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沈佳玲的焦躁不安。
除了得來君昊瘦了兩公斤這個喜訊,她幾乎沒怎麼笑過。
這天晚上王旭堯出差回來,聿燁霖帶著君昊去吃晚餐,二人回來時沈佳玲已經洗完澡在敷面膜,管家把君昊帶走,聿燁霖來問兒子的老師討作業。
「明天開始你休假,君昊的作業你準備好了嗎?」。聿燁霖一邊拉開領帶一邊自如走入她的房間。
整張臉都貼著黃瓜片的沈佳玲原本還在悲春傷秋,听到他的聲音完全清醒過來了,連忙從床上跳起來,七手八腳地拍掉臉上的黃瓜,拉下頭發上的粉色發帶,筆直站在床下看著聿燁霖。
聿燁霖抽出領帶丟在她床上,晚飯上喝了點酒,此時他的眼楮有些迷離魅惑,他斜睨了她一眼,看不過去她額頭上貼著的那片黃瓜,一把抓住她。
沈佳玲低下頭,看他用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幫她摘掉那片切得極薄幾近透明的黃瓜片,心道自己家廚子的刀法倒是日益精進了。
原本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暫時忽略的尷尬和羞怯登時浮上心頭,沈佳玲的臉飛上了一抹異樣的紅。
「好了。」察覺到空氣中的曖昧,聿燁霖心神也為之一漾,隨即松開她的手。
「你,不去洗澡嗎?」。話一問出口,當即起了掌摑自己的念頭,這問題問的,各種引申意義都叫人無地自容。
果然,聿燁霖停下解紐扣的手抬眼看她,黑亮的眼眸瞧著她,嘴角一抹惡意的笑容,還不及她反應過來,人已經朝她房間的浴室走去了。
什麼叫追悔莫及,這就是了……
浴室里很快傳來了「嘩嘩嘩」的水聲,沈佳玲想了想,抱起提前準備好的作業去君昊房間,再待在這里一秒,她真的會瘋掉。
管家正在君昊房間打理他睡覺前要準備的東西,見到沈佳玲逃難似的走進來,奇怪道︰「沈老師,你怎麼了?」
沈佳玲把作業放在君昊床頭,甕聲甕氣地回道︰「我明後天都不在,這是君昊的作業。」
管家見她神色詭異,還不及問,君昊便搶白道︰「沈佳玲你要去哪兒?要回家看校長爺爺了嗎?君昊也要去!!」
沈佳玲坐在他床上,這孩子明明是個男生,說話卻嬌地和女孩子似的,「沈佳玲不是回家看校長爺爺,你想吃好吃的糖,改天帶你去好嗎?」。
小孩子被精明的大人一眼看出目的,不羞也不窘,拉著沈佳玲的手搖來搖去,很是愛嬌。
「是去同學會嗎?」。一邊的管家看著小孩沒臉沒皮地追上門討糖吃的行為,臉上寬容地笑著。
沈佳玲點了點頭。
「同學會是什麼?」君昊不是很明白,畢竟他鮮少有玩伴,同學也從未有過。
沈佳玲想了想,答道︰「同學會就是,等你念完書,然後在特別的日子和曾經一起學習的同學聚會的意思。」
「都做些什麼呢?可以交換玩具嗎?」。
聞言沈佳玲和管家都笑了起來,這傻孩子。
「我們會烤肉,坐在一起和啤酒,講一講不在一起時彼此之間發生過的故事。」
「也看星星嗎?」。
「嗯,如果有星星的話。」
小孩子興奮勁來了,站在穿上,雙臂圈住沈佳玲的脖子,「我也要去!」
「你哪里都想跟著去。」管家寵溺地責備到,伸手捏捏他的肉臉。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看星星吃烤肉!」
「你不喝啤酒?」
君昊搖搖頭,「不,啤酒苦,不好喝!」
沈佳玲失笑,如果這次同學會要求的不是帶伴侶而是帶小孩去,將君昊拿去充數倒也未嘗不可,可惜啊,盧楚雯知道君昊是她的學生。
「不會喝啤酒的人都不能去哦。」
君昊不是很相信,將信將疑地扭頭問管家︰「真的嗎?」
管家配合沈佳玲的話點了點頭,「前頭已經和你說了,同學會是同班同學之間的聚會,你又不是沈老師的同學,還不會喝啤酒,那你去做什麼?」
得到否決答案君昊很是失望,小臉皺成一團,軟軟地坐在沈佳玲身邊,還不死心地偷瞧了沈佳玲一眼,發現這件事沒得商量,才真正作罷。
「沈佳玲你今晚能陪我睡嗎?」。想到有兩天不能見到沈佳玲,君昊退而求其次要求道。
沈佳玲瞧了一眼管家,管家點了點頭,加上君昊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便答應道︰「好吧。不過講完一個故事你就得睡。」
君昊抓過床頭的兔子籠,一把抓出被他喂得又肥又圓的兔子,捏著兔子長長的耳朵抱在自己懷里,率先在床上躺好,圓溜溜的眼楮期待沈佳玲也上他的小床。
管家給他們帶上門退了出去,沈佳玲爬上床在他特意騰出的空位上半躺下,模出一本故事書,「今天我們講《蝴蝶養貓》好嗎?」。
「好!」
沈佳玲睨了一眼他懷里的兔子,見兔子不折騰人,就不要求他把兔子放回去了。但是在講故事之前,她還是不放心問了一句︰「等會兒你睡著了,兔子怎麼辦?」她可抓不到這小東西。
「兔子會自己回籠子的。」
沈佳玲嘴巴張成o形,不是吧?
像是要證明兔子會很乖似的,君昊坐起來,把兔子一下放到自己頭頂,然後慢慢地松開自己扶著兔子胖的雙手,小聲說道︰「你看吧!它很乖的!」
沈佳玲對眼前的這一幕很是驚訝,她還未發現自己教了個把月的小孩還有馴獸的潛質。
紅眼楮的小兔子盤踞在君昊頭頂不動,只不停翕動唇瓣,沒有動物的那種狡賴獸性,反倒有幾分通人性似的溫柔可愛。
難道,這畜生成精了?
君昊粗魯地把兔子從頭上拿下來,仍然是揪耳朵的姿勢,又躺回床上,微微撅起小嘴,抱怨道︰「雖然它很乖,但自從我教會了它爬上我的頭,它經常趁我睡覺的時候坐在我臉上……」
沈佳玲顫抖著小心肝,問道︰「它會隨地大小便嗎?」。
君昊搖搖頭,「它很愛干淨的,管家有教我用濕紙巾給它擦屁屁!」
她知道聿燁霖帶著兔子去很貴的寵物醫院給兔子做過全面的身體檢查,包括可致病病菌檢疫在內,獸醫就差把兔子解剖一遍再縫合回去,將兔子里里外外全部檢查了一遍。只要是關乎到小孩子的健康問題,聿燁霖從不會有絲毫松懈。
將枕頭疊高,沈佳玲躺靠在床上,開始將半自編的童話故事。
畫冊是國內某個知名的繪畫家所畫的動物題材系列,沈佳玲個人很喜歡這位畫家的風格,所以買了一整套給君昊看。這畫冊的名字就叫《蝴蝶養貓》,但里面沒有文字,所有的故事內容都是沈佳玲看著圖片,靠著想象力現編出來的。她不是那種照本宣科的老師,沒有文字的約束反而讓她將故事講得更有趣,雖然只有君昊一個听眾,但這僅有的一個听眾很喜歡她說的故事就是了。
「……柯奈落在變成蝴蝶之前,知更鳥里斯在荊棘叢林里產下了五枚藍色的蛋,有一天,一枚蛋寶寶不見了,里斯質問柯奈落,是不是你把我的蛋偷走了?柯奈落說,我只是一條毛毛蟲,我怎麼可能偷走你的蛋呢。雖然在此之前,柯奈落從很遠的地方看著荊棘叢中鳥巢里那些美麗的藍色的蛋,心里非常希望自己也能擁有一個,可是她害怕里斯會吃掉她,從來不敢靠近鳥巢。里斯被怒火焚燒了理智,堅信就是柯奈落偷走了他的蛋,他發誓要將柯奈落吃進肚子,為丟失的蛋寶寶報仇……」
「里斯這次就不能原諒柯奈落嗎?」。故事已經听了很多遍,君昊開始對強大的反派產生質疑,善良的他一點也不願意看到毛毛蟲柯奈落受到惡勢力的驚嚇。
沈佳玲模模他的頭,「不行,每個童話里都必須有一個標準的壞蛋才可以。」
後續內容中,知更鳥里斯因為自己的蛋丟了,一直對柯奈落心懷恨意,就算柯奈落已經變成了蝴蝶,他也仍然用自己尖銳的喙去啄柯奈落美麗的翅膀。
君昊對這種設定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接受了。
沈佳玲將畫冊翻到下一頁,毛毛蟲拉出長長的絲線掛在交錯復雜的樹枝之間,知更鳥展開雙翅直沖而下。
等講到毛毛蟲柯奈落歷盡艱辛破繭而出,落在綠色的枝頭,在金色的陽光中展開美麗而脆弱的翅膀,一點一點吸收太陽的熱量,讓冰冷的身體暖起來,預備第一次飛向天空,君昊已經睡著了。
沈佳玲將兔子從他懷里掏出來,放回籠子關好,又給他蓋好被子,側躺睡在他身邊,在昏黃的光線里凝視孩子天真的睡顏,悠長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不講了?」突兀的男聲在房間的陰暗角落響起。
沈佳玲連忙轉頭,壓低聲線質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聿燁霖走到床前,坐在地板上,眼楮看著兒子的睡容,嘴巴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講‘每個童話都有一個標準的壞蛋’時就來了。」
沈佳玲︰「……」
聿燁霖徑自拿過她手里的畫冊,一頁一頁翻看起來。
「這只貓你給取了什麼樣的名字?」在畫冊里沒有發現任何文字,他不禁皺起好看的眉頭。
「他叫奧亞伯里。」
只是小孩子的睡前故事而已,她將精準的人生態度延續到一只卡通貓上,這不得不叫他暗暗佩服。
貓咪是黑色的,頸部有一圈白色的皮毛,看他翹著尾巴走在高高的牆頭,步履非常的優雅,聿燁霖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這只貓。「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奧亞伯里這個名字在澳大利亞土著居民的語言中的意思是‘幽靈男孩’。」沈佳玲小聲答道。
聿燁霖已經翻到了後頭柯奈落和奧亞伯里相遇的部分,蝴蝶停在黑貓的鼻尖上,黑貓抬起一只前腳伸向空中,蝴蝶驚飛的畫面。
「這只會飛的小東西怎麼養這個英俊優雅的小男孩?」他真的很好奇她會怎麼織出華麗的夢。
沈佳玲緘默不語。
她會買這個畫冊,最初是因為《蝴蝶養貓》這個名字深深地吸引住了她,等真正將圖片看進去了,她又覺得這故事叫她非常熟悉。
「這蝴蝶很像你。」聿燁霖雙眸牢牢鎖住她,忽而飛來一句。
沈佳玲驟然心跳漏了半拍,震驚地看著他。
合上畫冊,聿燁霖起身,先是在兒子額上落下輕吻,繼而拉過她的脖子,悄然吻住她豐潤的雙唇,廝磨了一會兒,並不多做索求,最後在她眼皮上落下羽毛一樣輕的吻,「本來今晚要為你服務的,可是兒子橫插一杠,沒辦法了。晚安。」
說完,邁著貓一樣的腳步離開君昊的房間。
沈佳玲一臉愕然地呆坐在床頭,腦海中只留下一個念頭:被他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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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家中有些事,就沒在更新了
今天看到讀者催文
說我不負責任
絲苔抹一把辛酸的眼淚,tt
我怎麼會不負責,我最喜歡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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