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餐廳,君昊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用餐,因為「不想對著那麼丑的臉吃飯」,他始終都和沈佳玲同坐一邊用餐,位置相鄰。
見到她換了衣服出來,「沈佳玲!你怎麼這麼慢吞吞的!我都吃了一半了!」
沈佳玲在位置上坐下,雙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大口,將只剩下一半的三明治給君昊看,含含糊糊地說道,「我也吃了一半了!」
君昊看看她只剩一半的三明治,再看看自己的三明治,大聲道,「你耍賴!」
沈佳玲嚼啊嚼,將滿嘴的食物嚼碎一點一點咽下去,張開空空如也的大嘴巴,朝君昊吐吐舌頭炫耀,「我就是吃得比你快,怎麼樣怎麼樣~~」
君昊氣得從餐盤中直接用手拿起三明治大口大口地咬了下去,學沈佳玲的樣子吃地滿嘴巴都是。
沈佳玲見他把平時不吃的綠色生菜也一並吃進嘴里,微笑地看著他,小口小口地吃著自己的食物。
管家端著橙汁站在餐廳入口,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幼稚的比賽,眼神放柔軟了許多。
沈佳玲見管家來了,連忙站起來自己去端橙汁自己倒好,管家並沒有阻止她,她便知道君昊肯定是用「親親」和「抱抱」把管家給治愈了。
喝了一口鮮榨橙汁,沈佳玲對管家說道,「管家,你今天要下山采購嗎?」。
「嗯。怎麼了?你有東西要托我買嗎?」。
「不是,我也想下山,我想去趟書店買一些書,另外,我帶來的幾套衣服不夠穿了,我需要回家一趟。」
「這樣啊?那我們一起下山好了。」
一旁的君昊听見管家和沈佳玲都要下山,放下手里的食物,「我也要去!」
「不行!」管家飛快地拒絕道,「先生吩咐了,你不能下山,太危險了。」
沈佳玲覺得奇怪,「只是下山而已,還有我們兩個大人在旁邊,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管家面有難色,聿燁霖早先吩咐了她不能讓君昊下山,如果君昊得知父母離異的消息,肯定會非常難過,為了保密,聿燁霖甚至叫人把兒童頻道之外的所有頻道都鎖掉,免得君昊換台換到新聞台去。
沈佳玲知道管家心有維護,但她在山上也呆了一陣子了,她一個大人尚且耐不住寂寞,覺得這里生活太乏味,像君昊這種對任何新鮮事物都高度有興趣的小孩怎麼能忍受得了呢?
「管家,沒事的啦,有我們兩個大人護著,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君昊對我說他已經好久沒有下山了,他一個小孩子,總是在山上住著,又沒有玩伴,很可憐的。」沈佳玲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幾近不可聞,好似真的為君昊的命運感到難過。
父母的失敗婚姻他沒有絲毫錯,可是他卻要獨自承擔那可怕的後果,他也才六歲而已呀!
沈佳玲攬過君昊抱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君昊,你好可憐哦,是不是?」
君昊感受到沈佳玲在他背上留下的拍打暗號,連忙裝作委屈的樣子點點頭,「嗯,我好可憐,爸爸不理我,媽媽也不要我了……嗚嗚……」
說著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抽泣。
管家見狀,鼻子一酸,連忙上前安慰,「好了好了,管家帶你下山,不哭不哭,君昊最乖了!」
沈佳玲暗中使了個眼色給君昊,君昊豎起兩個小手指,比了一個「yeah」給沈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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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在前座開車,沈佳玲坐在車後座,懷里坐著君昊,從上車起這小孩就沒消停過,沿路指著路邊的花草樹木興奮地和沈佳玲解說。
沈佳玲會辨認樹木的品種,所以就把這個當成平時上課一樣說給君昊听,雖然不指望他能全部記住,但她成功的給君昊營造出了「即使是樹,也是有千百種的,就像這個世界一樣,你所見的只是其中非常微小的一部分」的效果。
和小孩子講大道理是很累的事,她不會做,所以只能迂回前進。
管家坐在他們身邊,看著老師和學生比手劃腳的樣子幾度笑了起來,她人過半百也算閱人無數了,沈佳玲在她心目中由最初的厭惡和懷疑,到現在讓她老人家坦然接受她用她的方式教導君昊,竟然只用了這麼短暫的時間,說起來管家也覺得神奇。
她是怎麼做到讓戒心那麼重的孩子,笑得那麼毫無防備的呢?
瞧瞧她那洗的掉色的t恤衫和牛仔褲,t恤袖口露出一截黝黑的小臂,鼻梁上帶著厚厚的眼鏡,身為一個女人,她真的毫無可取之處。
可她又那麼率真,好像對自己的丑陋一點也不在乎似的,硬是要別人也不要去關心她的容貌,去接受她,去喜歡她,說起來都覺得她很厚臉皮呢。
都說小孩子是最會分辨人心善惡的了,君昊除了第一天用水槍射了她一身水之外,他那些對付之前那些家教老師的手段可是一個也沒用上,乖地不得了。
要知道,第一任老師愛打扮,帶了一堆化妝品上山,結果君昊把她能倒掉的保養品全倒掉,口紅切成一截又一截。
第二任老師,喜歡吃零食,君昊在她的餅干里涂滿了芥末,其他的全部拆開包裝踩碎,只要她下山買一次零食,君昊就重復動作做一次。
……
最後走掉的那任老師,喜歡高跟鞋,上山一趟帶了十幾雙高跟鞋,每天都穿不同的,結果君昊趁她睡午覺,將她的高跟鞋全部拿出來,將高跟鞋鞋面全部剪掉,所以,這位老師是抱著一堆鞋面和鞋底分家的高跟鞋哭著下山的。
其實君昊不是什麼壞小孩,這點管家心里最清楚,他做壞事,欺負老師,無非是想引起父親的注意罷了。聿燁霖那陣子醉心于工作,管家知道他是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他和甄妮花離婚,受傷最深的可能並不是君昊,而是他。
但是身為一家之主,一個說一不二的男人,他表現出的任何脆弱,都會令他本身痛不欲生。最痛苦的,莫過于想哭而不能哭。
說來,甄妮花也真是絕情,管家眼里看來,聿燁霖是再出色不過的後輩,儀表堂堂不說,還溫柔體貼,放棄這樣的男人,真不知道甄妮花心里是怎麼想的。
無奈,這世間,多情總被無情惱。甄妮花不是無情,而是絕情了。
瞧,他們夫妻離婚後,她就真的遠走高飛了。
這樣看來,有沈佳玲陪伴在君昊身邊未必是什麼壞事。
她敢于直言,聿燁霖反而敬重她,不但每天都回家,與君昊之間也變得親密了很多,君昊也不再做令他父親頭疼的事,恢復到以前的乖巧,這樣看來,沈佳玲才是最大的功臣。
如果說沈佳玲用的是騙術換到了君昊的信任,那管家也不得不承認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騙子。
「沈佳玲,我們去找爸爸好嗎?」。君昊突然提議。
「為什麼?」
「我們買午餐,然後和爸爸一起吃。」
沈佳玲看了管家一眼,交換意見後才說道,「可是爸爸有他的行程,我們突然去的話,可能會打亂他工作。」
聞言,君昊撅起嘴,不高興了。
「這樣吧,我們改天約他好不好?反正我們也不是只能下山一次。」她朝君昊眨眨眼。
君昊立即會意過來,點了點頭,「那我們下次再去找爸爸。」這樣他就能再下山一次了。
沈佳玲模模他的頭,唉,怎麼她覺得這小孩這麼可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