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嗅到了藥水的味道,有些刺鼻;躺在床上的人有些難受地皺了皺眉頭,這是自己從小最討厭聞到的味道,沒有血色的臉上一雙闔著的眼楮,眼皮輕輕地跳動了幾下,像是有一種要睜開的跡象。
白色,模糊的視線中一片純潔的白色,隨著視線的漸漸清晰,眼前的一切也明朗起來︰醫院李欣驚訝地睜大了眸子,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白色儲物櫃,除了窗邊放著的那一盆嬌艷的鮮花上的那抹亮眼的色彩之外,房間內其余的都是白的。
是的,李欣可以確定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就是醫院——這個她從小就害怕來的地方。記得小時候每當自己生病,外婆帶她去醫院時,她總是哭鬧著,死活也不肯去醫院;每次都是在外婆軟硬兼施——哄騙和強行硬拉之下,才能將她帶到醫院。
她生來就有一種對醫院的,莫名的懼怕感。她害怕那些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她也討厭那些被人們稱作是「白衣天使」的護士們,記憶中,她總是被一幫穿著白色醫務服的護士強硬拽著,其中一個的手中還拿著一只粗粗的針筒,而在針筒的最末端有一根細細長長的針,這就是李欣的惡夢,她害怕地哭喊,她掙扎著。每一次都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一根細細長長的針刺入自己的皮膚里,針筒內的液體就這樣被注射進自己的體內。
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那是多麼恐懼的一瞬間!漸漸長大,她對醫院的恐懼卻沒有因為自己對事物的認知能力的提升而有所退減,雖然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大哭大鬧,但是李欣還是秉承著「小病小痛不進醫院」的原則,有些小痛小病,小感冒小發燒的話,李欣就自己買一些藥片解決,實在忍受不了了,李欣還要忍受著痛,思考再三,做了一番思想斗爭之後,如果真的承受不住了,李欣才會硬著頭皮去醫院。
對于李欣這一怪異的舉動,貝兒常常很是費解,每每這個時候她就會對貝兒又是嘆氣又是搖頭︰「真是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行為會害了你自己。」
不過說歸說,嗔怪歸嗔怪,貝兒還是會很貼心地將小藥丸送到李欣的手中,並無微不至地照顧李欣,知道李欣完全康復了。
一想到貝兒,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她跟喬司哲的關系有沒有變好,那個喬司哲的未婚妻真的是貝兒感情道路上的一個難過的坎麼?李欣很擔心,她很清楚自己在來香港的時候,貝兒與喬司哲還處在冷戰狀態之中。
枯燥而毫無血色的唇畔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李欣只覺得口干舌燥,她下意識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唇,味蕾上充滿了苦苦的味道,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身體狀況不佳,還是心里的不舒服。
等等,她怎麼會在這里,她怎麼會在醫院里?
李欣突然意識地翻下了眼瞼,自己的身體上確實穿著是醫院的病號服,那種特有的藍白條紋。她一邊搜索著之前的記憶,有些片段出現,斷斷續續的,她記得在自己閉眼昏迷的那一瞬間,看到有一個人朝自己走來,好似霍子皓;
一邊李欣努力掙扎著想要從病床上坐起來,可能是自己用力太過大,在想要用手撐起身體的那一刻,李欣只覺得在右臂處傳來一陣磚心的劇痛。忍不住,李欣「啊!」地叫出了聲,這一聲痛苦的叫聲讓李欣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此刻被打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的石膏。
自己的手怎麼了?受傷了麼?李欣擰著眉,痛苦而狐疑著。
而李欣這一聲叫喊聲,也引起了病房中某人的注意。一直坐在窗邊休息沙發上看著書的金秘書,在听到李欣的痛苦叫聲時,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轉移到了病床上的李欣身上。
金秘書眼中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李欣用自己的左臂撐起半個身子,可是她的臉上的表情卻是痛苦不堪的。想必是弄痛了右臂上的傷?金秘書合上手中的書本,快速地走到病床前,關切地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弄到傷口?」
李欣慘白的臉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語氣中透露著虛弱︰「沒,沒事。」金秘書扶起了李欣的身體,端正好她的坐姿,讓李欣的後背能靠在病床的靠背上,然後金秘書又調整了一下床的高度,調到一個合適與李欣的,能讓李欣能坐的舒服些。
金秘書倒了一杯誰,又在杯子里放進了一根吸管,然後她就在病床邊沿坐了下來︰
「還沒事,右手臂都骨折了。」
「什麼骨折?」靠在病床的靠背上的李欣在听到金秘書口中的那「骨折」兩個字時,驚訝地瞪大了眼楮,原來右手臂處傳來的那磚心的劇痛是因為骨折了,難怪自己的右手臂上打著一層厚厚白白的石膏。
金秘書將被子遞到李欣的面前,卻沒有打算要給李欣的意思,她的嘴巴朝杯子里的那根習慣努了努,眼楮示意了下讓李欣用吸管喝水。金秘書的這一貼心的舉動,讓李欣干燥的唇畔有了些許的感激的笑紋,說實話,真的有些渴了,從昏迷到現在李欣還沒有喝過一點水呢!
李欣的身體往前靠了靠,她咬住吸管,深深吸了好幾口,干燥而苦澀的口腔頓時有了絲絲涼意,干裂的唇也有了點濕潤的顏色。
李欣放開了咬住的吸管,朝金秘書微笑道︰「謝謝!」
金秘書回應李欣的同樣是一個笑容,只不過她的笑容里含著些許的不悅︰「還跟我客氣,」金秘書將杯子放到了床頭櫃上,一邊又對李欣說道,「你呀,多放點心思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傷筋動骨一百天’,又傷了右手手臂,你接下來的日子可不好受了,你啊,怎麼就這麼不小心?」
被金秘書這麼一說,也似乎喚起了李欣的某些記憶,讓李欣意識到了什麼︰「我記得我只是撞到了,當時就有些疼痛,怎麼會嚴重到骨折了呢?」
「一點通?」金秘書訝然地看著這個右手被打著石膏的女人,她反問著,語氣中有對李欣剛才說的話的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拍攝現場的樣子有多麼嚇人,讓人嚇了一大跳,你就這麼眼楮一閉,毫無預兆地倒地。幸好,霍總保住了昏迷的,欲倒地的你,任憑霍總怎麼拍打你的臉,怎麼喚著你也不能叫醒你。你都不知道當時霍總有多麼的著急,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一面。看著你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昏迷不醒的臉,霍總第一時間將你抱起,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結果,你被診斷‘右手手臂骨折’,接下來的事,你也清楚了。」
听著金秘書娓娓地敘述,李欣的腦海中出現的是一幅幅的畫面,一幅幅跟霍子皓有關的畫面。他會為了自己擔心,他會因為自己的昏迷不醒而著急?李欣不可置信地看著金秘書,卻在心底問自己。她,感覺自己的心里有些甜,但是同時在李欣腦海中閃現一個人︰辛冉。
李欣記得她當時也被撞得挺嚴重的,好像還傷到了她原先就已經受傷的腳踝。
「對了,辛冉她怎麼樣了?」
李欣月兌口而出,她的語氣中滿是對辛冉的關心。
「她也在這個醫院,不過在其他的樓層。」金秘書因為李欣突兀的問話,她的正在削隻果的手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李欣。金秘書的眼中有某種想要表達的情緒︰
「李欣,你跟霍總……」
金秘書卻又是欲言又止。李欣明白金秘書眼中的那種想要表達的情緒,她應該也跟其他人一樣,認為自己是一個「為了目的而心機重重的壞女人」吧?
「我……」
李欣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金秘書解釋,她動動唇,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跟金秘書說自己與霍子皓的關系麼?李欣不是不想對金秘書坦白,不過這樣復雜的關系又何必讓多一個人知道呢?
看出了李欣的矛盾,金秘書的嘴角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也不想為難李欣,既然李欣不願說,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所在,金秘書知道如果哪天李欣想要告訴自己了,那麼一定會讓自己知道的,不過她還是要給予朋友之間最真摯的提醒︰
「李欣你不想說沒有關系,我也不勉強你。但是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旦陷入了愛情付出了真心,就很難回頭了。」
李欣沒有回應金秘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金秘書的臉上已經沒有之前的那抹淡淡的笑意,她的臉上反而有淡淡的哀傷,像是在回憶著某些過往,應該是跟感情有關,跟肖逸有關的吧?
短暫的沉默,病房安靜極了。不過,只是沉默了短短的幾分鐘之後,病房里又響起了金秘書的聲音︰
「好了,住院的這幾天好好休息,骨折可不是一件小事,這次又傷到了右臂,很多生活上的不便。你記住,不要沾到水,不要吃那些辛辣的東西,對了你最愛的雞蛋這一段時間也要忌口。千萬要記住,不然骨折就很難愈合了。」
金秘書的話讓李欣覺得很感動,她就像是一個大姐姐在囑咐著一個小妹妹,那麼真誠,那麼真摯;不過金秘書的話讓李欣覺得金秘書要遠行似的。
「哦,對了,」金秘書像是記起了重要的一點,她趕緊補充道,「這一段時間你的洗澡肯定是一個大問題,尤其是頭幾天,很多很多的不方便。不過你放心,待會我會跟這里的護士只會一聲的,你住院這段日子她們會幫你的。」
「你要去哪里?」
李欣已經明確感覺到金秘書真的要離開,可是她要去哪里呢?一雙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對面的女人。
「我能去哪里,當然是回內地回霍氏工作嘍!下午1︰00的飛機,不僅是我,整個拍攝團隊都要回去了。哎,你就好了,不用回去面對大量的,拍攝的後期工作,這段時間肯定又要忙的天昏地暗了。」
金秘書從床上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對李欣輕笑著,笑聲中有開玩笑般的羨慕之意。
「你呀,就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休息,前段時間你也累了。」
金秘書對李欣建議道。
「今天下午的飛機,所有人都走了?」
李欣顯然對這一消息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不過金秘書說的也對,拍攝宣傳片結束了,但是接下來面臨的工作是何其的繁重。
「是啊,恐怕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整理行李呢!」金秘書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她注視了兩秒,她一邊用手指了指手表,一邊抬起頭對李欣抱歉地說道,「看來我也得回去了,收拾行李。待會就直接去機場了,不然看你了。記住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不要想太多,注意好好休息!」
「恩,我會的,你也自己小心點!還有看見貝兒的話,讓她給我打電話,前些天給她打電話總是關機,告訴她我很擔心她。」
「我會的,你不說我也會去看她的。」
「恩!」
兩個女人,會心地相視一笑。就在,夏日的正午!
下午正點1︰00,一道轟鳴聲劃破天空,留下一道長長的白色痕跡。
李欣站在窗邊,微微抬起頭,仰望著那一道長長的白色痕跡,她動了動唇︰
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