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斃?
三人臉色一變,大使眼底現出怒色!這是在威脅他們?憑什麼!
但這話還沒問出來,他便後悔了。
只覺面前一道勁風,大使驚得猛地閉上眼。他原以為會再次遇到之前的怪事,卻沒想到,那勁風直撞上胸口,似重石當胸一拍!五髒六腑在胸月復里翻攪劇痛,噗地一口血噴了出來!
同時吐血的還有土御門家的叔佷兩人,當大使轉頭看見土御門善吉嘴角的鮮血時,眼里涌出絕望的神色。這次的訪問行程,之所以請陰陽師同行,就是因為國內政界高層信任土御門家的陰陽師。此行的真正目的本就是要攪亂中方換屆前的黨派之爭,以從中謀取利益,高層對陰陽師的信任多過保鏢,相信有陰陽師隨行,訪問團定不會出什麼事。倘若有突發事件,陰陽師也可以提早佔卜預知,而且土御門家的陰陽大師,能力是政界高層都見識過的,他們有馭鬼神的莫測能力,此行一些事由他們暗中出手幫忙,簡直是事半功倍,對方只能吃啞巴虧!
但是沒想到,在夏芍面前,這對叔佷竟然毫無還手之力!從剛才到現在,兩人完全是任人宰割!
三人眼睜睜看著夏芍來到面前,拿出三張符,沾了三人的血,收起。
「有人想試一試麼?」夏芍轉身坐回對面,氣定神閑。
她這聊天般的語氣氣得大使兩眼發黑,怒道︰「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這一怒問,正牽動了胸口的劇痛,劇痛令一切都變得真實,告訴他這並非夢境,也並非玩笑。大使的眼里這才漸漸涌出驚懼,「你、你詛咒我們?」
他不得不往這方面想,這符在他看來,雖然是鬼畫符一般,卻充滿了東方的神秘。這與陰陽術不同,但他能想到的,只有詛咒。大使邊驚恐地盯著夏芍,邊急切地給土御門善吉使眼色。他不是陰陽大師嗎?從剛才到現在都被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壓制的死死的,難道就真的做不了什麼嗎?
土御門善吉沉著臉,看見大使的目光,最終閉了閉眼。他沒有辦法,一點辦法也沒有。不是這領域的人,體會不了他現在所受到的壓制。那是絕對的力量,一個可以任意操控天地元氣的人站在面前,他連式神都沒有拿出來的機會!曾听老家主說過,夏芍的修為在他之上,他當時還認為父親有些長他人志氣,沒想到今晚兩次踫撞,他們叔佷甚至連跟人過招的機會都沒有!
世上怎會有如此修為的年輕人?若非遇上,土御門善吉簡直不敢相信。但此刻,由不得他不信,夏芍已經取了三人的血,那符上畫的是何種符咒,他並不清楚,但他相信,若是不按照夏芍的意思辦,他們真的會暴斃。而且,他們不會死在中國,而是死在日本,這樣一來,他們的死便跟中方一點關系也沒有。並且,相信夏芍也不在意土御門家對此事的反應,她的修為本就在老家主之上……
這點土御門秀和也懂得,正因為懂得,他才更恨。先有英國廢了安倍秀真的事,後有東京之事,再有今夜之事,一件一件,俱是侮辱!這女人太可恨!更可恨的,是他們現在竟拿不出半點本事來對付她,就這麼丟著陰陽師的臉!
叔佷兩人,一個閉著眼,一個憤恨地死瞪,夾在中間的大使終于了解了現在是個什麼情勢。
現在的情勢,無所倚仗,不得不低頭。
「但是夏小姐,在下帶使節團訪問貴國,這麼大的事,不是在下一個人能決定的。使節團這麼多人,在下听了你的,回去要怎麼交代?」大使的話語終于軟了軟,但還是想爭取。
「那關我什麼事?」夏芍正看窗外,聞言轉過頭來,挑眉。
大使的臉色卻青了又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她吩咐他們好一通,用人倒是用得好不保留,卻不管這之後的事?回去沒法交代,官場上也就等于混到頭了。
「可是夏小姐,我有話直說好了。你讓我們為你辦事,卻沒有好處?」大使臉色難看,覺得夏芍忒不厚道。
「關你什麼事?」夏芍挑著眉頭,還是那淡淡的話。
大使的臉色霎時五顏六色,被堵得瞠目結舌,正不懂夏芍這話的意思,卻看見她勾起唇角,一個嘲諷的弧度,「真難為大使了,性命面前,竟還考慮好處。」
大使一窒,五顏六色的臉轉為青白,再轉為慘白。大使的眼圈瞪大了一圈又一圈,總算明白了夏芍的意思——性命都不由他自己做主了,那些仕途和好處,還輪得到他來考慮?
痴心妄想!
如果說,剛才是不得不低頭,現在,他總算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這不是不得不低頭的時候,而是不得不認命的時候。
仕途?不管!好處?沒有!
可是……別無選擇!
他們根本就沒有和她談條件的資格,唯有從命。
大使瞪了半晌的眼,眼都瞪得快月兌窗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頹然地低下頭去——認了。
不認還能怎麼樣?和這麼個連外賓下榻的重地都敢夜潛、連外國使節都敢威脅的人,還有什麼可談的?她悍然傷他們、攥了他們的性命在手,並強行定下盟約……這手腕,豈是尋常人能為、敢為的?
大使頹然低著頭,這時才听見夏芍和善的笑聲,「今夜我心情不好,希望沒驚著大使。那我就等大使的好消息了。」
三人抬頭,卻沒看見夏芍和善的臉。她已起身,散漫悠閑地轉出茶室,走了。
大使望著夏芍離去的背影,卻怔怔出神。這女子,今夜來此也就一刻鐘。僅僅這一刻鐘,她所做的一切,外界都不會知曉,但影響一國命運的兩派之爭,卻在這一刻鐘里,有了結局……
這一晚,無聲無息,卻足以左右一國政局。
這女子,若中方在位的人懂得,她將會是一國超月兌于軍事、經濟之外的倚仗!這樣的倚仗,日本也有,只可惜,在她面前連手都抬不起來。
大使再次一嘆,這次出來,本就是為了攪亂中方政局。但現在看起來,一切都是空算……
大使在這邊嘆氣,那邊夏芍已經出了門,走廊盡頭站著個人。
男人站在走廊盡頭的黑暗里,仿佛與黑暗一體,那般融入,明明就站在那里,遠遠的卻感覺不到一點人的氣息。
「師兄。」夏芍這般修為,當然察覺得出來。也幾乎是在她喚出口的一瞬,徐天胤便從黑暗里出來,站在了夏芍面前。
縱然只是分開幾日,對兩人來說都是漫長的時日。向來見面,他都習慣將她擁在懷里,嗅一嗅她的香氣,真實地感受她的溫軟。但這次,她比他快。
夏芍在徐天胤從黑暗出來的一刻,便張開雙臂,抱住了他,「師兄……」
她緊緊環住男人的腰身,精窄的腰身,線條那般有力,她環抱得那樣緊,緊得手臂都微微發抖。她的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他的衣服冰涼,就像他孤冷的外表。但他身上的溫度永遠那麼燙人,抵著他的胸膛,听著他心髒堅實有力的跳動,她閉上眼,覺得自己的心也安了安。
徐天胤微怔,隨後更用力地擁緊她,大手在她後背輕輕地拍。這是他唯一學會的安撫她的方式,剩下的唯有笨拙的話語,「沒事了,都沒事。」
笨拙的話語卻讓她抱住他腰身。揪住他衣服的手緊了緊,嘴角露出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弧度,黑暗里,眼角隱有微光。
他總是那麼懂她。
這幾天,她確實壓抑了太多的情緒。沒有人知道她在得知父母有險的時候,心里是怎樣的震蕩。但為了父母的安危,她不得不壓下所有的憂心,她深知,一丁點的情緒都會阻礙她的判斷,有可能會造成永遠無法挽回的痛。所以,她當時在會所里,收回天眼,壓下一切情緒。那一壓,誰也不知她心里絞痛,所有情緒被攪在一起一團壓下時五髒六腑焚痛的感覺。她忍著那焚痛,一一安排,隨後趕往東市。
沒有人知道,她在路上看見父親被一通電話叫去市長辦公室時的焦急,沒有人知道,當她看見父親被打被綁時的心情。她壓住了一切,下了飛機直奔市長辦公室。後來父親入院,她在家里陪護那幾日,更是壓著心中情緒,在父母面前時時都是笑臉,盡量安撫他們,不讓他們有一絲的不安。
從救父親、殺冷以欣、威懾劉景泉、安排師父往東市,到回京控制局面,該殺的人殺,該辦的事辦,她這些日子心中的情緒卻沒有地方宣泄,直到到了此刻,在她心愛的男人懷里,感受著他的溫度和氣息,她總算可以表露,總算可以不那麼壓抑,將那些後怕、憂心,通通都宣泄出來。
徐天胤任由夏芍宣泄情緒,他拍了她好一陣兒,甚至低頭在她頭頂親了親。他的鼻息噴在她頭頂,有些癢,惹得她縮了縮脖子,嘴角也總算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