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沈佳玲站在廚房里洗碗，格窗外下著大雨，雨點噠噠地打在玻璃上。
沈校長前腳剛踏進家門，雷聲後面就跟來了，緊接著就是一場聲勢浩大的暴雨。
慧茹急急忙忙趕回家收衣服，她整理好客廳里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後，才想起來應該要打個電話上山才行。
電話是玉茹接的，說聿燁霖和陳英杰在桌球室打球，倒是在旁的君昊听到電話里沈佳玲的聲音，急著要把電話接過去。
「沈佳玲你那里下雨了嗎？」。
「下了。還打雷了呢。」
「我這里也是啊！雷聲好大呢！」
沈佳玲失笑，小朋友啊，我們本來就同處在一座城市。
「你和你干爹玩得開心嗎？」。
「當然！干爹帶了好多好吃的給我，還有玩具車！」
「那我布置給你的作業你都寫完了嗎？」。
電話里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君昊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才傳過來︰「我會寫的！等會兒就寫！一下子就做完了。」
「你一定都纏著你干爹玩。」沈佳玲揭穿他的如意算盤。
「我說了我會寫的！」他大聲叫道。
「你保證？」
「我保證！」
「好，你乖的話我就買禮物給你。現在把電話交給玉茹姐姐，我要和你爸爸通電話。」
君昊捏著話筒對玉茹說話，要她把電話轉接到台球室，過了一會兒，聿燁霖沉穩的聲音從听筒里傳出來︰「哪位？」
「沈佳玲。」
「哦，沈老師啊？訪親順利嗎？」。
「下暴雨了。」
「唔，我知道。」
「如果明早不下雨我就趕回來。」
「不用著急，山上的雨勢很大，山道上或許有落石，你還不習慣開山道路，不小心的話會出事故。」
「這樣啊……」
「嗯。」
「那我看情況好了，再聯系你。」
「好的。」頓了頓，他又說道，「替我向你父親問好。」
「謝謝。」
掛了電話，突然有點惱這突如其來的大雨，雖然撫平了燥熱帶來的負面情緒，天氣也涼爽了起來，但一想到她可能會因此見不到聿燁霖，心情就怎麼也好不起來。
處|女情結這東西，太可怕了。
她起先以為自己是高級知識分子，對于情事應該會看得豁達，但真的沾上情|欲了，立即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女人是會因為第一個征服她身體的男人，產生莫名的情緒的。比如她。
原本只是想嘗嘗帥哥俊男的滋味，試試看好不好吃，結果呢，一個不留神把心落下了。
她不知道聿燁霖有沒有把她落下的心撿起來，因此而前所未有的彷徨起來。
洗完澡出來，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進書房。
沈校長在練毛筆字，見到她，輕喚了一聲，「佳玲。」
沈佳玲垂落下手臂，毛巾搭在肩上，走過去抱住父親的腰，瞟了一眼書案上的字，「爸爸你的字怎麼越寫越圓了？」
她記得小時候爸爸的字鐵劃一般鏗鏘有力，沒想到他退休以後，不光身材有橫向發展的趨勢，連字體也越來越圓了。
「你覺得這些字像什麼？」
沈佳玲遞眼細看，說道，「像彌勒佛。」
校長會心一笑，嘆道︰「爸爸已經不是二十幾歲耍帥的年紀啦，沒必要把字寫得龍飛鳳舞的，越老呢，心態就越好，最後就會變成彌勒佛。」
沈佳玲抬頭看著自己雙鬢染霜的父親，仿佛昨天還能順勢爬上父親的肩頭看花燈，轉眼間他就老去了，時光如梭吶。
「你的工作怎麼樣了？好嗎？」。
她點點頭，讓他放寬心。
「我們家外面那輛車，是你雇主家的？」
沈佳玲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他知道我要下山，剛好有朋友上山找他就不方便送我，所以就直接把車給我開了。」她隱瞞了聿燁霖有司機的事實。
沈校長點點頭，「這件事，你還沒和慧茹說吧？」
「嗯。」
校長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擱下毛筆，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唯一的女兒，「那你打算瞞著她到什麼時候？你想過她知道以後會生氣嗎？」。
當然想過，可是，不能說啊。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
「我記得你辭掉電台的工作之後，她還主動幫你介紹了好幾份工作，後來見你鐵了心不想去工作，也沒阻止你，她總是和我說，校長啊，佳玲要談戀愛的話，需要比別人多兩倍，三倍，四倍，甚至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太累了，所以辭掉工作也是好的。你看，她這麼體貼你，你卻瞞著她？再說，給有錢人家的小孩當家教也不是什麼難堪的工作啊。」
「不是啦爸爸，慧茹這個人想法很奇怪的，去餐廳吃飯見到服務員都是客客氣氣的，但卻覺得有錢人家的幫佣很卑賤，在公立學校做老師給一個班的學生上課她會覺得很高尚，但是當家庭老師就會……」
唉，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給父親听，反正呢，潘慧茹這個女人有她自己的邏輯體系，這二十年來的相處她算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長大了，這種事就交給你自己處理吧。」校長見女兒面有難色，也不強迫。「今後還是像現在一樣，半個月才休一次假嗎？」。
「也不是，只不過他家小孩我才剛上手，我覺得必須強勢擠入他的生活才可以，今後的日子，休息的次數應該會越來越多。」
聞言，校長也覺得不無道理，認同似的點點頭，「要經常打電話回家，知道了嗎？」。
沈佳玲圍住父親的脖子，愛嬌地搖了搖，一副小女兒姿態。
窗外的雨仍在下著，淅淅瀝瀝，沒休沒止。
誰也不會料到，這場雨，一下，就下了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