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泰電子的股價升勢異常凌厲,勢如破竹。主力操盤手法異常凶悍,根本不給踏空者任何逢低介入的機會。
沒有等來二次探底的趙瑞常實在忍受不了踏空的折磨,在1900多元的價位追進5000股。他本來打算一舉買進10000股的,在下單之前感到心里沒底,就給龔駿打了個電話,詢問他的意見。
龔駿在電話中說,目前昊泰電子的股價暴漲完全是概念炒作,且不說「靈睿1號」的研發進展情況是個未知數,就算該芯片研制成功,也還要經過相當長的臨床試驗期才有望推向市場,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給上市公司帶來實實在在的業績提升。他向趙瑞常建議,與其在將近2000元的價位追進前途難卜的昊泰電子,還不如買進剛剛突破千元大關的翰興股份,該公司今年推出的一款網游力作《桃源e世》面世以來玩家數量與日俱增,未來盈利前景值得期待,此時正是購入該公司股票的好時機。
經過短時間考慮,趙瑞常部分听取了龔駿的建議,他未按原計劃一次買進10000股昊泰電子,而是只買進了5000股,並在接近1100元的價位買進了8000股翰興股份。
周六一大早6點多鐘,尚在睡夢中的龔駿被電話聲吵醒了。他伸出右臂從床頭櫃上拿起無繩電話,一看顯示屏上顯示的來電是個陌生的手機號,估計八成是有人打錯了。他按下接听鍵,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哥們兒,還沒起呢?」听筒里響起關滄海熟悉的話音。
「誒,怎麼是你呀?用誰的手機打的?」
「咳,別提了,回頭再跟你說。怎麼著,周末這兩天你丫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
「那成了。你快起吧,再過半小時哥們兒就能到你那兒,咱哥倆到門頭溝山里玩兒兩天去。」
半小時後,龔駿下了樓,一出樓門口,就看到關滄海正在一輛嶄新的黑色suv里等他。
龔駿上車後坐在副駕駛位上,「這車不賴嘛,新買的?」
「嗯,是新買的,不過不是哥們兒新買的,是公司新買的。」
「推銷保健品用的著開這麼牛逼的車嗎?」。
「去他媽的保健品,哥們兒已經跟那家狗屁公司拜拜了,換了個新地方。」
龔駿未表示出任何驚異,對于關滄海隔三差五換工作場所他早已見怪不怪。
關滄海腳踩油門開動汽車,「成天忽悠老頭兒老太太實在沒勁,再說這年頭大爺大媽們都學精了,一個個賊難忽悠,費半天勁也榨不出多大油水。哥們兒新去的這家公司可用不著費那勁,咱賣的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貨。」
「什麼貨?」
「私人豪華游艇。」關滄海話音里帶著幾分洋洋自得,「哥們兒才干了一星期,可算是他媽見識到有錢的闊佬兒了,和那些家伙比起來,我們家老爺子簡直就是一叫花子。」
出了小區院門口右行穿過兩條街,關滄海將車駛入一條僻靜的小街道,不久後在一家餐館門前停下車。雖然是周末大清早,來這里吃早餐的人可是不少,餐館門外沿街擺放的十來張簡易塑料桌坐得滿滿登登的。
「這家的小籠包做得一般般,不過炒肝兒做得倍兒他媽地道!」關滄海說著興沖沖地推開了車門。
餐館外面已是座無虛席,龔駿和關滄海只得進到餐館內,在一張空桌旁落座。桌面上油乎乎的,落著幾只蒼蠅。
關滄海一口氣要了兩碗豆腐腦、三屜包子、四碗炒肝、四個茶蛋、八根油條。
看著堆得滿滿一桌子的早餐,龔駿一邊揮舞竹筷攆著蒼蠅一邊說︰「哥們兒,你要得忒多了吧?」
「這還多?你丫盡管吃,剩下的哥們兒包圓兒!」關滄海說完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勺炒肝兒送入嘴中。
炒肝兒特有的香味勾起了龔駿的食欲,他也嘗了一大口。
「味道怎麼樣?」關滄海邊嚼邊問。
龔駿咂模著嘴里的滋味,「嗯,是夠地道!」
「哥們兒少說也得吃過幾十家炒肝兒,就數這家的味兒最他媽正宗。」關滄海說著話又狼吞虎咽地咬了一大口油條。
吃得七八分飽的時候,龔駿想起從上回在全聚德總店一起吃了烤鴨後關滄海有些日子沒來找他了,他用一種調侃的口吻對關滄海發問︰「你丫今兒個怎麼有空兒來找我?金小姐來例假了?」
龔駿本意只是隨便調侃一句,沒想到關滄海一听這話,臉一下子板了起來,「你丫這話說的,哥們兒是那麼操蛋的人嗎?」。緊接著,關滄海說了句讓龔駿感動一輩子的話︰「你丫听好嘍,就是你丫和西施一塊兒掉河里,哥們兒也會先救你。」
見關滄海一副急赤白臉的樣子,龔駿覺得冤枉,關滄海誤會了,他根本沒有擠對關滄海重色輕友的意思。不過,關滄海方才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態還是如一股暖流涌入他的心田。「別價,你還是先救西施吧。回頭把我先救上來西施淹死了,你還不得被全國老少爺們兒活活扁死?」
關滄海緊繃的臉松馳下來,「你丫什麼都有的說!」
開始喝第二碗炒肝兒的時候,關滄海想起早上給龔駿打電話的事。「對了,哥們兒新換了個手機號,就是早上往你家打的那個號。」
龔駿問干嗎要換手機號,關滄海罵罵咧咧地解釋說,不知道是誰存心和他過不去,在許多男廁所里留了他的手機號。最近老有「同志」給他打電話約他見面,弄得他頭都大了,不得已只好換了個手機號。
「這是哪王八蛋呀,真他媽夠損的!」龔駿嘴上罵著,臉上卻忍不住發笑。關滄海到處拈花惹草,肯定沒少樹敵,發生這種惡搞也在情理之中,搞不好他今後每隔不久就得被迫換個手機號。
路況不錯,黑色suv在車輛不多的五環路上疾駛。
關滄海按動音樂播放按鈕,車內響起普契尼的歌劇《圖蘭朵》中的著名詠嘆調「今夜無人入睡」。
龔駿被汽車音響中傳出的男高音美聲雷了一下,以往關滄海開車時听的不是評書就是通俗歌曲,怎麼今日一反常態附庸起風雅來啦?
高亢的男高音美聲停止後,關滄海皺著眉頭問龔駿︰「這歌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龔駿不解地反問︰「什麼叫特別的地方?」
「就是歌里頭有沒有藏著特別的意思。」
「你問這干嗎?」。
「你丫甭管,就說有還是沒有。」
「嗯——反正我沒听說這歌里頭有什麼特別的含意。」
「這就邪門兒了。」關滄海再次皺動眉頭,「哥們兒每次和琪琪給木雞,她非得听這歌不可,說是不听這歌她到不了高潮。」
龔駿側轉頭看著關滄海,欲笑又忍,表情甚是古怪。
關滄海飛快地瞟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龔駿,「跟你丫說真的呢,哥們兒試過,你猜怎麼著?嘿,不听這歌她還真就沒高潮!」
一听這話,龔駿再也無法忍住臉上的笑容。「合著這歌才是主要的,你丫忙活了半天就起點兒輔助作用。」
羅娜近來心情一直不怎麼好,她與度假山莊的廚師江彪確定戀愛關系將近一年了,江彪著急和她結婚,可她的父親橫豎看不上江彪,尤其不能接受江彪僅有一米六的身高,說這種遺傳基因會嚴重影響到子孫後代的質量。羅娜的母親對江彪倒是頗為中意,對其烹飪技術贊不絕口。她勸導老伴兒︰「他們以後生的孩子不一定矮,就是真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多偉人不都是矮子嗎?」。羅娜的父親听後把眼一瞪,「你甭拿偉人說事兒,就他那樣兒還能有偉人後代?」
羅娜心中很是矛盾,哪個女孩不夢想嫁個高大帥氣的白馬王子?可是這夢實現起來談何容易,一來白馬王子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踫上的,二來她自己相貌平平,只能做做灰姑娘的黃粱夢而已。江彪雖然個子矮,但有一技之長,收入方面也還算馬馬虎虎。而且江彪頭腦靈活,性情溫和,對她特別細心周到。此外,身強力壯的江彪還有一項對女人來說十分要緊的長處——他的床上功夫與他的廚藝一樣精湛,每每弄得她高潮迭起,欲死欲仙。綜合來看,給江彪當老婆總體上是比較享福的。
中午換班休息的時候,羅娜來到穆蘭婷的宿舍,把自己的煩惱向穆蘭婷傾訴。
听羅娜訴說完苦衷,穆蘭婷旗幟鮮明地站在了江彪一邊,她勸羅娜︰「結婚是你自己一輩子的事兒,你可得自己拿主意,別什麼都听你爸的。江彪個子矮點兒有什麼大關系,孩子的個頭兒高矮主要隨母親,你不是有一米六六嗎?再說人家江彪多忠厚老實呀,對你又那麼上心。」
「唉,」羅娜幽幽地嘆了口氣,「那有什麼用?說破了大天兒也就是個廚子。」
「廚子怎麼了?江彪手藝那麼好,人又精明勤快,我看他以後保準兒能當上五星級酒店的大廚,到時候有你享福的。」
羅娜苦笑了一下,「只怕到那一天我頭發也白了。算了,不聊這些煩人的喪氣事兒了,咱們聊點兒別的。誒,上回胡姐給你介紹的那對象你去見了嗎?」。
「見了。」
「怎麼樣?」
「沒感覺。」
「又沒感覺?我听胡姐說那男的長得特帥,家里還有好幾套房呢。」
穆蘭婷打開自己手機上的一條彩信,然後把手機遞給羅娜,「他長得特帥?我怎麼沒瞧出來。」
羅娜仔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人像照片,「哎喲姐們兒,你可真能糟踐好東西,這還不算帥?江彪要是有他一半帥我都美死了。」
「得了得了,你別把江彪說得那麼寒磣,依我看,江彪就是個子矮,長相一點兒也不比他差。」
羅娜白了穆蘭婷一眼,「你把他說得那麼好,不如我把他讓給你好了,你嫁給他吧。」
「那怎麼行,人家江彪喜歡的是你又不是我。」
「咳,男人和女人不就那麼回事兒嘛,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你晚上月兌光了鑽到他被窩里,看他喜歡不喜歡……」
「要死呀你!怎麼這麼惡心!」羞紅了臉的穆蘭婷揚起右手,做勢欲打羅娜。
羅娜一邊躲閃一邊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完了,她問穆蘭婷︰「瞧你臊得那樣兒,還沒和男人那個過吧?」
穆蘭婷一瞪眼,「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聊點兒正經的。哎,我跟你說的那個網游《桃源e世》挺好玩兒的吧?」
「嗯,真好玩兒,我都上癮了。」
「怎麼樣,在里面遇到如意郎君了沒有?」
「什麼如意郎君,這是游戲又不是相親。」
「那你踫到帥哥了嗎?」。急脾氣的羅娜不等穆蘭婷回答就接著說︰「我前天在桃源e世里遇到一個帥哥,長得那叫一個帥。來,我讓你開開眼。」說完她打開電腦開始登錄游戲。她在人物搜索欄里輸入「沖浪小子」,然後點擊「確定」。
搜索引擎飛快,只一眨眼的工夫,屏幕上就彈出一個提示框︰沖浪小子尚未登錄,請稍後再試。
「他現在沒上線,我給你看回放吧。」
「這游戲還能回放?」
「能啊。游戲安裝的說明文件你沒仔細看過吧?」羅娜告訴穆蘭婷,游戲程序自動對玩家最近30天的游戲過程進行視頻記錄,並在玩家每次退出游戲後將當次記錄的高清視頻文件進行雲存儲。玩家若想回看自己最近30天內的游戲經歷,可隨時通過視頻播放程序回放。若玩家有特別喜愛的內容想要長期保存,可以將雲存儲的視頻文件及時下載至本地電腦保存,這樣就不必受30天雲存儲的局限。
羅娜進入已存儲視頻文件回放程序,在快速搜索欄中再次輸入「沖浪小子」,然後點擊「確定」。隨著符合搜索條件的第一個視頻文件被打開,一個俊氣十足的大男孩出現在顯示屏上,是看起來既健康又陽光的那種類型。
「怎麼樣,帥呆了吧?」羅娜一臉得意,如同在向穆蘭婷炫耀自己的男友。
「嗯,還行吧。」穆蘭婷平平淡淡地應了一句,毫不激動。
「還行?姐們兒你口氣可真大,有本事你找個跟他差不多帥的出來讓我瞧瞧。」
「你這還真難不倒我。」穆蘭婷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前些日子我在游戲里遇到過一個長得帥的,依我看比這位沖浪小子帥多了。」
「帥多了?姐們兒你吹牛呢吧?」
「你自己看一眼就知道我吹沒吹牛了。來,我回放給你看。」
「好啊,你倒要見識見識。」羅娜半信半疑地讓開了位子。
穆蘭婷坐到電腦前登錄游戲,依照羅娜的做法打開回放程序,在快速搜索欄里輸入「翔雲鶴」,再點擊「確定」。
當翔雲鶴俊朗無比的面容出現在顯示屏上時,羅娜驚得兩眼發直。乖乖,真是帥死人不償命呀!她不得不承認︰和沖浪小子相比,眼前這位翔雲鶴少說要帥氣十倍。就算與當今國內影壇最帥的幾位偶像派男星相比,這位大帥哥也毫不遜色。
「怎麼樣,我沒吹牛吧?」穆蘭婷的問語中透著幾分得意。
羅娜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顯示屏,過了半晌才喃喃低語道︰「姐們兒你還真沒吹牛,拿沖浪小子和他比,就像是拿江彪和沖浪小子比。」
見羅娜用他人的長處來比江彪的短處,穆蘭婷當即為江彪鳴不平︰「你別拿江彪和他們比長相,人各有各的長處,長得帥不見得人品就好。再說了,你別看這翔雲鶴長得跟唐僧似的,誰知道他的臉修沒修過,沒準兒是豬八戒修成的呢。」
穆蘭婷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有些不妥,羅娜會不會以為自己是在借機挖苦她對鶯鶯的容貌做手腳?她抿著嘴唇偷眼瞟了一下羅娜,還好,羅娜仍然目不轉楮地死盯著顯示屏上的翔雲鶴,並未因她的話而產生聯想。瞧羅娜那股子專注勁兒,她甚至懷疑自己剛才那番話羅娜壓根兒就沒听進去。
太陽下山了,關滄海和龔駿在荒山野嶺間一塊空地上停下車,支起戶外宿營帳篷,今晚他們就在此露宿。
關滄海對這次野營的準備工作做得充分到位,吃的用的東西一應俱全。他先是架好燒烤架,繼而從車載小冰箱里取出一大包冰凍的羊肉串和幾盒小菜,接著又從車里搬出一整箱小瓶啤酒,此外還有折疊靠背椅、便攜式音響、照明燈、驅蚊器……
龔駿真是服了關滄海,別看他外表粗獷大大咧咧的,在吃喝玩樂方面卻有著細膩周全的一面,難怪他女人緣那麼好。
在山間清涼的晚風吹拂下,二人坐在燒烤架旁,听著節奏輕快的美國鄉村歌曲,吃著香噴噴的烤羊肉串,喝著爽口的啤酒,天南海北地神侃,那叫一個舒坦。
關滄海的話匣子只要一打開,話題自然就離不開女人。他興致勃勃地談起日本av女優界的幾位新秀,還拿出平板電腦,把他從網上下載的這幾位av新秀的寫真照片向龔駿展示。「怎麼樣哥們兒,夠讓人流哈喇子的吧?」
嬌艷欲滴的av新秀讓龔駿看得體內一陣躁動,「嗯,是他媽夠饞人的!」
「這里邊還有這幾個日本妞兒演的小片兒,要不要瞅瞅?」
「算了吧,哥們兒可不像你,身邊有金小姐陪著。哥們兒看了也是干著急。」
听龔駿提起金美琪,關滄海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上禮拜哥們兒和琪琪去玩兒高空跳傘,旁邊一熱心的哥們兒給我們錄了像。」他從平板電腦上打開一個視頻文件,而後將平板電腦遞給龔駿,「你丫瞅瞅。」
龔駿看到,關滄海與金美琪手拉著手從一萬多米的高空墜落,盡情享受充當自由落體的樂趣。期間,關滄海松開了金美琪的手,即興做著後空翻及其他一些宣泄快樂的動作……
「下回你丫也跟哥們兒一塊兒去跳傘吧,打開降落傘前的失重感覺忒他媽給木雞了!」
龔駿把平板電腦還給關滄海,「哥們兒這膽兒玩玩蹦極就到頭了,這種不拴安全繩的就免了吧。」
見龔駿對高空跳傘不感冒,關滄海也不生拉硬拽。「對了,哥們兒改天得好好跟你丫學學攝影技術。前些日子哥們兒給琪琪拍了半天寫真,可拍出來的片子——唉,怎麼說呢,有個詞兒專門形容糟踐好東西的,叫什麼天物……」
「暴殄天物。」
關滄海一拍腦袋,「對對,這是這詞兒!說實在的,就俺們琪琪那身材長相,哪點也不比這幾個日本妞兒差。哥們兒你說是吧?」
「沒錯兒!」龔駿深表贊同。
「你說咱哥倆,一個是身邊有美人兒不會拍,一個是會拍身邊沒美人兒。」關滄海哈哈一笑,和龔駿一踫酒瓶,隨後兀自咕嘟嘟干了一瓶。
听關滄海提到拍寫真的話題,龔駿的眼前又閃過玉帶橋上的紅衣少女。不知怎麼搞的,那位紅衣少女在他眼前浮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盡管龔駿怎麼都不願承認,然而事實上的情況是,他的確是在連對方姓甚名誰、芳齡幾何這些最基本信息都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一頭墜入了情網。以前,他對自己未來女友的概念是模糊抽象的,而今,由于紅衣少女的出現,這一概念被具體化了。
見龔駿目視遠方作沉思狀,關滄海從燒烤架上拿下幾支烤好的羊肉串遞了過去,「你丫琢磨啥呢?」
龔駿伸手接過羊肉串,「哥們兒,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關滄海沒想到龔駿突然問起這麼個問題,他先是一愣,繼而露出詼諧的笑意,「當然信啦。你丫怎麼忘了,一見鐘情是哥們兒強項啊。」
龔駿有些勉強地淡然一笑,關滄海所謂的「一見鐘情」和他所說的不是一碼事。多年在溫柔鄉里模爬滾打,關滄海練就了一門傳子不傳婿的秘技︰只要和自己相中的女人對視幾秒鐘,他就能知道對方願不願和自己上床。憑此獨門秘技,他很少在女人身人白白耽誤工夫。
「誒,你丫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來了?」
龔駿放下剛接到手的羊肉串,拿起關滄海的平板電腦,上網進入自己的郵箱,從郵箱的圖片收藏夾中打開一張照片,就是他在頤和園玉帶橋下拍攝的那張紅衣少女面部特寫。「哥們兒你瞧,這姑娘還行吧?」
關滄海接過平板電腦,仔細看過顯示屏上那張清麗可人的面孔後,閱女無數的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哎呦哥們兒!這沒準兒是個一保呢!你丫在哪兒踫上的?」
由于這年月十八歲以上的姑娘里邊處女稀缺,其中容貌姣好、沒談過戀愛者更是鳳毛麟角。于是有人將十八歲以上長相好、沒談過戀愛也無性經歷的姑娘戲稱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簡稱「一保」;而將十八歲以上長相好、談過戀愛但無性經歷的姑娘戲稱為「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簡稱「二保」。
龔駿給關滄海講述了那次在頤和園無意中拍攝到這位紅衣少女的經歷,關滄海听著覺得倍兒傳奇,那表情就像听說龔駿在偶然中拍攝到了傳說中的神農架野人。
當听龔駿講到暗中拍攝被紅衣少女發現後「倉皇而逃」的結尾處時,關滄海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從折疊椅上一躍而起,「咳!哥們兒怎麼有你丫這麼一大面瓜兄弟!像這樣的一保現在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你丫追還來不及呢,跑他媽什麼呀!」
听了關滄海的話,龔駿也覺得自己跟個戰場上的逃兵似的很沒面子。他微紅著臉辯白說︰「追什麼追,我又不認識人家。」
「嗨!」關滄海急得恨不得踹龔駿一腳,「你丫上去隨便搭訕兩句不就認識了嗎?」。
「你說得輕巧,怎麼個搭訕法?」
「你丫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啊?這麼小兒科的基本功還要哥們兒教你?」
龔駿的臉由微紅轉為通紅,「我還真就不會這種基本功,你說說我听听。」
關滄海搖搖頭,一副拿龔駿沒轍的樣子。「你就過去說,小姐你好,我是一攝影發燒友,剛才正在拍攝玉帶橋,踫巧見你出現在橋上,我覺得你站在橋上的樣子漂亮極了,忍不住就給你拍了幾張。你看我拍得怎麼樣,要是覺著不滿意的話,我再給你重新拍幾張。」
多棘手的事情,怎麼擱丫這兒就信手拈來不費吹灰之力?龔駿滿含欽佩地仰望著為他指點迷津的關滄海,仿佛一個初入校門的小學生仰望一位學識淵博的老師。
關滄海一坐回折疊椅上,「就這麼隨便聊幾句不就搭上話了嗎?有什麼磨不開面兒的?」
龔駿憨憨地一笑,「成,下次再遇上她我就照這麼說。」
「下次?還有下次?你當一保那麼容易踫上呢?」
「看緣分唄,有緣分自然會踫上。」龔駿又開了兩瓶酒,將其中一瓶遞給關滄海。「我說哥們兒,那天如果是你在頤和園踫上這姑娘,你會去追她嗎?」。
「不會。哥們兒有琪琪足夠了。」
「假設你現在沒琪琪呢?」
關滄海略微想了想,「那哥們兒也不會。一保適合你這樣的,不適合哥們兒。」
「怎麼不適合?」
「這種純情少女講究浪漫情調,追起來忒累。」
「你以前追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累呀?」
「嘿,你丫怎麼這麼矯情啊!哥們兒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你還記得吳晨吧?」
「記得呀。」
吳晨是關滄海的高中同學,他家與關滄海家同住一個小區,平日里時常往來,兩人關系不錯。龔駿在關滄海家與吳晨一起打過幾次麻將,也算是熟人了。
「這傻哥們兒苦追一純情少女,都快兩年了還沒能和她給木雞一回,你說丫累不累呀!」
「人家吳晨是講求美德的,別以為是個男的就跟你丫一樣齷齪。」
「呸!丫講求美德?別裝丫挺的了!連孔聖人都說過,從沒見過像那麼好德的人。」
「孔子說過這話?」龔駿詫異地問。
「孔聖人這麼有名兒的一句話你丫竟然沒听說過?」關滄海眼里閃著興奮的光,他可算逮著一次龔駿在歷史文化領域比自己孤陋寡聞的機會,得好好顯擺顯擺。「他老人家的原話好像是吾未嘗——未嘗見——好德如者也。哥們兒再想想,嗯,沒錯兒,就是吾未嘗見好德如者也。」
听了這句文言,龔駿確信這不是關滄海私自捏造的聖人語錄,以關滄海的文學功底,絕對原創不出這麼一句精言闢語來。想想也是,哪個男人不?龔駿憶起前不久在桃源e世里,余霞客和司馬奔馳踫巧也曾聊起過同類話題。當時余霞客問司馬奔馳︰「兩個女人,一個相貌丑陋心靈美麗,一個貌若天仙心如蛇蠍,你娶哪個?」司馬奔馳詼諧地嘆了口氣,「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讓我把那個心如蛇蠍的收了吧,免得她去禍害別人。」
關滄海又拿來一大把羊肉串,正準備擺放到燒烤架上,忽听手機響。他把待烤的羊肉串交給龔駿,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查看來電號碼。「嘿,真他媽邪了,說曹操曹操到!」他按下接听鍵,「喂,哥們兒怎麼著,又三缺一了?……不打牌?……是嗎?!恭喜呀哥們兒!你丫終于要開和了!哪天?……下禮拜六?沒問題!……好的好的,到時候見。」
掛斷電話後,關滄海問龔駿︰「下禮拜六中午你沒什麼要緊事兒吧?」
「沒有。」
「下禮拜六吳晨結婚,請咱哥倆喝喜酒。他說跟咱們熟,就不發請柬了。」
「喝吳晨的喜酒?那可必須去。」龔駿沖關滄海一擠眼,「上回打牌他點了我一把清龍,炮費正好給他出份子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關滄海對那把牌記憶猶新,他的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丫真是腦子進水了,眼瞅著就黃莊了,丫還敢打出七條這種生張子!」
夜色漸深,仰望天空,密密麻麻滿眼都是星星,這種繁星滿天的景象在萬家燈火的大城市里是見不到的。
十幾瓶啤酒和幾十支羊肉串下肚後,關滄海話峰一轉,開始聊起除女人以外的第二重要話題——天外來客。他自幼就是個ufo迷,至今仍時時關注有關外星人的新聞。因為常看一些ufo相關讀物,關滄海順帶著掌握了不少天文學方面的知識,也讓龔駿從中有所受益,譬如有關白矮星以及黑洞形成過程等方面的知識就是他從關滄海口中獲得的。
談起天外來客,關滄海的言語風格大變,像是換了一個人,談吐文雅起來,不帶一個髒字,似乎是在刻意維護地球人的文明形象。龔駿覺得此時的關滄海是位虔誠的信徒,而外星人就是他信奉的神靈。
人類進化史上有一個重大未解之謎——從古猿到智人之間存在不可思議的進化斷層。科學家們一直未能在地球上找到人猿過渡物種存在的考古證據,他們無法解釋為何在短短幾千年間,人類的大腦腦量竟然增大了三倍之多,按常理這一進化過程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由于科學家們目前尚不能就這一突飛猛進式的進化作出合理的解釋,于是有種理論認為,遠古智人並非源自地球猿類自我進化,而是外星高等智慧生物對地球猿類進行改良的結果。
從獲悉這一理論的那天起,關滄海便對其深信不疑。他興味十足地聊起最近在網上看到的一則新聞︰考古人員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脈發現了一件年代久遠的精美石器,按當時古人類的加工水平,不可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的石器。即使是現在,要想加工出一件一模一樣的復制品也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一些ufo研究者認為,這一最新考古發現是外星人曾經光顧地球的有力證據。
太陽系僅僅是浩瀚銀河系中一個微小水滴,而銀河系相對于茫茫宇宙又不過是滄海一粟。宇宙無邊無際,一切皆有可能。龔駿絲毫不懷疑外星人的存在,甚至外太空的某個星球上存在和他一模一樣的另一個龔駿都是有可能的。不過對于人類起源的理論,他還是認為達爾文的進化論靠譜些,除非哪天發現了無可辯駁的證據,足以證明的確是外星文明造就了人類。
關滄海講得眉飛色舞,龔駿卻不為所動,他覺得一件加工水平超前的石器不值得小題大做,即便這件石器真的是出自外星人之手,也不能就此證明外星人曾對地球猿類進行改良從而創造出遠古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