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逶迤的長白山,如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雪。
清晨,天空中的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停歇,一屢淡淡的晨光照射在潔白的積雪之上,雪地上不時映透出點點晶瑩剔透的光芒。
在長白山南麓某個小山峰上,不時有人頭攢動,小山峰上的積雪也早已被人踏得異常平坦、光滑。
「哈哈……我胡大膽還是第一名……」
今天是新兵訓練的第一天,我們上午的課程便是——爬山頭。每人爬上小山峰十次。這是胡繼文因地制宜訓練新兵的方法之一。
有道是︰「寧走三步遠,不登一步高」。這要比在平地越野式奔跑付出的體力更多,而且更能快速提高士兵的體能素質。
由于我天生的一副大長腿,再加上我小時候和父親練過幾年家傳的功夫,在廠子里曾經拿過長跑冠軍。所以,我在百十名新兵登峰途中一直處在領先地位。
那百十名新兵中竟有昨天煤礦里的三、四十人,他們雖然換了干淨衣服,但臉上的清瘦和煤黑色不是一、兩天能夠褪去的。
「哈哈……我‘胡漢山’又回來了……」我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囂張的狂笑著。我已經第四次沖下小山峰回到起點,準備第五次沖上山峰。此時,就听身後有兩個新兵氣喘吁吁,悄悄……
「這小子怎麼這麼興奮?好象根本就不知道累。」
「這你都不知道?你知道大哥叫他什麼嗎?」
「什麼?」
「傻子!傻子怎麼會知道累呢?」
「不是吧,我好象听大哥叫他‘瘋子’……」
「傻子加瘋子,難怪爬山這麼瘋狂……」二人同時恨恨地說道。
準備再次「沖峰」的我,听了這話差點沒一頭栽倒,「你們兩個跑不過我,也用不著這麼損我吧?」我轉臉看了看他們兩個,心中暗想︰「好你們兩個小子,敢這麼說我,看老子怎麼整你們……」想罷,我再次登山而上。
登山途中,我故意放慢速度,那兩個小子緊緊跟在我後面,似乎還在小聲嘀咕著什麼,估計不是在商量怎麼超越我,就是在嘲笑我傻子加瘋子。我更惡之。
小山峰將近頂峰處,有個十分險要的地方,只有一人寬的間隙通道可通向山頂,通道兩側都是高大的山石。通道足有四、五米長,而且陡峭無比,每每上下山的人群會在此處擁擠成一團。
此時,我已經來到了那個通道處,我身後那兩個小子更是緊追不舍,一直跟在我身後三、四米處,我扭頭看了看那兩個小子,想想自己即將對他們實施的「陰謀詭計」就暗暗好笑。
由于我們三個跑的比較快,此時眾人都在我們身後,通道處並無一人。
我掠身進了通道,那兩個小子也立刻跟了進來。三人在狹窄的通道里前後成了一條直線,我再次放慢了速度,那兩個小子傻傻地,在通道里距我不足兩米……「嘿嘿……」我又是一聲「奸笑」。
「哎呦!」行至通道中間部位時,我突然停住,身子一震,腳下一滑,仰面朝天向身後摔去……
按照常理,向上登山之人滑倒時只會身子向前趴伏,沒見過會有人仰面朝天向後摔倒的。嘿嘿!我故意的。
「啊!?」身後那兩個小子同時驚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卻讓他們沒來得及收住腳步。
「 !」
「 !」
我以居高臨下的後背,狠狠的撞飛了跑在我身後的那小子,那小子又狠狠撞在了他身後的同伴身上……
「啊……」巨大的撞擊力使兩個小子同時慘叫一聲,從通道里翻滾而下,兩條身影跌出通道之後,當即失去控制,如同滾木雷石般橫著身子,「居高臨下」地、「漫山遍野」地、「悲慘」地向山下徑自滾落。山下竟有數人被兩根「滾木雷石」撞倒,隨他們一起滾落。人群霎時間亂作一團,好端端的新兵訓練,此時卻成了一片「雞飛狗跳」的滑稽景象,直至半山腰時滾落眾人才紛紛被人救起。幸好山上的積雪早已被踩踏的非常硬實,要不然非把那倆小子滾成兩個大雪球不可。不過,料想此時,他們不受傷也得摔的鼻青臉腫。
「嘿嘿……該!」幸災樂禍、得意洋洋的我,早已在通道里穩住了身形。然後不緊不慢、悠然自得、從容不迫地爬上了山頂。
第七次「沖峰」……
「恩?」我驚喜的發現,那兩個小子再次跟在了我的身後……
「哎呦!」
「 !」
「 !」
「啊……」
人群再次亂作一團,雞飛狗跳……
「嘿嘿……」
第十次「沖峰」……
「恩?」我又是一陣驚喜……
「哎呦!」
「 !」
「 !」
「啊!?……又來了!」
雞飛狗跳……
上午的登山課程就這麼「雞飛狗跳」的結束了。
中午午飯時間……
「李春生、雷小軍,出列!」我們新兵的教官鐵青著臉,把兩個摔的像「豬頭三」的家伙,狠狠的叫出了隊列。在教官身後,站著一群纏裹著白色繃帶、滿面怒氣的傷兵,「今天,是你們這些新兵集中訓練的第一天,沒想到……有兩個新兵卻在訓練中有意搗亂……多次從山頂俑道處滾落,導致十幾名新兵被他們撞傷……」怒不可竭的教官,抬手指著兩個「豬頭三」的鼻子,「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
眾多新兵也都在憤憤的看著兩個家伙,等待著他們的答復。兩個「豬頭三」十分委屈,忍著渾身的巨痛,帶著哭腔的指向我︰「都是他……」
「什麼?」
百十名新兵,還有那十幾名無辜受傷的,想要討個說法的傷兵,再加上我們的教官,同時用驚異的眼神齊刷刷向我望來。他們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麼會和我這個今天成績最優秀的新兵扯上關系。他們又哪里知道是我故意把這兩個「豬頭三」撞下山峰的。
「你們可別血口噴人啊!這都怪你們自己不小心……」我一本正色、一臉無辜的樣子說道。
「胡先鋒,出列!」教官從我的話里似乎听出些「味道」,知道事情和我有一定的關系。
我仍舊一本正色、一臉無辜的樣子,從容的走出隊列。[嘿嘿!我裝出來的。其實,我心里此時正在打鼓,怎麼才能躲過這一劫。]我走出隊伍,和那兩個「豬頭三」肩並肩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我偷偷斜目向兩人掃了一眼,就見二人正對我雙眼噴火、怒目而視。
兩張紅腫的如同豬頭般的「俊臉」,再搭配上兩雙氣怒的想要噴火的豬眼,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滑稽無比,有大聲狂笑的沖動。
「咳、咳……」我趕忙轉臉,借助幾聲干咳,忍了忍心中的笑意。
「這到底怎麼回事?」教官用冰冷的眼神盯著我。
此時,我心里早已經有了打算︰「報告教官!我承認,第一次是我不小心把他們撞下山的。而,第二次和第三次……是我故意把他們撞下的。」
「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這小子為什麼這麼干?」眾人大惑不解,紛紛交頭接耳。
教官此時也是一臉的迷疑,但並未打斷我的話,「第一次,是我失足將他們撞下……之後,我認為他們一定會接受這個教訓,登山時會更加的格外小心,不會再被人撞下第二次。因為……一個合格的軍人,是不允許犯同樣的錯誤、吃同樣的虧……在戰場上,敵人是殘酷的,子彈是無情的,如果一個人在戰場上犯了同樣的錯、吃了同樣的虧,那說明這名軍人比豬還蠢,根本沒資格成為一名軍人。如果……部隊里有了這種人的存在,不但會導致他自身的危險,更可能連累整個部隊的安全……」
說到這兒,我暗暗慶幸自己這幾句「強詞奪理」說的精彩。然後,我露出滿臉的同情之色,悲戚地看著那些無辜受傷的傷兵,就見那些傷兵臉上的怒色更加濃重了一籌。我又偷偷看了那兩個「豬頭三」一眼,兩張腫紅的臉膛,此時已經變成了青綠色。
我又接著道︰「當他們再次和我一起來到通道時,我想他們一定接受了上次的教訓……我就想試一試他們……沒想到……他們又被我撞了下來。第三次,我想他們這次絕對不可能再被我撞下,我就再次……沒想到……他們真的——比豬還蠢!」
「你……」兩個「豬頭三」同時抓狂,青綠的臉膛立刻變成了醬紫色。「嘿嘿……這才叫正宗地「豬腰子」臉……」我心中一陣得意的好笑。
那十幾名無辜受傷的新兵,滿臉委屈的對二人怒目而視,眾多新兵更是對二人指指點點,很是懷疑他們智商有問題。如果不是有教官在場,二人很有可能張開他們的血盆大口,撲在我身上對我狂啃瘋咬一番不可。
「胡先鋒,入列!」教官此時,似乎已經明白了是我在故意使壞,可他一時卻找不出辯駁我的理由,只好讓我歸隊。接著,他把氣全撒在了那兩個「不爭氣」的「豬頭三」身上︰「你們兩個給我站好了,今天中午不許吃飯……」
「嘿嘿……」
背後,傳來了我一陣得意的「奸笑」聲。
……
中午吃過午飯,休息了一個小時之後,我們新兵便開始了下午的訓練。
下午的課程比上午輕松不少,但卻乏味無比,列隊形、站軍姿、走方步,那兩個叫什麼「李春生」和「雷小軍」的兩個「豬頭三」,餓著肚子也在隊伍當中。
我時不時的會偷看他們兩眼,但每次看他們時,他們就正在用怨恨的目光狠狠的回敬我。看樣子,他們已經把我當成了他們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我心里不禁泛起一陣的寒意︰「與70多年前的人結仇,這可絕對是絕古爍今的‘隔世仇’啊!」
……
新兵訓練的日子,在每天的勞累與疲憊中度過著,特別是我和那兩個「豬頭三」,更是比別人多付出了數倍的努力。
那兩個家伙自打被我戲耍之後,竟把對我的仇恨,化為了他們自己新兵訓練的動力。他們都以超越我為目標。可以說,他們兩個真可謂︰臥薪嘗膽、奮發圖強,在每一次訓練中都跟我叫勁。
但我胡大膽是什麼人?我認第二,沒人敢做第一!我當然也在加倍煆煉著自己。並且,在每次訓練中,我時時壓過他們一頭,然後,趁機再給他們加上些冷嘲熱諷的精神打擊,兩個小子經常被我氣得抓狂不已。當然,這也使我的成績在百名新兵之中名列前茅,成為新兵之中的崇拜人物。
對自己人尚且「心狠手黑」、不依不饒。我真不知道將來與那些小日本鬼子們針鋒相對時,自己會是個什麼樣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