉,並且都當場辦理了付款取貨手續。吳玉禾對夏芍的身份很是在意,不敢直截了當地問,卻是拐著彎地夸了她兩句,變相為之前的沖撞道了歉。
等散了場,這些人走後,李伯元才笑著對夏芍說︰「呵呵,小芍啊,上次連帶這次的錢,你看什麼時候轉給你?」
這話听得副市長劉景泉一愣。
夏芍一笑,雖然李伯元早把支票給了她,但她一直沒去銀行辦理,等的就是這拍賣會結束,一起辦的時間,于是說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陳伯伯,你跟我一道兒去趟銀行開個戶吧。」
「呵呵,那好。反正拍賣會也結束了,要不我這個老頭子也陪你走一趟吧。」李伯元笑著說。
一旁的劉景泉听不明白了,「李老,這是……」
李伯元也不隱瞞,「呵呵,既然劉市長問了,我就不瞞你了。其實那三件藏品不是我這老頭子的東西,是我這世佷女委托我送拍的。」
「什麼?夏小姐的?」劉景泉驚愣住,不由看向夏芍,見後者還是一副淡定微笑的模樣,不由暗暗心驚。這女孩子究竟是什麼人?听兩方的意思是要去銀行開戶轉賬,可為什麼要開戶?即便這三件藏品是這女孩子的,可難道不應該是她父母的麼?難不成要存到她戶頭里?
這年頭,即便是再富裕的家庭,也沒有給個十五六的孩子戶頭上存千萬巨款的啊!再說了,他還是想不起來,東市有哪戶姓夏的家庭有這身家的。
「李伯父,這一上午您也該累了,這點小事就不勞您陪著了。您的身體還是需要多休息的。您要不放心,就讓楊助理陪我走一趟就行了。」夏芍笑著說。
李伯元听了只好點頭,其實他一個小時後還有個會要開,現在回酒店也只能略作休息而已,中午還有市政府的飯局。
事情就此商定,楊啟和陳滿貫陪著夏芍去銀行轉賬,剩下劉景泉在震驚和疑惑中陪同李伯元走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