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畫面是不是有些好笑,李欣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霍子皓。如果用兩個字來形容此刻李欣看到的霍子皓的話,那就是「笨拙」。
今天的霍子皓月兌了平日里一貫的穿著——黑色的西裝革履;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襯衣底是豎條紋的,這與他著的那一條亞麻色長褲倒是很匹配,長褲也是豎條紋。輕薄透氣的襯衣貼著上身,正好將霍子皓挺拔的身形展露出來,隱隱約約間似乎還可以看到襯衣里面的精壯肌理。
這樣的搭配很隨意,也很隨性,少了平日里的那種一絲不苟,似乎多了一點「平民化」,這是李欣極少見到過的。即便是這樣,現在的霍子皓坐在李欣的面前,還是會讓李欣覺得有些格格不入,讓李欣覺得有些別扭︰
一個一米八高的男人,坐在一把小竹椅上,他那兩條修長的腿被硬生生地彎曲著,一副很憋屈的樣子。霍子皓臉上顯露出來的表情明明是很不自在的,卻還是要硬著逞強著︰想必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吃過飯吧!
他的眸子里盡是濃濃的敵意,霍子皓從剛一開始就對這個叫做雷鵬的發福男人充滿了敵意與挑釁,當然還有酸酸的醋意。
他犀利的眸子在小圓桌上掃過一圈之後,最後他拿起筷子夾住了一筷醋溜魚往嘴里一放。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刺激了味蕾,明明是很不錯的味道卻從某人的口中吐出兩個鄙夷的字︰「難吃!」
霍子皓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雷鵬,然後又繼續將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那些菜上,目標鎖定了了一盤色澤誘人的豆腐羹上,修長的手指拿起放在旁邊的調羹上,然後往那碗豆腐羹上一舀。滑滑女敕女敕的白,色澤晶瑩,味道也是絕佳的,卻被霍子皓評頭論足地一文不值︰
「這樣的垃圾就算是丟在路邊,那些小狗小貓也不會問津。」
「霍子皓!」霍子皓無理取鬧的挑釁和毫無禮貌讓李欣真是忍無可忍了,她朝霍子皓怒喊了一聲。而面對霍子皓惡意的挑釁,雷鵬倒是一點也沒有生氣,他的臉上還是掛著憨憨的笑。
霍子皓回過頭來,這個女人現在總算正眼看自己了,從剛才到現在她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有一些意外,驚喜的意外。原本這只是針對雷鵬的,沒有看到那個發福的男人生氣的模樣,卻引得李欣的注目,有一絲喜悅劃過霍子皓的心頭,不過卻是稍縱即逝的。取而代之的是嫉妒,這個女人竟然對那個發福的男人這麼關心,強烈的佔有欲讓霍子皓非常不舒服,也很吃味。
「你太沒有禮貌了!」李欣很生氣,雷鵬是自己的朋友,霍子皓怎麼能這樣對待自己的朋友?同時,對于雷鵬李欣又有歉意。
李欣不是沒有注意到霍子皓對雷鵬的濃濃的敵意,按照霍子皓的性格如果他再這麼待下去的話,更難听的話,更下人面子的言語都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最後難堪的只會是雷鵬。
「雷鵬,謝謝你的晚餐,我們先走了!」李欣一邊朝著雷鵬露著抱歉的笑說著,一邊拉起了一雙修長的手。
毫無預兆的,霍子皓就這樣被李欣從小竹椅上拽了起來,一時間的錯愕,霍子皓還沒有反應過來,卻只覺得自己正被一只小手緊緊拽著往小庭院外走。
小手的白皙和大手的厚實緊緊握在一起,眼底倒映的是那抹白皙,她握著自己的手,她竟然主動握著自己的手?詫異過後是無比的欣喜,霍子皓的眼底閃著激動的光芒,此時的霍子皓就像是一個孩子,乖乖地被李欣牽著朝外走。
「李欣。」
雷鵬也從小竹椅上站了起來,他臉上已經沒有剛才那憨憨的笑,他站在小圓桌的邊緣,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
「怎麼了?」
听到雷鵬呼喊自己,李欣疑惑地回過頭,她看不懂那個站在小圓桌邊緣的男人臉上露出的表情。雷鵬好像有很多話要跟自己說,好像有很多疑惑,還有為什麼他的眼底會隱忍著一抹憂傷?
回過頭的不僅是李欣,當然還有被李欣牽著的霍子皓,如果說李欣看不懂此刻雷鵬臉上的表情的話,那麼霍子皓是完全懂得的,霍子皓緊抿著自己削薄的唇,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看著那個好似有很多話要對李欣說的男人。
「怎麼了?雷鵬。」見雷鵬一直站著不說話,李欣有些好奇地問道,呼喊了自己卻不說一句話,他到底怎麼了?
「我……」雷鵬吞吞吐吐著,他的目光卻一直瞟向某個地方,短暫幾秒的沉思之後,雷鵬突然揚起了自己特有的憨憨的笑容。
「沒事,就是想跟你說,回去好好休息,剛才看到你挺難受的樣子,如果還是不舒服的話,一定要馬上去看醫生,還有你什麼時候突然想吃了,隨時都過來,就像小時候那樣。」
「嗯!謝謝你雷鵬。」李欣內心是感動的,而雷鵬的一句「小時候」,在李欣的腦海中浮現出一些記憶的片段,那是屬于雷鵬和李欣之間的回憶畫面。
感覺到某女人的走神,而且還是跟那個發福男人有關的,霍子皓吃味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原本是被李欣牽著的手這一次變成了主動,他反握住那只小手,將它緊緊地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可是某個處于晃神當中的女人似乎還沒有察覺,霍子皓有些小慍怒,他又加重了些力道。
「嗤!」感受到手掌處傳來的緊致中帶著微微的疼痛感,李欣的眉頭不由地緊緊皺了起來,而她也回過神來。李欣不悅地朝霍子皓瞪了一眼︰可惡的男人!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想要從那只大掌中掙月兌出來,可是霍子皓一點也不給她機會。
李欣再一次用眼神警告身邊的男人,可是卻被霍子皓忽略掉了,他像是若無其事一般將目光轉向了別處,而他的手還是緊緊握著那只可憐的小手。
既然掙月兌不出來,李欣也暫時放棄了︰
「雷鵬,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一抹微笑,一個點頭,一個簡單的回答,背後卻隱藏著多少的淡淡的哀傷。
望著那兩個離去的身影,雷鵬收起了嘴角蕩漾著的那一抹笑容,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心底冉起的那一抹小小的希望之火似乎就這樣被無情地澆滅了︰
她終究成不了他的新娘,而他亦不是她的那個良人。那個叫霍子皓的男人難道是她的良人?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系?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他們之間的那些「小小的互動」為什麼讓人看來是情侶間的「打情罵俏」?
雷鵬挫敗地坐了下來,坐在小竹椅上,眼眸一直注視著小圓桌上的這些自己精心為李欣準備的菜,雷鵬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是自己錯過了時間,錯過了那段青蔥的歲月,錯過了的時間還能回來麼?
李欣,你不知道,當你再一次出現在這里的時候,帶給我的是多大的喜悅?當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了︰這一次,我要把深藏在心底多年的話都說出來,我不會再沉默。
李欣你可知道,你的出現帶給我的除了喜悅之外,又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你是否還記得兒時我們過家家時常玩的那個游戲——背媳婦的游戲。那時候我背著你,在陽光燦爛的午後,在香氣四溢的花田中奔跑著,我們一起唱著歌。
「雷鵬,背上了這個媳婦可是要背一輩子的啊!」是大人們的玩笑話,卻在我的心里烙下了一個愛的烙印。
李欣,你知道嗎?在你高中畢業要去上大學的前一晚,我曾經來過你家,站在你房間的樓下,靜靜地注視著窗前的亮光,很久很久;你知道麼?那一刻,我的內心是有多麼的矛盾,又是有多麼的猶豫,我在原地徘徊了很久很久,我的手心都冒出了汗,幾次我都想叩響你們家的那扇木門,但是到了最後還是沒有將右手的那兩根,早已經彎曲成一個弧度的食指與中指放在門板上,最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默默地退了出來。
後來你畢了業,就留在那里工作,你有你的忙碌,而我也在認真學習著烹飪,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你說過「雷鵬,你做的菜真好吃!很有做大廚的天賦。」你知道麼?我這麼認真地學習烹飪還有一個小小的私心︰只是想做你一個人專廚,只是想為你一個人做菜。
而你很少回來,我們之間的交集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少,偶爾只有在你外公外婆的閑聊中才能獲悉到你的一點點的消息。知道你過得很好,我也就很安心了。
我以為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我也已經把那些兒時的記憶和我心底原本在你高三那年就想要對你說的話好好珍藏起來,可是老天卻又再一次給了我一絲的希望,你再一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突然,雷鵬的眼底閃過一抹亮光,他原本有些失落的臉色一下子有了精神,他的臉上寫滿了堅定︰
不管那個霍子皓跟李欣是什麼關系,又或者是什麼來頭,這一些自己都不管。雷鵬要和那個叫做霍子皓的男人公平競爭,自己不會再沉默了,默默地看著李欣離去。雷鵬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
是的,幸福,自己的幸福。
所以,他剛才是故意的,故意在最後的一句話上加上了「小時候」,那是他對霍子皓的含蓄的挑釁,為了自己喜歡的人,為了自己的幸福,再不善于言辭的男人也會勇敢地捍衛著自己的那塊幸福的領土。
很顯然,自己的那句「小時候」已經成功地讓那個叫做霍子皓的男人有了反應,雷鵬看到了那雙犀利眼眸中閃過的一絲怒,一絲嫉妒,雷鵬已經成功地觸到了霍子皓敏感的神經,讓原本一直處于上風的他嘗到一絲挫敗,這是雷鵬想要的結果。
這也是一場愛情的保衛戰,而剛剛只是這張愛情保衛戰的開始,不管對手是有多麼的強大,雷鵬都會應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