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潔白如霜,輕風柔和,到處一片清麗。
主僕三人踏過石階,跨上長廊,一路往住的地方而去,其中不時的說著話兒,多是花疏雪的細語,今晚她的心情不錯。
忽地,簌簌的細碎聲,連帶的撲通一聲響,三人皆一驚,同時往旁邊一退。
可惜樂極生悲了,她們的動作終是慢了一步,一團黑漆漆的影子從欄桿之外越進來,撲通落到地上,隨之一只手飛快的抱住了為首的花疏雪的腿,饒是她讓到一邊去,那人依然緊抱著她的腿不放。
長廊幽暗,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倒是隱約可見他是個男人,烏瞳墨發,那眼里有著倔傲的狼性,還有著嗜血,饒是此刻的狀況,依然沒有折損分毫,死死的抱住花疏雪,抬頭命令︰「救我,救我。」
花疏雪想抽腿,可惜抱得太死了,根本抽不出來,她不由得黑了臉,此刻是她們三個人,若是被小丫鬟們瞧見早嚇壞了,不過花疏雪很快想明白這人明顯的受傷了,而且慌不擇路的逃進了肅王府,還進了暖雪閣,而且還沒人發覺,因為先前她去了朱閣,所以那些暗中盯著她的人也跟了過去,這使得他輕易的逃了進來,而現在長廊內昏暗一片,那些暗中盯著她的人,為免被她發現,自然是遠遠的避開了,所以不會發現長廊中發生的情況。
可是現在她是救他一命,還是立刻報官。
紅欒忍不住開口︰「主子,報官吧,要不派人通知王爺,讓王爺處置吧。」
花疏雪還沒有說話,那人陰沉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若是報官或者稟報給那個什麼狗屁王爺,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們的,我會死死的纏著你的,讓你永遠不得安寧。」
男人的話里有著很深的怨氣,花疏雪不禁打了個寒顫,依他此刻的怨氣,只怕他真死了,也不會順利的進入輪回道,說不定真的纏著她一輩子呢,如此一想,無奈的望了望紅欒和青欒︰「好了,先救他一命再說吧。」
「可是若被人發現呢?」
這暖雪閣里里外外進進出出的下人,若是被人發現,她們窩藏了一個男人,可就麻煩了。
紅欒和青欒一時想不出把這男人安置到什麼地方,花疏雪凝眉想了一下,然後指了指自已的臥室方向︰「把他放進我臥房後面的小浴間里,等他沒有大礙了,便讓他離開。」
花疏雪的臥房後面有一個小浴間,平常除了紅欒和青欒進去,很少有別人進去,那浴房平時不太用,她都是在隔壁的大浴房里洗浴的,所以那小浴房是空置著的,此時把這人放進去,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主子。」
紅欒還想阻止主子,眼下京城里什麼樣的人都有,誰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千萬別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到時候她們可就是惹禍上身了。
「好了,先挪進去再說。」
花疏雪命令,她們一直站在長廊上說話,若是驚動了別人同樣很麻煩。
二婢應聲,花疏雪示意那男人放開手,表示她們會救他的。
那人修長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放開,眼楮卻一直沒有離開過花疏雪,死死的盯著她,嚅動著唇重復著︰「我記著你的模樣了,若是你不救我,我會死死纏著你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花疏雪真想抬腳踢他一下,都說救他了,還用得著威脅她嗎?
「我先走在前面,你們兩個扶著他跟著,小心些。」
花疏雪吩咐,紅欒和青欒二婢俯身扶起這男人,男人最後一口氣用盡了,終于眼一閉,昏了過去,好在兩個丫頭武功厲害,並不覺得吃力,扶著這人跟著花疏雪的身後一起往臥房而去。
路上倒是沒遇到人,進臥房前,花疏雪先行進房間,吩咐房內候著的小丫鬟們下去休息,等到沒人了,才出去示意兩個丫鬟把受傷的人扶進房間,然後繞了一個彎,扔進了後面的浴房里。
燈光下,男人一點反應都沒有,跟個死人差不多,胸前還流著血,長長的墨發披散在他的臉上,看不清他的模樣。
「看看他還有救沒有?」
花疏雪示意紅欒,紅欒領命上前檢查了一番傷口,又號了脈,起身回話︰「主子,倒是死不了。」
沒想到這人福大命大,雖然失了不少的血,卻不足以致命,胸前流血,明顯的是刀傷,不過那一刀並沒刺進要害,所以雖然血流得多,還不足以讓他失去性命,只不過他有幸的遇到了她們,否則以他現在的狀況,不是失血過多而死,便是被人活捉而死,這人一看便知道是與人打斗而傷,真不知道他是什麼來頭。
「主子,我們真的要救他嗎?」
如若他是一頭狼,那她們可就引狼入室了。
「救,」花疏雪想到那一雙死死盯著她的眼楮,就像頻臨死亡的孤狼,充滿了悲鳴和絕望,擁有那樣一雙眼楮的人,應該沒有失去其狼性,狼有時候是最忠心的伙伴,比起那些虛偽的人要安全得多。
主子發了話,紅欒不再說話,她身為醫者也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而且靈雀台的人,也不宜行事殘狠毒辣,此人與她們從未有過過節,她們自然不好見死不救,這也是主子救他的道理。
狹小的浴房內充滿了血腥味,紅欒示意青欒扶了那男人躺平,自已近前給他施針止血,然後用藥,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花疏雪在一邊等候,此時也沒有她插得上手的地方,便靜靜的打量著昏迷不醒的男子,此刻的他,因為平躺在地上,所以露出了蒼白如紙的面容,雖然失了血,不過依舊不失其英挺,五官深邃立體,稜角分明,狹長的濃眉,長睫掩蓋著狼一樣嗜血的眼瞳,即便昏迷不醒,也輕易看出此人長相不俗,是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不知道此人為何會受傷,又是如何出現在這里的?而且他的身手定然十分了得,竟能在危險的關頭逃月兌出來。
紅欒很快給他診治好了,起身復命。
「主子,他沒有大礙了,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嗯,那就好,」花疏雪听說此人沒事了,轉身便往外走去,然後吩咐紅欒和青欒︰「你們整理一下這里,血腥味太濃了,另外待會兒出去把長廊內外的血跡處理干淨,別讓人覺察出來。」
「奴婢知道了。」
二婢領命,花疏雪走了出去,不遠便是她的臥房,夜已經很深了,她簡單的盥洗一番便上床休息了,紅欒和青欒二婢自去收拾各處。
一夜無話,第二日,花疏雪睡得正香,睡夢中卻被人使勁的給搖醒了。
「主子,醒醒,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