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後。
正在辦公室做收尾工作的聿燁霖看到桌上的電話線路燈閃爍著,順手接了起來,秘書用甜美的聲線說道,「總裁先生,陳英杰先生在一號線上,要替你轉接過來嗎?」。
「嗯。」他沉聲應了一聲。
「燁霖,晚上去大麗花喝酒嗎?旭堯也來。」陳英杰在電話里興奮說道。
聿燁霖看了看手表,皺眉道,「今天就不了,我要早點回家。」
「哈?不是吧?」
聿燁霖笑了笑,「我真的得回家,君昊在家等我,」
听到他搬出兒子,陳英杰也就知道他不是在搪塞他,便改口說道,「那好吧,改天我們再聚,對了,君昊他還好嗎?」。
「嗯,每天都有令他心煩的事,比我還忙。」
「哦?」
「新來的家庭老師一刻也不得閑,給他丟了很多作業,弄得君昊每天都很苦惱。」
陳英杰在電話中失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我得回家幫他寫作業啊。」
掛了電話,聿燁霖從皮椅上站起來,提起自己的公事包,下班。
coco見到總裁出了辦公室,從座位上站起來恭送,待聿燁霖按下了電梯下樓,她不由雙手捧心,美眸中布滿了紅心,天吶,要不是她剛才偷听總裁和陳氏小開的電話,她還不知道原來這幾天為什麼總裁總是提早下班的原因呢。
原來,總裁每天都趕回家替兒子寫作業啊!
啊!這偉大的父愛!叫男人沉默,女人落淚啊有沒有!
聿燁霖一門心思地往家趕,由于不是下班高峰期,道路還算順暢,就因為怕堵車他才每天都提早下班,因為君昊年紀還小,白天再調皮,晚上八點鐘就會開始打瞌睡,如果他不幫忙,沈老師布置的作業他最多只能做完一半。
但君昊的脾氣又很像他,如果大人交給他的事他沒有完成,他就會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聿燁霖會背著老師替兒子寫作業,一方面是為了維護兒子的自尊心,另一方面,其實也增加了自己和兒子之間的互動。兩全其美。
夜幕降臨後,山間別墅所有的大燈全部打開,聿家人吃完晚餐,開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管家,沈老師呢?」聿燁霖看到沈佳玲不在,隨口問了一句。
管家站在原地,說道,「沈老師白天陪小少爺玩水曬黑了,好像回房間做保養了。」
聞言,聿燁霖心中一樂,原來,長相再不濟的女人,都熱衷于「保養」這件事啊!
笑罷,聿燁霖走到兒子的專用教室,推開門,君昊正坐在小書桌前捏著鉛筆動腦筋,因為管家很溺愛他,一直就沒有給他忌口,所以他長得雖然白女敕,卻著實是胖了點。
而聿燁霖這個做父親的,並不以為意,認為君昊還是小孩子,控制體重這種事還太早了些。但他沒料到,他這個慈父,遇上了一個「嚴師」。
沈佳玲規定君昊每天早晨必須和她去山上散步半小時以上,吃完早飯後就要開始一天的學習,語文,數學,英語,三門是主要課,吃完午飯君昊可以午睡一小時,下午君昊要上手工課和活動課,所謂的手工課包括做泥塑和玩具模型,折紙啊,沙畫啊,這些她也都教,君昊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時常時間才一半就會鬧著要離開,沈佳玲也不惱,就帶著他上活動課。
而所謂的活動課,其實就是她陪著君昊玩,前幾天是玩遙控飛機和打網球,今天換成游泳了。雖然是玩,也是費了心思安排的。
看君昊的樣子,雖然沒有因為活動量遽增而突然瘦下來,但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聿燁霖和甄妮花之間有過約定,離婚歸離婚,但對君昊要嚴格保密,因此君昊一直認為母親是去海外旅游了,不久後就會回來。
不過,孩子有他天性的敏感,就算大人什麼都不說,他也感覺到了異狀,尤其是他和甄妮花正式離婚後,甄妮花就再也沒有山上看過君昊。
根據線報,她似乎真的出國游玩了。
聿燁霖不知道她是否對他的那句「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信以為真,如果是真的,他也沒有感到絲毫高興。
這里是他為甄妮花建造的家,他已經在這里住了很多年,離婚後他不是沒有想過搬離這棟別墅,但山下的生活對君昊來說是洪水猛獸,只要他接觸人群,他就會從他人之口得知他的父母已經離異。
聿燁霖沒有要隱瞞君昊的意思,他只是認為,時機還不夠成熟。他不知道那個「時機」到底是什麼時候,但他知道不是現在。
「爸爸。」見到聿燁霖走進教室,君昊輕喚了一聲。
聿燁霖走到桌邊將兒子抱起擱在自己膝頭,頓了頓,好笑地看著兒子,「又重了?」
君昊嘟起水潤的小嘴,「我才沒有又長胖!沈佳玲都抱得動我!」說著別過頭去不看父親,捏著鉛筆繼續寫他的算術題。
「好好好,你沒變胖,是爸爸老了,才抱不動你。」他用下巴蹭了蹭兒子的女敕臉,親了一小口,「不過,你不要一直叫她沈佳玲,那樣很沒禮貌,知道了嗎?」。
「可是沈佳玲說我可以不用叫她沈老師的。」
聿燁霖挑眉,「是嗎?」。
君昊點點頭,「她說我是她的特例,只有我可以叫她‘沈佳玲’,別人都不可以,都得叫她‘沈老師’才行。」像是炫耀似得,他揚起小臉對父親說道,「爸爸你也不能叫她‘沈佳玲’哦,你得叫她‘沈老師’。」
聿燁霖失笑,對沈佳玲的做法心有激賞,瞧她,才幾天就把他的兒子吃的死死的。
「你既然願意听‘沈佳玲’的話,那之前那麼多老師,你為什麼要調皮趕她們走呢?」
「因為她們壞心啊!」君昊不客氣地批評道,「因為媽媽不在家里,她們就巴結爸爸,想搶走媽媽的位置!我才不要那些女人當我的媽媽!」
雖然是男孩子,但他畢竟年紀還小,說話的語調仍是有些女乃聲女乃氣的,可維護母親地位的那姿態,卻是一本正經,非常的堅定。
聿燁霖不想和小孩談論他的母親,轉而問道,「你怎麼知道‘巴結’這個詞的,‘沈佳玲’教給你的嗎?」。
君昊在父親膝蓋上動了動,免得滑下去,鉛筆也放到桌子上,對父親的提問點了點頭,「‘巴結’和‘討好’是今天新學的詞。」
「為什麼沈佳玲要教你這個?」
「因為比劃少!」
竟然是這種答案?!
「君昊,這是不好的詞,你為什麼要學這個?」
「沈佳玲說罵人不能光用‘神經病’,人家會嫌你笨。」
聿燁霖皺眉,抱過兒子正對著自己,嚴肅道,「她都教了你什麼罵人的話了?」
君昊彎著肉肉的小指頭搔了搔頭,認真指著父親的鼻子,開嗓罵道,「你這個笨蛋,整條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我給你二十,請你消失在我的視野里,動作要快!」
聿燁霖愣了愣,回過神時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腦海中一幅那個貌不驚人的小女人叉腰狂飆惡毒話的彪悍畫面。
看見父親笑了,君昊也跟著笑了起來。
聿燁霖模模兒子的頭,「沈佳玲是對的,罵人‘神經病’不好听,她教給你的方法很厲害。」
「真的嗎?」。
聿燁霖肯定的眼神,點點頭。
君昊嘻嘻笑著,覺得鬧夠了,回頭繼續寫他的作業。
聿燁霖在旁給他拿捏分寸,「今天有什麼題是你不會的嗎?」。
君昊把沈佳玲自制的作業本遞到父親面前,聿燁霖粗略看了一眼,轉問道,「你的語文和英語作業都寫完了嗎?」。
「還沒有。」君昊苦著臉,嘴巴也跟著癟下來,似乎對太多的作業感到苦惱,可是男子漢大丈夫又不能在這作業中屈膝落淚,只好咬牙完成,更不敢向沈佳玲抱怨半句,因為擔心沈佳玲會一點不客氣的嘲笑他愚笨。
聿燁霖雖然不能完全理解兒子的心思,但他也認為作業多不是什麼壞事,白天他下山工作不在君昊身邊,家里的下人也不會去約束小主人,沈佳玲突然丟了這麼多作業讓君昊煩惱,很大程度上填補了君昊的空余時間。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的童年抱著電視機度過,那太悲慘了。
只不過,這位沈老師布置的數學題,好像越來越難了嘛。
4986加5639等于多少?
普通的六歲孩子還在扳手指算14加29等于多少吧?
「君昊,你喜歡沈佳玲嗎?」。聿燁霖放下作業本,輕聲問兒子。
君昊捏著鉛筆在抄寫語文單詞,「討好」要寫十遍才夠。
他一邊埋頭寫著,一邊回答父親的提問,「我干嘛要喜歡她?她長得那麼丑。」
「是這樣嗎?」。聿燁霖追問道。
君昊停下筆,轉頭看向父親,想了想,才說到,「如果她變得好看我就喜歡她。」
聿燁霖一聲輕笑,動手開始替兒子寫數學題,沈佳玲要求必須有演算過程,他就在草稿紙上盡可能的模仿孩子的解題模式寫下詳細的解題過程,等他撇開大人的那套精致的運算模式將至少一百道數學題全部都寫完了,回頭提醒君昊要按照他草稿紙上的解題過程抄寫一邊,卻發現君昊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搖搖頭,替他合上攤著的英文作業本,一把抱起兒子,將溫軟的小身體抱回房間。
「先生,小少爺又作業寫到一半睡著了嗎?」。管家擔心的問道。
聿燁霖點點頭。
管家神情擔憂,「先生,我是覺得沈老師有些太過分了,小少爺年紀還那麼小,每天都要寫那麼多作業,這根本就是……」
本想說「虐待」,可怕老板不高興,管家便閉上了嘴不再說下去。
聿燁霖嚴肅地看著管家,「我也覺得管家你說得對,所以我打算等會去找沈老師談談!」
「真的嗎?那太好了!」管家贏得了老板的信任,很是高興。
聿燁霖佯裝生氣,鄭重點頭,「我這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