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晚,無好眠。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不是很好,雖然略施了些脂粉,可是還是遮不住臉上的憔悴。昨晚,霍子皓在接了那個電話之後,便回霍家半山別墅去了。那個電話應該是霍老夫人打來的吧?從霍子皓接電話的方式,以及他沉默不語一直靜靜地听著電話那頭的模樣,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霍子皓也不會在听完電話就回去了。
心存著一絲的擔憂,一絲的疑惑,還有一絲對霍子皓的牽掛,李欣在手機通訊錄上,找出那個被自己命名為「老公」的號碼,這個是霍子皓的電話號碼。
而「老公」這樣的稱謂,李欣從來沒有這樣喊過霍子皓,因為她一直覺得這樣直白的稱呼,會讓自己覺得不好意思;倒是霍子皓,時不時地喊自己「老婆老婆」的,雖然也會讓李欣臉頰泛紅,會害羞,但是說實話這樣親密的稱呼,李欣還是會覺得內心甜甜的。
不能喊出口的羞澀,李欣卻偷偷地將它存在手機中,霍子皓一直都不知道,李欣用這種方式表達著對他的愛。
看著手機屏幕上「老公」這個稱謂,李欣猶豫了一會之後便摁下了撥號鍵。
電話通了,一聲聲的長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听著听筒,李欣的胸口卻在不斷的「怦怦怦」直響,莫名地緊張。可是,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李欣的秀眉微微蹙了起來,不知道霍子皓在干什麼?為什麼不接電話?
李欣一直將手機貼在自己的耳邊,听著電話筒那頭傳來的一聲聲的長音。直到,那頭響起了一種新的聲音,「嘟嘟嘟」的忙音,那是無人接听的終止聲。
最終,李欣摁下了結束通話鍵,將手機放在一旁,心里的疑惑卻越來越濃。
當李欣在車站等公交車去上班的時候,一輛黑色的邁巴赫62s突然停在了她的旁邊,這個黑色的車子好似很熟悉,很想霍子皓的那輛,難道是霍子皓?李欣還在猜疑著,卻看見後座的右邊車窗被搖了下來,里面露出的是一張讓李欣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同時從車窗里還響起了一個聲音︰
「有時間談一談麼?李小姐。」
霍老夫人?霍子皓的女乃女乃?後座上坐著的人竟然是霍子皓的女乃女乃,那個自己在慶功宴上看到的雍容華貴的老婦人。
黑色的邁巴赫62s在一路飛馳著,後座上,李欣和霍老夫人並排坐著,除了駕駛座上的那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在開著車外,副駕駛座上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李欣也是在那天的慶功宴上看到過,是被霍子皓喚作「秦媽」的婦人,相比霍老夫人的威嚴,這個叫做「秦媽」的婦人倒是和藹不少,從她褶皺的臉上,還是可以淡淡的笑容的。
沒有人說話,兩座的兩個人都專注地看著前方,而坐在李欣身邊的霍老夫人則閉著雙眼,好似在養神。所以,一個車廂內很安靜,安靜讓人感覺到特別的壓抑,極其不自然。即便是坐在高檔的真皮座位上,李欣還是覺得坐的極其不舒服,她挺直了脊背,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只能很不自然地胡亂地絞著。
而她的眼則看向了窗外,沿路的風景在快速地往後退著。看著眼前一晃而過的景物,李欣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條路?
「我們去的就是霍家的半山別墅。看來你的記性還不錯!」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李欣身旁閉目養神的霍老夫人已經睜開了眼,她也看到了李欣臉上那一抹的詫異;而當李欣將目光從窗外轉過來的時候,對上的正好是那雙依舊清澈並能洞察一切的眼眸。
去霍家的半山別墅?霍子皓的女乃女乃竟然帶自己去霍家別墅?是有什麼事情麼?關于霍子皓的?李欣的心里盤旋著無數個為什麼,當李欣懷著疑慮的心情再一次看向身旁的老婦人時,卻發現,霍老夫人又再次閉上了眼楮,而她的嘴角似乎揚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了,與剛才的安靜相比不同的是,這一次寂靜的車廂內似乎多了一份詭異,一份李欣猜不透的詭異。
黑色的邁巴赫繼續在盤山公路上馳騁著,在仲夏陽光燦爛的上午。
再一次看到那兩扇黑色的巨大鐵門時,李欣的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自己第一次被霍子皓帶來這里的情景,還有那些令自己難忘的溫馨的畫面。情不自禁地,李欣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而霍子皓現在會不會就在里面?
「李小姐!」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在李欣的身後響了起來,李欣轉身才發現原來是剛才的那個開車的司機,李欣朝他微笑點了點頭,可是回應自己的是一張冷漠且無表情的臉,「老夫人讓你去大廳等她。」
經這個男人一提醒,李欣才發現原來還在的霍老夫人和秦媽,此刻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不知道她們去了哪里。
李欣就這樣跟在了那個男人的身後,往霍家別墅的主大廳走去。一路上,李欣遇到那些管家們,她跟他們微笑點頭打招呼,卻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多還是眼花看錯,總覺得在那些管家臉上看到的是刻意躲避的,勉強的笑容。李欣尷尬地收起臉上的笑容,可是心中的詭異卻越來越濃。
「李小姐你進去吧!」
帶著路的男人將李欣帶到別墅的大廳門口,並沒有帶她進去,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
愣愣地看著那個黑色的背影幾秒之後,李欣才邁開步子朝大廳里面走去。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一切映入李欣的眼簾,還有一些畫面隨著李欣目光的轉移著而漸漸浮現出來︰豪華的歐式沙發上,霍子皓疊著雙腿,愜意地翻閱著雜志。他修長的手指一頁頁翻著,他的目光深邃,瀏覽在精美的頁面上。偶爾,他緊密的唇畔會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飯廳那張意大利長餐桌上,是霍子皓邪佞的調笑和自己不滿的怒瞪……這里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都有著李欣和霍子皓相處時的美好記憶,目光停留的每一處,都能勾起那些美好的片段,很自然地,在李欣的臉上揚起的是幸福而甜蜜的笑容。李欣沉浸在眼前的場景里,回味著與霍子皓有關的甜蜜。
異常安靜而空蕩的別墅大廳,讓李欣覺得異常不對勁,可是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勁,李欣又說不上來。
不是說霍老夫人在這里等她麼?為什麼到現在也看不到她的人影?
會不會在樓上?好奇心與疑惑的驅使,李欣朝著大廳東側的盤梯走去。
那一級級的樓梯盤旋而上,可是今天在李欣的眼中,在自己踩在上面向上走時,李欣卻覺得有種「慌亂不安」的莫名感覺。每一步的蹬及而上,離樓上越來越近,李欣就覺得自己的心會跳得越厲害,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
終于上了樓,當李欣邁步朝前走的時候,她發現這一刻自己的腳步卻沉重的厲害。
一路往前走,依舊沒有看到霍老夫人的身影,當李欣走到某間房間的門口時,她卻停了下來︰棕黑色的房門,低調而奢華的門面,亮金屬的門把手,多麼熟悉!這是霍子皓的房間,是屬于霍子皓與自己的主臥,這里面承載著自己與霍子皓那些甜蜜曖昧的回憶,那些讓李欣不由地臉紅心跳的畫面。
眼眸害羞地往下垂了垂,卻意外發現房間的門是虛掩著的,留著一條縫。難道霍子皓在里面?第一個反應,出現在李欣的腦海中。下意識地,李欣的手握在了那個亮金屬的門把手上,輕輕地一轉動,門被打開而自己也走了進去。
里面的窗簾上是拉上的,房間內的幾盞壁燈卻是開著,散著昏暗的緩緩的光。難道他還在睡覺?帶著這種猜想,李欣一步步朝臥室的里面走去,朝著那張大床走去。
「子皓……」李欣口中的「皓」字還沒說出口,卻因為眼前看到的一幕而呆住了,睜大了雙眸,李欣一動不動的立在那張大床前︰怎麼可能?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大床中央,躺著一對相擁著的男女︰男的一直手露出在白色的被子外,他的肩膀也是赤果著,暴露在外的,而他的另一只手則被身邊躺著的女人枕著頭,女人閉著眼,一臉的恬靜。而她烏黑的長發有一部分是散落在白色的被子外面,她的身上雖然是蓋著被子的,但是還是可以隱約看到她的雪白的肩膀和那誘人的鎖骨。
頭發的黑色,與床單被子的白,多麼強烈的對比,卻也是多麼的諷刺!眼前的畫面,不用多做解釋也能想象得到剛才的激情,空氣中似乎還能嗅到那曖昧不清的聲音。
李欣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眼眸,她的指甲已經緊緊地嵌入了那白色的肌膚之後,但是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她的嘴角在劇烈地抽搐著,多麼諷刺啊!躺在床上的男人昨晚還在跟自己纏綿著,此刻卻擁著另外一個女人;她的內心劇烈倒騰著,她只覺得自己的胃抽搐地難受,本能地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月復部,想要減輕些痛楚,可是似乎不管用;她的眼眶中,泛著受到打擊之後的液體,這是赤果果的背叛?她強壓住眼中的憤恨之淚,她不能讓自己在這對男女面前流淚,她不能,就算再痛,就算再傷,也不能讓自己流下一滴淚。至少,不能在這個男人面前。
李欣不再看床上的男人一眼,有誰知道此刻她的內心正受著多大的打擊,她的內心受著多大的痛楚煎熬,她無力地從房間退了出來,但是當她關上房門的那一霎那,一直被她強壓著的委屈,憤恨、痛苦的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而奪眶而出,像是瞬間絕了堤似的,淚水很快濕了臉頰。想要忘記的畫面,卻好像跟自己作對,一幕幕清晰浮現在腦海中,那對男女相擁在一起。
李欣最終還是抵不過所受到的巨大打擊,她的身體慢慢地蹲下來,捂著自己的嘴巴,無聲而痛苦地抽泣著。
「看到了?」
突然,在李欣的頭頂處傳來一個聲音,隱約含著某種快意。李欣抬起頭,被淚水模糊了的視線,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是霍老夫人,她那雙能洞察一切的眼楮一直注視著自己。
下意識地,李欣擦拭了眼角的淚,而她自己也慢慢從蹲著的狀態站起了身,禮貌性地她沙啞地喚了一聲︰
「霍老夫人!」
「既然都看到了,那麼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了吧?」霍老夫人雖是笑著的,但是語氣听上去卻是那麼的冷。
難道這一切都是霍老夫人故意安排的?是她故意讓自己來霍氏別墅,然後故意讓那個男人將自己帶到大廳,她自己又消失不見,最後讓自己目睹了剛才看到的,霍子皓與辛冉相擁在一起的一幕。一步步,都是霍老夫人算計好的?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自己主動的退出。李欣咬緊了嘴唇,卻沉默不語。
霍老夫人也不屑于李欣的回答,她瞟了眼李欣,卻發現李欣臉上顯露出的濕濕的淚痕,她冷哼了一聲,語氣中有明顯的嘲諷之意︰
「男人嘛,都是這個樣子的,他們喜歡尋求新鮮感,可是等他們的新鮮感一過,他們就會開始厭倦。子皓是我的親孫子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的性格是怎樣的,沒有人比我了解得更清楚。你就是他生命中的一時興起的那抹新鮮感,等他厭倦你了,就出現剛才你自己親眼所見的畫面。他們有著共同的記憶,他們的感情深厚,不是叫你可以輕易介入的。辛冉陪他度過了一段灰暗的時光,辛冉對子皓來說是有多麼的重要,這一點子皓自己心里很明白的。」
霍老夫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像是一把無形的錘子,敲打著李欣的心。是啊,他們擁有這麼多的回憶,他們有這麼多刻骨銘心的記憶。辛冉在他心目中擁有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地位,是她幫他走出了那段失去親人的陰霾,幫他走出了自閉的絕境。她,對于他來說是多麼的重要!
霍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好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欣,從李欣臉上顯露出來的表情讓霍老夫人很滿意,她已經成功地搓到了李欣心底的那份柔軟,當然離自己的計劃也越來越近了。
「子皓他最在意的就是我這個女乃女乃,他很孝順,不論我說什麼,或是要求他做什麼,他都是會答應或者竭盡全力滿足我的,哄我,逗我開心。你知道昨晚那通電話是誰打給他的嗎?是我讓他回來的,昨晚是辛冉的生日,我打電話給子皓就是為了要他回來一起給辛冉慶生,子皓沒有讓我失望,他最後還是回來了。昨晚,對于他們來說應該是一個難忘的夜晚,酒過三旬,歡聲笑語中過往的美好記憶也隨之回來了,有些事情也就很自然發生了。」
霍老夫人有意地停了下來,李欣的臉上早已經干了淚痕,可是她的臉色卻變得異常的蒼白,她緊咬著泛白的唇,不說一句話,她的眼底卻隱忍著難以言喻的悲傷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