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李欣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留下幾個字︰勿掛念!署名是那清秀的兩個字「李欣」。
當然,這張紙條並不是留給霍子皓的,而是給金秘書的。
是的,李欣出走了,她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她說,她想出去散散心。然後,就關了手機,隔絕了與外人之間的聯系。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听筒那邊傳來還是同樣的回應,霍子皓煩躁地將電話掛斷,又狠狠地摔到了一邊,可憐的手機,差一點被摔倒地上,差一點摔得粉身碎骨。
這個女人跑到哪里去了?霍子皓是如此的焦躁不安,一方面擔心那個懷著身孕的女人,一方面又惱怒那個女人突然間的消失,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會擔心她麼?她還關了手機斷絕了一切聯系方式,她是不是存心這麼做的?
霍子皓大力地扯開了脖間的領帶,又不耐煩地將襯衣最上面的紐扣解開,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讓自己煩躁不安的心情稍稍緩和。
「boss!」
劉凱推門進來,他臉上的表情並沒有讓霍子皓感到一絲希望,劉凱抱歉地向霍子皓說道,「暫時還沒有夫人的消息。」
從知道李欣消失的那一刻開始,霍子皓就動用了大量的人力去尋找,他還派人去了入境處,只要李欣沒有出國,那麼就好辦多了。他就不相信,這樣一個不大的城市里要找出一個還會是一件難事。
可是,霍子皓似乎是想錯了,這個城市雖然不大,但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一個人,其實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一種大海撈針的感覺,到目前為止,對于李欣的消息還是一無所獲。
此刻在劉凱眼中的霍子皓就像是一只沒有了霸氣的,卻又不知所措的雄獅,他的眼眸中不再如之前的銳利,他好似收起了之前所有的鋒芒與睿智,剩下的只是頹廢。
「boss,」劉凱提醒道,「或許我們可以問問夫人身邊的朋友和以前的舊同事,他們也許知道。」
劉凱一語點醒了霍子皓,他的眼底也因為劉凱的提醒而閃過一絲亮光,似乎又重燃了信心。
對啊,自己怎麼把這麼關鍵點給忘了,只知道派人盲目去找,浪費了人力不說,還一無所獲。
她身邊的朋友,霍子皓第一個想到的當然是貝兒。上次雖說是喬司哲給自己打的電話,告訴自己李欣在金秘書家,但是還不是貝兒起了關鍵的作用。
所以那只差點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手機又一次被霍子皓拿在了手里,摁了幾個鍵之後,又被貼到了耳朵旁︰
「是我!」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這一通電話寄語了霍子皓多少的希望,只有霍子皓自己心里清楚。而這一通電話又會回報給他多少,還是一個未知數。
「霍子皓!」一上霍子皓那輛白色布加迪威航,貝兒就是忍不住一陣高喊,語氣中點著對他的責備,也有對他的怒意,還有為李欣抱不平,「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怎麼能讓李欣受這麼大的委屈?你讓李欣這麼傷心,你還是不是男人啊?你就這樣放開一個懷著身孕的女人,你不知道這樣多麼危險?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李欣和霍子皓之間的種種,貝兒已經從金秘書和喬司哲那里得知了,當然她也知道了李欣懷孕了。
圓圓的臉上布滿了怒意,一打眼楮也怒瞪著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看得出,此刻的霍子皓也是一臉的愧疚,懊惱,煩躁,不安,還有擔憂。霍子皓不說一句話,只是任憑貝兒在一旁怒罵著自己,他是需要一個人來罵罵自己,而且罵得自己越壞越厲害就越好,只有這麼他才會覺得自己這幾天的憋悶才會好受些,其實他也痛恨著自己。
為什麼那晚他甩門而去,為什麼他就不強行將李欣帶走,或者自己死皮賴臉地留下來,看著李欣,這樣的話,現在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李欣就不會消失不見。可是他沒有這麼做,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痛恨著自己,他需要有一個人來罵罵他,這樣他的心里就會好受些。
面對霍子皓的沉默不語,貝兒倒有些愣住了,堂堂霍氏財團的霍大總裁竟然任憑自己罵?而且一句也不為自己解釋?
貝兒可是知道的,當然所有的事情並不能全部怪在霍子皓一個人的身上。看著霍子皓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的,貝兒對這個男人有一點同情。
不過僅是短短的一瞬間,貝兒又恢復了之前的氣勢,說到底罪魁禍首還不是因為這個男人,于是剛剛被稍稍平息的怒火又再一次燃了起來︰
「霍子皓,我跟你說……」
這個「說」字後邊的話還沒有從貝兒的口中說出來,就被人打斷了︰
「好了,親愛的,你別這麼激動,小心動了胎氣。」
是喬司哲,他一臉的擔憂,自從貝兒懷孕之後,每次看到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喬司哲的心就像是被揪了起來一樣。有時候,貝兒甚至會有一種錯覺,究竟是自己懷孕還是喬司哲懷孕,怎麼他比自己還要緊張?
也是從貝兒懷孕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每天他都是出于高度緊張的狀態之中,他霸道給貝兒訂立了十幾項貝兒認為的不平等「條約」。最讓貝兒無法忍受的一條是,他霸道地規定不準離開他視線範圍五米之內。
天哪,這不是要了貝兒的命麼?玩心這麼重的她真的是成了一只籠中鳥了,完全失去了自由︰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吃!
有人說,懷孕中的女人等同于是女王,可以為所欲為,是何等的幸福!但是,對于貝兒來說懷孕就是囚犯,忍受著一種煎熬。貝兒多次的抗議無效,所以她只能希望這個十個月能早一點過去,結束這種不平等的對待!
貝兒瞧了眼自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又看了眼滿著著擔憂卻又無限柔情的喬司哲,她還想繼續說︰「我……」
「好啦,好啦,現在不是責怪誰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先把李欣找到麼?這個才是關鍵。」
喬司哲比貝兒冷靜,他看到了事情的關鍵點。因為喬司哲的話,讓貝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把肚子里的原本要責備霍子皓的話都統統咽了回去;而霍子皓呢也因為喬司哲的話,讓他原本灰色的眸子有了一絲亮光,他將臉側了過來。
「貝兒你好好想想,李欣可能會去那些地方,或者說你們經常去的一些地方,她有沒有可能在那里?」喬司哲一邊分析著,一邊引導著貝兒,幫助她回憶起一些她經常和李欣經常去的地方。
「經常去的地方……」貝兒輕聲呢喃著,陷入了沉思中,而一些畫面也隨之浮現在貝兒的腦海中。
從大學時代,貝兒與李欣常去逛的那條大學路,海邊沙灘,再到畢業工作以後的經常逛的那些大賣場,百貨公司,半山路上的一些咖啡廳,酒吧,當讓還有她們只去過一次的只招待gay的夜店。那天是畢業前的最後一夜,兩個人頭一回做了一次大膽的女人,她們秉著尋找刺激的原則,第一次去了這家只招待gay的夜店︰真是讓兩個還沒有步入社會的人打開了眼界,增長了見識!活生生的畫面這樣呈現在自己的面前,讓兩個人都目瞪口呆了,面面相覷之後只能在心底吶喊︰天哪,這就是gay的生活啊!男與男,女與女就這樣親密糾纏在一起,做著曖昧的動作調著情,多麼活色生香!
雖然對gay有所了解,但是當兩個人真的親眼看見時,貝兒和李欣還是會瞪大了眸子,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震驚,愣愣地看著,然後下一秒便縮回了那只已經踏進夜店的腳,然後一起轉身就往外跑。
一路狂奔,一路大笑,直到實在跑不動了,兩個人就停了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坐在路旁的草地上,繼續大笑……
這,就是貝兒和李欣大學畢業前的一晚,兩個傻女人為了所謂的尋求刺激而做出的大膽之舉。
「親愛的,沒想到你們的生活是這麼的精彩,你們竟然還有這樣的‘興趣愛好’,真是看不出來!」
從那家只招待gay的夜店出來,喬司哲好心情地調侃著身旁的女人。而身旁的女人則被喬司哲的一句話而羞紅了臉,當然她也听出了喬司哲話中的意思,貝兒難得一見的結巴︰「才,才不是呢!那只不過是一時好奇嘛!」
看到貝兒這個樣子,喬司哲笑得很歡了,他就是喜歡這樣逗弄逗弄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女人,看她臉紅,看她生氣,看她怒瞪自己的樣子,似乎已經成為了喬司哲生活中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完全不顧後面的霍子皓,自顧自地調著小情;而後面的男人似乎也沒有看見一般,他若有所思地走著。
貝兒帶著他和喬司哲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尋找著李欣,這一個個不同的地方,有著李欣的身影,是李欣生活點滴的縮影。而這一個個不同的地方也在幫助著霍子皓讓他了解李欣更多︰原來她喜歡來這些地方,原來她的大學生活竟然是這樣的,原來那個女人也會有這麼大膽的一面,當剛才听到貝兒講述那段「大膽的經歷」時,其實不光是喬司哲對這兩個女人的「刮目相看」,他可以調侃著貝兒,其實在霍子皓的心中同樣也是,他也想嘴角輕揚一抹戲謔的弧度,逗逗李欣,只是,現在他笑不出來,因為李欣並不在自己的身邊。
「這條就是我和李欣在大學期間一直逛的大學路,」貝兒像是一個導游,而且是專屬于喬司哲和霍子皓的導游,而路線就是自己和李欣曾經的一些生活點滴。而兩個人的一些生活點滴也就這麼赤果果地被展現在喬司哲和霍子皓的面前,毫無保留。
「梧桐葉右變得這麼茂盛蒼翠了,」貝兒有些小感慨,她的視線里全部被滿滿的綠色所佔據,像似嘆了一口氣,「李欣最喜歡這里的季節是秋天,她說‘金燦燦的桐葉最好看’,她最喜歡踩在金色落葉的上面,享受著腳底傳來的‘卡嚓嚓’的聲音,那時,我們總會跑到這里來,踩一踩這滿地的金黃,據說還可以帶來好運。」
貝兒似乎已經沉浸在回憶之中了,而身邊的兩個聆听著似乎也被帶入了其中,仿佛,他們看見了有兩個學生模樣的青澀女孩,帶著一臉干淨的笑容嬉笑打鬧在秋日的午後,在她們奔跑之後的身後,留下的是一地被踩碎的金黃。
「大學路又叫做情侶街,這里是情侶談情說愛的最佳約會地點,在這里出現的當然是一對對你儂我儂的小情侶們,而我們兩個的出現無疑成為了關注焦點,當時我的頭就靠在李欣的肩上,李欣則是挽著我的手,兩個人認真地開著玩笑‘如果有下一輩子,我一定會娶李欣。’」
講到這里,貝兒突然回轉過頭,她站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男人,那雙大眼楮一直在喬司哲和霍子皓身上打著轉。
兩個男人被貝兒這突然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喬司哲和霍子皓對視了一眼,但是還是不明所以。
「男人都不可靠,下輩子我要做男人,兌現我的誓言——娶李欣。」
說完,似負氣一般,貝兒轉身又往前走。等兩個男人反應過來,喬司哲才立刻追了下去︰
「親愛的,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的呀?你……」
後面的話是愛人之間的悄悄話,當然是不能第三者听見,霍子皓當然是不知道喬司哲是用了什麼甜言蜜語,將原本還是處于生氣狀態中的貝兒哄好了,這些無關于自己的事情,霍子皓也沒有心思去理會。此刻,在他心中最關心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他那個此刻還是毫無音訊的小妻子。
「這里,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後一個地方了。」貝兒將喬司哲和霍子皓帶到了一個地方,她指了指門面,眼中充滿了無奈。
喬司哲和霍子皓兩個人順著貝兒手指的方向看去,「懷舊時光」四個字赫然入目。又是一塊兩個人不知道的「領地」,推門而入的瞬間,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然後便是一股「懷舊之風」撲面而來。
貝兒熟門熟路地將兩個還處于茫然狀態的男人帶到了一個臨窗的位置,這個位置其實也是貝兒和李欣來時常會選的位置,久而久之便成了兩個人的專座。
店內播著一首老舊的歌曲,旋律很熟悉,卻記不起它的歌名,只是听得出是一個女人在吟唱著,像是在夜深人靜的夜晚,獨自一人為了愛的男人傷心落淚。
「這是李欣喜歡的歌,她喜歡听老歌,我還常常笑話她,笑話她外表是二十五六歲,可是心里年齡卻已經達到了老年的狀態。而她卻不在乎,她說老歌就像一杯酒,釀得越醇就越香。」
難怪,在那幢別墅里,霍子皓看到過一些懷舊的光碟,還有一些是年代有些久遠的唱片。當時霍子皓不明白,而這一刻,霍子皓全部明白了。不過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劃過一絲對李欣的歉疚與自責之意︰他說愛她,但是他卻並不是完全了解她,他竟然不知道原來她喜歡這一些,霍子皓的眼底閃過一絲的懊惱。
「這些都是我們來這里時拍的照片,」貝兒看到霍子皓專注在桌子的玻璃台面下的,放著的那些照片,于是解釋道。
畫面上,那個小女人有時在開懷大笑著,有時又在托著腮,目光瞟向窗外沉思著,她在想著什麼?有時低頭專注著手中的一本人物專訪,有時又會很認真地側耳傾听著別人的講話,那麼的專注……
這些都是霍子皓不曾見到過的,完全是印象以外的李欣。在他面前的李欣只是會害羞臉紅,偶爾會因為自己的逗弄而露出點惱怒狀,瞪瞪自己,僅此而已。
可是,這一刻,霍子皓才發現自己的小妻子原來她的內心世界是這麼的豐富,而霍子皓同時也發現自己是何等的失敗,商場上他是成功的,那麼感情上在對待自己的妻子上,他無疑是一個失敗的丈夫,而且失敗的很徹底。
「金秘書?」喬司哲在看到正向他們走來的金秘書時,嘴巴張大的程度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金秘書竟然是這家「懷舊時光」的老板,真是太令人意外了!霍子皓的反應明顯地要平靜地多了,他只是挑了挑眉,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金秘書輕輕地搖頭,已經給了貝兒和霍子皓他們一個答案,一個讓所有人都失望的答案。
「那我們就再去別的地方找一找吧!」貝兒也想最快找到李欣,她也是很擔心李欣的,況且現在她還懷著孕。說著,貝兒就急忙要朝著外面走去。
「司哲,你帶著貝兒回家吧,你們也忙了一整天了,貝兒身體也肯定吃不消了。」在貝兒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霍子皓突然說道。他是很想盡快找到李欣,但是同時他也不忍心看到一個孕婦陪著自己忙碌著。
「可是……」貝兒剛想說點什麼,卻被霍子皓打斷道,「這里是最後一個你們常來的地方,這些地方都找不到,那麼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說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和司哲就先回去!還有,今天謝謝你們了。」
霍子皓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笑意,原本是感激的笑意,在貝兒看來卻是如此的苦澀。
喬司哲帶著貝兒離開了,霍子皓倒是沒有離開,他還坐在臨窗的位置,眼楮一直注視著那些照片。
走到門口的貝兒突然回轉過來,她沖著霍子皓說道︰
「或許,李欣會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