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那般的難受,她的心也被撕裂了。
「我可以一起去嗎?」。
從胸腔中涌出這幾個字,他深深了看了她一眼,便已推開了她的手,轉身重新回到了車子里,車窗之內是他淡漠而哀傷的面容,她的出現帶給他痛苦了嗎?
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她就像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站在世界的一端,漸漸的失去了安慰自己的力量。
也許她這時的出現,終是不合時宜的吧。也許,這便是老天的安排,逃也逃不開,在送別席諾的這一刻,更加清晰的提醒他,這是她的過錯。
無心之過,折磨的又豈止是他一人呢?
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再也看不見他英俊的面容,似乎世界真得僅剩下她一人了。
「妤妤,上車吧。」己多沒去。
另一輛車子上,喬林落下了車窗,朝她招了招手。
「外祖父,對不起。」
上了車,前面的車子已經開動,長長的車隊,哀鳴陣陣,連同她的心也悲哀的無法自拔,更何況是小叔和身邊的老人呢?
「傻孩子,不要這麼說,燁的心情不好,請你別放在心上。」
喬林的態度是讓她即感動又慚愧,他非但沒有責怪她,甚至還出言安慰,而他的臉上又是那麼的悲傷,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樣的痛苦是殘忍的。
「是該怪我,如果不是我,媽媽就不會——」
她泣不成聲,喬林已截住了她的話,「別自責,那只是一個巧合,你媽媽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她在天堂里也會不安心的。」
冉妤含淚點點頭,她不再說什麼,知道自己多說一句,都會增添眼前老者的更多憂傷。
葬禮很簡單,卻處處透著那份用心,並沒有用奢華和鋪張來打擾死者安息。
莫洛奇家族本就很有名望,來參加葬禮的人有政界和商界的名流,清一色的黑衣透著肅穆和哀傷,隨著棺木的入土,終成了陰陽相隔的兩個世界。
冉妤就立在席默燁的身旁,他的哀傷像入融入了泥土里一般,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氣息。
傲然而立的身軀,卻讓她品嘗到了更多的哀傷。
人群散去,席默燁卻仍是紋絲不動的立著,仿佛已與天地融為一體,而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妤妤,我們先回去,讓燁一個人呆一會。」
冉妤並沒有說什麼,而是主動攙扶著喬林離開了。
「妤妤,謝謝你能理解燁,他從小沒有父親,對諾兒的感情那並不是尋常人能理解的。」喬林疲憊的靠在車座上,雙目有些黯然,聲音也像是蒼老了許多。
在先前的葬禮上喬林都表現的很冷靜,可是現在卻是沒有掩飾任何的哀傷,任悲傷傾泄,她突然懂了,喬林是想讓他的女兒安心的離開,不要牽掛他這個老父親。
「我還得和你說聲抱歉,祈祈是我派人去接過來,燁那些日子只守著他母親,日夜不休的,我怕他支撐不住倒下去,祈祈來到他的身邊後,他才有了些情緒。」
「我想你知道這件事後一定不好受,所以干脆就沒有通知你。」
冉妤搖搖頭,喬林並沒有做錯什麼,他也是太愛自己的外孫了,她能想象得到小叔的心痛。
回到了別墅,祈祈已由王媽抱著迎了出來,一看見她便鑽進了她的懷里。
「媽媽,你怎麼才來?」prel。
對于生死別離,祈祈顯然是無法體會到的,並沒有讓他參加葬禮,也算是對他幼小心靈的一種呵護。
「對不起——」
她摟著他,卻是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小姐,我帶你去休息吧。」
王媽看著她一臉的蒼白,貼心的什麼也沒說,小聲的在祈祈耳旁說了幾句,祈祈便懂事的下來了,「媽媽累了,祈祈一會找你玩,好嗎?」。
冉妤點點頭,分別的日子不長,祈祈似乎變得更懂事了一些。
王媽將她帶到了臥房,是上次新婚的臥房,只是此番進來卻覺得像做了一個美夢一樣。
臥房里仍充滿了喜氣,但是卻少了一些人氣。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便下了樓。並沒有看到喬林,佣人告訴她,他回房休息了,顯然他再怎麼堅強,但也是有些支撐不住了。
她來到了祈祈的房間,祈祈正在認真的畫畫,上面是他們一家三口,很溫馨的場面,她的心里卻是溢滿了哀傷。
「媽媽,女乃女乃去天堂了,是什麼意思?」
祈祈好奇的偏著頭問道︰「那里不好玩嗎?爸爸好像很傷心。」
童稚的言語,她一時卻找不到答案。祈祈也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輕聲的說道︰「媽媽,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女乃女乃去天堂的時候,我看見爸爸眼晴紅紅的變小白兔了。而且,我也看到爸爸拿著媽媽的照片發呆。」
「媽媽,我想爸爸也一定和祈祈一樣,很想你哦。」
冉妤听著祈祈的話,又流下了眼淚,小叔痛,她也痛,可是她什麼也不能為他做。他拿著她的照片,也是充滿了太多的苦澀吧。
當天晚餐之時,席默燁仍沒有回來,晚餐時大家都沒什麼胃口,但是喬林卻還是因為她的到來,勉強自己一同坐在了餐桌上。
食不知味,餐桌上將永遠缺席一人,想到席諾,再美味的食物也是難以下咽的。
「媽媽,爸爸怎麼還沒有回來?」
祈祈的話道出了大家的憂心,冉妤也有些坐不住了,也不管是否禮貌,對喬林說道︰「外祖父,我到門前看看。」
「去吧!」喬林也沒有多說什麼,他也同樣焦心。
「祈祈,一會你先回房,媽媽過會來陪你。」祈祈听話的答應了一聲。
冉妤走到了莊園外,雖然天氣已漸暖了,可是夜晚的溫度還是相當低的,她禁不住打了幾個冷顫。
遠遠的,並沒有看到任何車子的影子,她有些著急的往前面走了一段距離,依然是寂靜的有些可怕。在國內來說,再過一個星期就是除夕了,可是,在這里是看不到任何節日的氣氛的。更因為席諾的離去,而多了許多悲涼。
她察覺到自己似乎走得有些遠了,又趕緊回到了莊園門前,生怕與他錯過了。
「小姐,你先進去吧,到里面去等。」
王媽有些不忍心的走了出來,幫她披了一件外衣,「你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先生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王媽,沒事,你幫我照看一下祈祈,先哄他睡覺吧。」
王媽搖頭嘆息,走回了莊園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著什麼,只知道自己想等到他,如此而已。
腳有些麻了,手更是冰冷的如被刀割了一般,可是她僅是蹲了下來,望著蒼茫的天空,漆黑一片,就連星辰也隱匿了去。
第二日,她是在床上醒來的。
「小姐,你躺著別動,昨晚你昏倒了,你都嚇死王媽了,燒到四十一度了。」
她的手上還著鹽水,頭似乎有些暈暈的,這才相信自己是真得病了。
「他呢?」
臥房里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王媽,小叔是不是還沒有回來?」
她緊張的坐了起來,激動的抓住王媽的手。
「小姐,你快松手,血都倒流了。」
冉妤無知覺一般的注視著那鮮紅了血液,繼續說道︰「我要去找小叔。」伸手就要去拔針。
「小姐,你放心,先生回來了,你好好休息,他一會就會來看你。」
「是嗎?」。
她松了口氣,卻並沒有任何期待,他恐怕也不一定會來看她吧,淡淡的問了一句︰「是你發現我昏倒的嗎?」。
王媽點點頭。
說謊的滋味並不好受,可是先生吩咐過不要讓小姐知道是他抱她回房的,她沒辦法,也只能在心里和小姐說一聲對不起了。
冉妤沒再說什麼,她的心中在期望什麼呢?眩暈襲來,繼續陷入了沉睡之中。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席默燁靜靜的立在床畔,看著那燒得緋紅的小臉,想著凌晨時從莊園門口看到的那個蜷曲的身子,心狠狠的抽痛了幾下。
「小叔,你不要我了嗎?」。
他正掏出手機,讓迪爾過來一趟,她卻是發出了這樣的囈語。
他靜立了幾秒,握住了她的手。
妤妤,對不起。
目前,他能說的僅是這句抱歉的話,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按下了迪爾的號碼,迪爾很快就到來了。
「先生,這急不來,體溫本就會有一個上升的過程,過了今晚,應該就能退燒了。」
迪爾很理解他的心情,輕輕的說了一聲,「生病的時候,最需要親人的照顧了,先生多陪在身邊,太太會好得更快一些。」
迪爾說完,便退了出去,這是他上樓之時老爺子暗示他要說的話。
席默燁終因迪爾的那句話,沒有退出臥房,而是打來的熱水,幫她擦拭著。
從腋窩至大腿,最終他的手在盆骨處停滯了幾秒,沉重的有些抬不起。
「小叔,是你嗎?」。
熟悉的氣息,冉妤睜開了眼,有些欣喜的望著他,即使神色依然漠然,她卻是感動的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