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北直接將雲舒送去了醫院,暴風雨依然還正在肆虐的瘋狂著。愛殘璨
這是這個盛夏的第一場大暴雨,陰郁的天空一直拋灑下一條條銀線,沒有要停止的趨勢。
醫生才剛剛給雲舒包扎好,慕煜北也不管什麼了,又直接抱著雲舒回了翠園。
看著慕煜北這麼突然的抱著雲舒回來,尹佩跟慕威遠都感到十分的詫異,而一看到雲舒一臉蒼白的樣子,更是擔心得不行。
「小雲這到底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阿北,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尹佩望著慕煜北抱著雲舒匆匆忙忙的上樓,也焦急的跟在後面,一邊關切的問道。
「老夫人,少夫人出了一些意外,不過您不用太擔心,少爺已經帶她去醫院了,醫生說少夫人需要多多休息就好了。」
回答尹佩的是布諾斯。
「這好好的,怎麼會出什麼意外呢?阿北什麼時候回來的?小雲到底怎麼了?」
尹佩還是不放心的探著頭往上望了去,卻只看到慕煜北抱著雲舒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看得出,慕煜北的臉色也很差。
「少夫人出任務了,受了點小傷,少爺剛好回來,老夫人放心吧,醫生已經給少夫人包扎好了,好好休息就沒事了。」
布諾斯自然也不想讓尹佩他們不放心了,只好輕聲的勸慰道。
慕煜北一路抱著雲舒直接回了房間,雲舒身上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早就被慕煜北換了下來了,現在身上也僅僅是圍著一張干淨的厚毯子而已,是剛剛在醫院慕煜北親自給她換上的。
傷口很深,已經傷到骨頭了,足以見得孟振凡的恨意有多深了,幸虧當時雲舒及時的抓住了那揮舞過來的匕首,不然,布諾斯真的不敢想象接下去會發生的事情!那樣的情況下,自家的少爺肯定是被刺中了,若是少夫人反應不夠快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阿北,小雲沒事吧?怎麼會傷到了呢?唉,你說她挺著那麼一個大肚子,她的上司怎麼就能讓她一個女人沖鋒上陣的?要是我的小曾孫出了什麼意外,你看我怎麼找他們去!」
慕煜北才剛剛將雲舒往床上放去,輕柔的給她蓋好了被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手放好,尹佩那焦急的聲音立馬就傳了過來,頃刻之間,她便已經往臥室里走了進來。眼神就落在安靜的躺在床上的雲舒的那張慘白的小臉上,精銳的眼神自然是沒有錯過雲舒那只繞滿了繃帶的素手上。
慕煜北小心的拉了拉雲舒胸口的被子,深深的望了雲舒一眼,緩緩的收回了眼神,徐然直起腰,淡然望向了尹佩,低沉的聲音乍然響起,「讓她好好休息一下,這樣也好,她一直都把自己當成神了。」
暗暗的嘆了口氣,慕煜北又偏過頭望著雲舒那小臉,看到昏睡之中的她睡得並不安穩,秀眉緊緊蹙著,甚至那神色也還是有些不安。
「唉,昨晚上听到她說要加班,我跟你媽都很著急,這工作太累了,實在不行就干脆讓她辭職好了,在家里陪著我,安心的養胎,慕家又不是缺了什麼,非要一個女人拼死拼活的。要是覺得閑得發慌了,就讓她隨便開一間咖啡廳或者一些精致的小店打發時間,這警察的差事,我看就暫時不讓她做了。」
尹佩了很久的話終于說了出來了。
這些天看著雲舒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忙碌著,而且她的身體已經是嚴重的吃不消了,原本她的身體就不見得很好,這麼一折騰下來,也吃不下去,人更是瘦了,尹佩跟溫雅靜也是擔心得不行,就怕她吃不消,這樣肚子里的孩子也禁不住折騰了。
「阿北,小雲有的時候還是太逞強了,你做一個丈夫的,總得勸著點的,她現在還懷著你的孩子,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還談什麼做男人的?慕家的男人都是有擔當的人,阿北,女乃女乃希望你也一樣。從小到大,你都是令女乃女乃最放心的孩子,我們都以你為榮,但是你也是跟我們交流最少的,有什麼事情也不跟我們商量,都是自己扛著。這成了家的,就不一樣,夫妻兩有什麼的,都是互相擔當著的,這些事情都得商量著來,像小雲這樣的,你總需要跟她說一下的。」
尹佩實在是忍不住了,話一說出口,就再也藏不住了。
尹佩雖然是這麼苦口婆心的說著,然而慕煜北並不見得能听進去多少,從小到大他就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也不會輕易的改變自己的主意的。
「女乃女乃,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你考慮的事情,我都明白,我會考慮。」
慕煜北這話,就等于是直接給尹佩下了逐客令了。
尹佩豈會听不出來?也只能暗暗的嘆了口氣,又深深的望了慕煜北一眼,這才注意到慕煜北已經是全身濕透了。
「行了,知道你嫌女乃女乃煩,那女乃女乃也不說什麼了,你快點去好好的洗個澡吧,一身濕漉漉的,女乃女乃下去給你們做一點好吃的,小雲應該沒事吧?」
尹佩又關切的望了雲舒一眼,很是不放心。
「沒事。」
慕煜北很是疲憊的應了一句。
尹佩這才退了出去,布諾斯一直默默的在外面等待著,也跟著尹佩出去了,房間內霎時間又安靜了下來。
一陣寒意襲來,慕煜北突然感覺有些冷,但是依然還是站在床邊,睜著那雙深邃的眸子靜靜的望著昏睡之中的雲舒,眼神有些暗淡,最終也輕輕的合上眼楮,吸了口氣,才轉身朝衣櫃走了去,找衣服泡個澡。
時間似乎過得挺快的,雲舒就一直那麼安靜的睡著,直到傍晚吃飯的時候也都沒有清醒過來。
瘋狂了一天一夜的大雨終于在傍晚時分稍稍收歇了,瓢潑的大雨轉成了綿綿的細雨,空氣里依然還飄蕩著一股濕氣,清風不斷,人站在曲折的長廊下依稀能感覺到一些冷意。
夜幕漸下,細雨中,正是萬家燈火輝煌之時。
雲舒是在一陣疼痛之中清醒過來的——
修長的指尖微微動了動,隱約感覺到一道尖銳的疼痛從自己的手心傳了過來,雲舒禁不住皺起了眉頭,緩緩的睜開了眼楮,清冷的流光微微綻放著。
幽幽的睜著眼,映入眼簾,便是自己那熟悉的床幔,她吸了口氣,忍住一身的疼意,曲起了雙肘,想要撐著床坐起來,然而,素手才剛剛一動,一陣揪心的疼痛更是明顯了,而且,她竟然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只能硬生生的栽了回去!
雲舒禁不住一陣痛苦,吃力的躺了回去,深深的吸了口氣,心底有些詫異自己怎麼突然會回來了,忍著疼痛,靜下了心,想了想——
之前的一幕幕忽然又在自己的眼前重演了起來,孟曉諾死了,孟振凡持刀想刺向慕煜北,後面被她抓住了刀,然後她就看到孟曉諾被抬走了,之後她便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一定是慕煜北把她抱回來的吧?雲舒隱隱約約又想起了慕煜北好像抱著自己往急沖沖的往醫院沖得場景,還有他那擔心而憤怒的眼神!
孟曉諾……
那個很甜美可愛的女孩,想不到也就是這樣離開了,雲舒想著,忽然覺得有些微微的心疼,然而,一想到她離開的時候,那道釋然的笑意,雲舒有些沉郁的閉上了眼楮,也只能是祝福她了,也許,離開對她來說是一種解月兌。至少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雲舒眨了眨眼,倒吸了一口冷氣,抬起自己那只受傷的素手,蒼白清秀的臉上掠過了一道自嘲的笑意。咬了咬牙,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緩緩的爬了起來,忍著一身的疼痛下了床。
然而,才剛剛走下床,身上緊緊裹著的那張毯子便滑落了下來,身上一涼,雲舒下意識的伸手過去拉住毯子,而受傷的手心立馬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禁不住低低的嘆了一聲!
她身上的衣服怎麼都被換下了不成?
雲舒微微蹙了蹙眉,思量了好一下子,才咬著牙彎腰扯過那張毯子,捂著胸口,拖著一身子的疼痛朝衣櫃走了去,找出衣服正想換上,然而這時候——
‘ 呯!’
一道開門聲傳來,雲舒驚了一把,連忙扯住了毯子,緊緊的捂著自己的身子,清眸下意識的往門邊望了去。
只見慕煜北一身黑色的睡袍,正緩緩的開門走了進來。
因為雲舒突然間的動作,而且動作還有些大,自然是又扯到了傷口,讓她忍不住低低的呻yin了一聲,蒼白的臉色越發的慘白了。
慕煜北一走進門就發現了雲舒了,深眸綻放了淡淡的冷光,冷然掃了站在衣櫃邊的女人一眼,清俊的臉上並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就那麼淡漠的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眼神,大步的走到自己的床櫃邊,一手拿過了桌面上的手機,轉身又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看都沒有再看雲舒一眼,意思很明顯,根本就好像沒看見雲舒一樣,那繃緊的俊臉看著有些冷冽!
‘呯!’
關門聲響起了,雲舒被嚇了一跳,腦袋里乍然掠過了慕煜北那張冷冽的俊臉,還有那冷漠的態度,她心底怔了一下,終于意識到了那男人恐怕是生氣了,被她給氣的!
雲舒當然知道他在氣什麼,只是,她心底也只能苦澀的笑了笑,能理解自然是好的,不能理解,她也不能怪他的。
但是,她真的希望他能理解吧。
自從站在警校那莊嚴的國旗下宣誓,穿上那一身警服開始,她的命運就注定了再為自己而活的同時更也要為了很多人而活,這種性質跟軍人是很相似的,她的身上終究還是背負了太多了。
她當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的,應該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體了,她也是覺得自己能承受得住,所以才大膽的以自己做誘餌,逼黑琦出現,讓他說出了孟曉諾的下落。
然而,想來,這男人定然就是擔心她了,其實,雲舒也覺得這樣做是有些過分,但是卻由不得她去選擇,人命關天的大事情,她作為一個公安警察,能做的事情是什麼?
想到這里,雲舒心底也是一陣無力,只能輕輕嘆了口氣,找了衣服艱難的去浴室泡了個澡,梳洗完之後,才走出了臥室,這時候也才發現原來外面都已經天黑了!
客廳內並沒有開燈,漆黑的一片,只有一些淺淡的光源是來自于書房那細微的門縫。到處是靜悄悄的一片,雲舒伸手摁下了門邊的燈,頓時客廳內光明一片,幾道冷風從半開的陽台上拂了進來,讓她不禁輕輕一顫,喉嚨處傳來了一陣疼意,腦袋依然有些昏沉,想來應該是淋了一場雨之後的後遺癥了。
清眸深深的掃了那燈光明亮的書房一眼,暗暗的垂下了眼簾,提著那沉重的步子往沙發走了去,吃力的倒了杯水,喝了幾口下去,才感覺喉嚨舒服了不少。
掌心的疼痛沒有消減半分,雲舒秀眉緊緊蹙著,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包得嚴嚴實實的手,稍微動一下都會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希望不會廢了才好,當時她都不敢去看了,不過只要他沒傷著,那就好。
偏過頭望著燈光明亮的書房,雲舒那沉寂的眸子里掠過了一道隱約的惆悵,她也清楚她是為什麼惆悵的,也許是因為那些事情,也許是因為孟曉諾,或者也許是因為他。
這次之後應該就可以安定一段日子了,可惜,孟曉諾終于還是沒有能夠救回來,而她也是眼睜睜的看著孟曉諾中槍從樓上摔落下來,直到現在,她的腦海里還是浮現孟曉諾緊抓著自己顫抖得說不出話的場景……
就這麼坐著,思量了很久,雲舒才悵然的收住了思緒,有些吃力的站了起來,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然後才緩緩的朝書房走了去。
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慕煜北披著一身睡袍筆直的坐在書桌前全神貫注的工作的樣子。
雲舒在門口站了很久,也猶豫了很久,後面才沉下心,提著腳步走了進去,轉身悄悄的帶上了門。
一杯溫水輕輕的擱到慕煜北手邊,雲舒那蒼白淡雅的小臉上緩緩的扯過了一道淺淡的痕跡,眼里泛起了些許的幽光,就那麼站在慕煜北身邊,默默的看了他好久。
可是,慕煜北卻好像沒有看到雲舒一樣,看都沒有看雲舒一眼,俊臉還是那麼繃緊著,看上去十分的冷漠,分明是寫著一副‘請勿靠近’的樣子。
「你在生我的氣嗎?」
雲舒掙扎了很久,才有些忐忑不安的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那有些飄忽的語氣里分明染著一些理虧的意味,底氣很是不足。清澈的眼神里夾著一道淡淡的歉意。
雲舒的話落下去好久,也沒有見到慕煜北有什麼反應,仿佛沒有听到她說話一般,銳利的眸光依然還在眼前的筆記本屏幕上停留著。
看到慕煜北這麼一個反應,雲舒心里很明白,恐怕她這次當真是徹底的把這個男人給惹毛了,他不高興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可是看到他這麼不搭理自己,雲舒心里很是難受,蒼白的小臉上拂過了一道無奈,盡量放緩和了聲音,「我……我只是……你不要生我的氣,我當時也沒想那麼多,你明白的,我別無選擇。」
語落良久,依然還是沒有聲音。
忍著一身的疼痛疲憊,雲舒不得不吸了口冷氣,頭痛感更是濃郁了起來。徐然抬起手輕輕的揉了揉眉心,她似乎有些沒轍了。
稍微挪動了一子,悄悄的朝慕煜北靠了去,瞧著他還是面色冰冷如霜,只得心底一沉,沒有受傷的那只素手輕輕的往前一伸,小心翼翼的拉住了慕煜北的衣袖,搖了搖,清眸淡淡的望著慕煜北,而那清眸里竟然帶著幾道脆弱的柔光,就跟那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小女孩正在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哥哥,希望他原諒自己一般!
「不要生氣,我保證下一次絕對不會這樣了,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寫保證書!陳叔叔答應了我干完這單之後,就準我休假了,而且我現在不是沒事嗎?你不用擔心我。」
雲舒硬著頭皮耐著性子哄著正在壓制著怒氣的男人,微涼的素手干脆輕輕的覆上了慕煜北那只抓著鼠標的大手,微微收緊了指尖……
沉默之中的男人那深沉的視線終于停在了筆記屏幕上的某一處,臉上那陰冷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也沒有回答雲舒的話,就是那麼任由著雲舒抓著,沒有給雲舒半點回應。
果然是把他給惹毛了,往常只要她那麼一服軟,這麼跟他緩和一下,他就會搭理她了,自然也不忍心責備她了。然而,這一次,她都這樣了,卻仍然沒有見到他有絲毫的松動,這讓雲舒不禁感覺到一陣委屈和挫敗了!自然,心底那道歉意也更是濃郁了起來,到底,還是她理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