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柳沁雅這才走上前去。
「爹爹......」簡單的兩個字,卻似是千斤巨石壓迫在吼,無比沉重。
聞聲,那人這才轉過身來,面巾早已扯下,正是消失許久的柳老爺子。
高公公話音未落,身畔突兀一道疾風劃過,再定楮一看,哪里還有百里韶華的身影。
「我今日前來,就為一件事,用你的江山,換取天下百姓的安寧如何?」打斷百里韶華,百里華熙直接道明來意。
雖然百里華熙沒說,但百里韶華從他的眼楮里卻看得清晰,雙胞胎與別人不同的,不光是相似的容貌,更有心靈相通,只需一個眼神的交流,他便能清晰的看到對方的內心深處。
「看來,你今晚是來刺殺的?」百里韶華眸光瀲灩深不可測,那笑,一如冬日飄下的雪花,飄渺而恍惚。這一刻,他再次嗤笑,親情這個詞眼,真心諷刺可笑。
心想蕭為。「不好!」吸了吸鼻子,柳沁雅哽咽的答得干脆,「爹爹知不知道人家听到你自殺的消息有多傷心?爹爹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消失,都沒想過女兒的心情,爹爹都不要女兒了嗚嗚......」
「如果刺殺,你覺得現在你還有命坐在這兒麼?」百里華熙亦笑,笑的自負。
「就算你今晚不來,我也會親自去找你。」百里韶華說著又走回龍案坐了下來,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提到百里華熙四個字,蕭郎眸底明顯掠閃一抹沉痛。那名字,便是他這一輩子的枷鎖!
「爹爹哪有不要雅雅,都是皇後的人了,還這麼哭鼻子也不覺得害臊!」柳老爺子嘴上雖是這麼說,手卻安撫的拍著她的背。月色下,他的臉正好掩藏在陰影下,讓人看不真切。
「若是這皇位,你想要,拿去便是,不過雅雅是我的,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搶走她!」這皇位他百里韶華本就不稀罕,之所以爭,不過是迫不得已,既然親弟弟想要,他自然樂意送上,但他的雅雅卻不行!
「都是一張臉,這面具帶著是不是有些多余?」自百里華熙進來,百里韶華的眼就一直沒有離開過,這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了,他的親弟弟......
「看到我,你似乎並不驚訝?」百里華熙在離百里韶華三步的距離停住了腳步,語氣中听不出喜怒動機。
百里華熙倒也不客氣,隨便挑了一張就坐了過去。
「我要的不光是皇位,還要你從此消失!」而雅雅,只能是我的!這句話,百里華熙沒有說出口。
她這一問,柳老爺子隨即一臉嚴肅起來,「雅雅,有些事情爹爹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還有,別告訴皇上,你見過我。」模模她的頭,隨即退開身來,「爹爹不能逗留太久,你自己要多多保重,最近外面很不安全,千萬不要隨意出宮知道嗎?」說完,不得柳沁雅說話,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夜色。
她的話令蕭郎驀然一怔,沒有震驚,卻是難得露出一絲慌亂,「雅雅......」
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百里韶華的眼里劃過一抹激動,然而,他卻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冷漠,還有仇恨。
雖然百里韶華說過沒他允許不準私自出宮,但柳沁雅還是再次趁他不注意溜了,只是這一次卻不是去柳府,而是苑藝坊。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還是要與我們為敵,我不介意在戰場上一較高下。」柳沁雅點到為止,轉身走出了苑藝坊,身為朋友,她同情心疼他的遭遇,但是為了韶華,她亦會毫不猶豫的與他為敵。
瀲灩的唇勾起一抹嗜血妖嬈的笑,抬手,百里韶華隨即摘下了面具。
暗格遮擋的壁櫥應聲而開,來人走了出來,一襲黑袍,面帶鐵皮面具,不是別人,正是鐵面人百里華熙。
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她背影一眼,蕭郎隨即跟上,「百里華熙?那個名字本不屬于我,你還是叫我蕭郎吧。」
柳沁雅卻沒有進去,只是目光不冷不熱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讓自己第一次見就驚艷噴鼻血的男子,明明那些日子還在眼前恍如昨日,可是轉眼卻已物是人非。
柳沁雅的一番話,震得蕭郎呆若木雞,他就那麼傻傻的望著,俊眸噙著淚霧,他的神經都仿似打出了很多死結,紛亂如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何心情......
「雅雅,這些日子過得可好?」柳老爺子回抱著她,有寵溺有心疼,更有著愧疚。
此時的蕭郎早已沒了初見時的那份灑月兌超然,在他身上氤氳著濃烈化不開的悲悸。
「你覺得你很可憐,那你有沒有想過,同樣身處宮中,你的哥哥又是承受的什麼?從小到大你沒享受過的父愛親情他也沒有,甚至因為母親的離世成為父親眼中最唾棄的存在,在宮中,沒人把他當人看,就連一個宮女太監也可以放肆的欺凌他,這麼多年的啞巴,都是因為皇後的一杯毒酒,竟管我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他還能說話,可是我卻知道他為什麼而爭奪這個皇位,那就是像個人一樣的活著!你覺得全世界負了你,可是全世界又何嘗不是負了他?可是有一點,他不欠你!」看到這樣的蕭郎柳沁雅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因為心疼而激動,「你口口聲聲說你是影子,你可曾想過你的母親?若她真視你是多余的,那你出生就可以死了,還會活到現在嗎?那是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為求兩全!」
柳沁雅沒有再看他,而是徑自走進門去。
「是你?」看清來人,百里韶華下意識的收起了運氣的手掌。知道了他的身份,眼下除了心疼,竟是無半分犀利,這便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吧?因為他們體內流著同樣的血。
「其實,你的恨,你的痛,我都了解。」說著,柳沁雅轉過身看著他,「前面的二十幾年,你失去了一切,可是眼前,你還有爭取一切的機會,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報復,不會怨天怨地,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回那僅有的一份親情,父母雖然不在了,可是你還有哥哥......」
百里韶華揉了揉太陽穴,時辰已晚,正想起身離開,卻忽而眉頭一擰。
深夜,御書房。
「皇上不好了,娘娘突然喊著肚子疼......」
「你今天,是來給百里韶華做說客的?」不待柳沁雅說完,蕭郎就冷冷的打斷道,「我沒有哥哥,我只是一個影子,一個令人唾棄憎恨的影子而已!」
听到他這麼說,柳沁雅忽然停下了腳步,心底更是不由掠過一抹心疼。是啊,都是皇孫貴冑,可偏偏卻要因為那荒唐的雙子雙煞而自小忍受顛沛流離之苦,沒有親情,沒有父母之愛,這些也怨不得他,要怨,也只怪命運弄人,這萬惡的封建社會!柳沁雅並沒有把和柳老爺子見面的事情告訴百里韶華,雖然她也擔心爹爹會做出什麼對百里韶華不利的事情,但是她卻不知該如何對他說,說自己早就知道爹爹沒死?說早就知道爹爹和鐵面人勾結?可是,那也是她的親人啊!兩者,她誰也不想傷害,這一切,必須要阻止!zVXC。
「爹!真的是你?!」一開始柳沁雅還不是很確定,可看到柳老爺子的臉,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飛奔進了他懷里,不愛哭的她眼淚嘩啦啦就決堤了。
「誰?」目光凌厲的望向暗格,百里韶華已經暗自運氣。
須臾,柳沁雅自嘲一笑,「我是該叫你蕭郎,還是幽冥宮主,或者......百里華熙呢?」
哭夠了,柳沁雅在他胸前蹭了蹭眼淚鼻涕,這才抬起臉來,「爹爹,這些日子都干什麼去了?而且那鐵面人告訴我說你過得很好,難道當初是他救你出去的?」
「華熙......」
「那可未必。」百里韶華直直的盯著他,亦是自負的笑了「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不妨我們真本事下一較高下吧?」若單單只是要這皇位,他禪位就是,可若是覬覦他的雅雅,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望著柳老爺子消失的方向,柳沁雅突感心窩一陣涼意襲來,今日一見,她覺得爹爹變了,變得,她都不認識了.......
百里韶華話音剛落,就听到開門聲,兩人一個眼神對視,百里華熙便明白的閃身進了暗格。剛一進去,高公公就匆匆走了進來。
「雅雅?你怎麼來了?」看到柳沁雅出現在門口,蕭郎有些驚詫,雖知道她現在的身份,不過卻還是很親昵的喚她小名,「進來吧。」說著,隨即側身請她進門。
呃......太醫都過去了,皇上這反應液太過激了吧?
搖了搖頭,高公公隨即轉身跟上。
暗格的百里華熙並未離去,在高公公轉身離開之時,便閃身躍窗,緊隨他們身後,眼里亦是滿滿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