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的一個夢。
一陣清冷的風,襲上少年略顯蒼白的面頰,激得處于睡夢中的他渾身一凜。
林塵昏昏沉沉的自睡夢中醒轉過來,睜開雙眸,眯眼望著當空的太陽,只覺得頭腦一片迷糊。
「我這是在哪里?」
長吸了一口清氣,林塵的意識終是緩緩從一片渾渾噩噩中蘇醒,他舉目環顧四周,突然有些懷疑,自己為何會無故睡倒在這麼個陌生的地方?
林塵所在的地方,是一處遍地都是嶙峋亂石的地方,視線的正前方,一道極為幽深的溝壑橫陳著,左右沒有一顆樹木,甚至連野草的影子都沒有,有的只是充滿著荒涼氣息的亂石堆。
「修羅石」林塵似是突然響起了什麼,他猛然站起身來,雙掌在胸口一模,卻是發現以往那極為熟悉的觸感已經消失無蹤。
昨夜的一切,都不是夢!林塵恍然大悟。可是昨夜所見的女子,還有那頭高大無比的雪白巨狼,此際早已完全消失在林塵的視線之內,仿佛他們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啊!」就在林塵掙扎著要站起身時,一股劇痛猛然從他的胸口處傳出,這股疼痛,從內部傳到皮肉,劇烈難耐。
「那個如仙女般的女人,莫非是專吃人心的女妖,我怎麼感覺胸口空蕩蕩的!」林塵的手掌重重的貼緊胸口,卻突然有了這般驚駭的發現。
林塵慌亂的一把掀開衣衫,將胸口露了出來,他目光緊緊的盯著胸膛的皮肉,有些詫異的發現,胸膛的皮膚,只是膚色微微泛紅而已,並沒有想象中心髒被掏出後的巨大傷口。
「咦,這是?」林塵輕喃一聲,便是有些詫異的發現自己的胸膛上,有著一枚看起來極為玄異的紅色印記。
「我便只好讓修羅石的秘密,永遠埋藏在你的心底。」
一道飄飄忽忽的模糊聲音,無端的在林塵的腦海間閃現出來,林塵只感覺一陣惡寒襲上腦海,渾身發冷。
「修羅石,難道真的埋藏到了我的心底,那麼我,到底是生是死?」林塵仰面望天,一臉茫然。
「林塵,原來你也並不是一點都不怕死的。」一道女子柔軟如玉的聲音,悄然間帶著咚的一聲心跳,在林塵感覺空蕩蕩的胸口內響起。
面色一變,林塵猛然轉頭,迷離的目光頓時凌厲起來,他四下環顧,卻發現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
「錯覺嗎?」林塵搖了搖頭,保持頭腦的清醒。
「你是在找我嗎?」又是一道柔聲,緩緩從林塵心間傳出。
眼瞳一縮,林塵的視線忽然轉移到自己心口之上,面色間的驚恐之狀,難以掩飾。
「這可是與昨晚那大義凜然的你,有點不像呢。難得我也會看錯人。」似是看到了林塵面上的驚恐表情般,輕柔的聲音里,悄然多了幾分戲謔的味道。
「你你在我的心里?」林塵強壓住心頭的驚恐,勉強平靜的問道。
「我還是出來透透氣吧,免得你這般不知所措的。」女子的柔聲淺笑,言語里,竟是真有點像要從哪里出來似的。
一抹若有若無的幽香,在女子這道聲音剛落之際,飄過林塵的鼻尖,緊接著一道淡紅的身影,閃現眼前。
白衣女子,倏忽間出現在林塵的視線里,靜靜望去,她眼里,嘴里,都含著一縷似有似無的淺笑,她就如九天仙女,垂臨眼前,美的不可方物。素衣蔽體,渾身沒有一點裝飾,清清淡淡的,不給人帶來一絲驚艷的感覺,也惹不起任何褻瀆的目光。
林塵的眸光,從她如煙似黛的眉目,一直轉移到她素面如雪的臉龐,然後徹頭徹尾的將她看了個遍,才緩緩的收攏目光,將視線全都凝在她那始終平靜的眼里。
「比起昨夜來,你心底里的疑惑,該是有增無減吧?」女子直對著林塵的目光,朝他淺淺一笑,問道。
林塵心神一凜,凝聚在她眼里的目光頓時煙消雲散,定了定神,他既是詫異,又是尷尬,神色復雜的問道︰「你就是昨夜的那名白衣女子?」
「怎麼,不像?」白衣女子問道。
「像。你是怎麼出現在這里的,還有,你叫什麼?」林塵愕然的點了點頭,問出眼下最關心的問題。
「姥姥說,問別人名的時候,要記得先把自己的名字給報上,這樣才不失禮。」紅衣女子微笑著,淡淡的道。
「我姓林,單名一個塵字。對了,你不是知道我叫林塵的嗎?」林塵臉上閃出一絲古怪的表情,開口道。
「知道是知道,可那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姥姥說,我打小就沒有名字。不過族里的人,一直都叫我冰然。」白衣女子輕吐了一口氣,面色如冰山融開一角。
「冰然。」林塵反復輕聲念了幾聲,然後開口道︰「倒是個簡單易記的好名字。對了,你似乎還沒告訴我,你剛剛究竟是從哪里出來的吧?」
「就是那里咯。」冰然微微抬起指尖,指了指林塵的胸口處。
「這里?」林塵面色古怪,錯愕的問道。
「嗯。而且我以後,可能會在那里呆上很長的一段時間。」冰然點了點頭,隨後又說出了一句讓林塵更加錯愕萬分的話來。
「什麼!我沒有听錯?」林塵一骨碌從地面站立起來,似是听到了極為難以置信的話語,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冰然,無比詫異的問道。
「是的。昨夜你見到的我,也就是我的本體,為了不讓你胸口的修羅石落入他人只手,是準備將修羅石放在你的心髒里,永久封印的,可是」冰然正對著林塵的灼灼目光,淡然開口,只是話到最後時,她有些猶豫著,考慮要不要告訴林塵事實。
「可是什麼?」林塵追問道。
「可是你的修羅石與其他修羅石不同,已經孕化出了一絲獨特的靈智。本體不想直接磨滅她,所以就在封印修羅石的時候留下了一縷神識,用來保持修羅石在你心髒內的活性。」面對林塵的追問,冰然沉默良久,終于緩緩開口道。
「如此說來,你就是那縷神識所化的?」林塵凝視著欣然那在陽光下略顯虛幻的身子,面帶狐疑的問道。
「原來你也不是笨的無藥可救。可不要因為我只是本體的一縷神識而小瞧我,我可是很強的。」冰然依然是保持著面上好看的,卻又有點像寒冰般亙古不變的笑容,道。
「很強?」林塵將信將疑的問道。
「嗯,現在是不怎麼強,可是以後慢慢的就強起來了。」冰然道。
「以後,你準備在我心髒內呆多久?」林塵問道。
「這個,不好說。」冰然托著香腮,略作思索狀。
「我可是要收租的!」林塵翻了翻眼,有些無賴攤著手道。
「等你什麼時候打得過我,在跟我說收租的事情吧。」冰然看著林塵,眼里有著些許戲謔的味道
午後時分。
一對軍容齊整的玄甲軍士,前後簇擁著一座由八匹純白駿馬拉著,如小房子般大小的華美轎子,緩緩的行走在寬闊的官道之上。
唳!
一道尖銳的飛禽鳴叫聲,打破午間空氣里的沉悶氣息,緊接著只見一頭碩大無比,長相似龍又是鷹的古怪禽類,飛速的掠過天空。
「大人,前方八里,就是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武陽城了,此時已經臨近晌午,您看,我們是不是要加快些速度,好尋個地方歇息歇息?」
一名儒生打扮的白袍男子,快步走向馬車附近,恭謹的對馬車內的人通報了一聲。
「嗯,告訴前頭的龍鷹鐵甲,將龍鷹放置在距離平民遠些的地方,不得擾民。」一道低沉的,似有淡淡金鐵氣息的中年人聲音,從大轎之內傳出。
「是。」白袍男子淡然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