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之中,林塵隱約听到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著他。
然而無論他如何側耳,如何仔細傾听,這個聲音卻始終飄忽不定,隱隱約約。
最後,一片溫暖的亮光盤上他的腦海,並且迅速的佔據了他全部的意識,林塵嚶嚀一聲,意識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猛然一縮,便是緩緩的清醒過來。
「小惜」林塵模模糊糊的呼喚了一聲,隨即腦袋一偏,又昏沉倒下。
「林塵!你怎麼了,醒醒!」商靈衣慌亂的扶著林塵的身軀,焦切的呼喚著。
是夜,狂風大作,雷雨交加。
黑雲壓城,夜色猙獰,狂暴的雷電,時時劃破夜空,慘白雷光,將整座武陽城照得豁然一亮。
武陽城林家,一處偏僻低矮的小院。
大雨傾盆,雨水如注般由滴水檐落下,風聲,雨聲,雷聲, 啪亂了一片。
吱呀一聲,小院門被輕輕推開,緊接著一道青色身影微微踏過積水的庭院,一路來到內院,隨後,在房門外躊躇了良久,終是抬起縴手,細聲推門而入。
借著忽明忽暗的燈火,床榻上一名少年臥躺的輪廓隱約可見。
他雙眸始終睜著,目光閃爍著深度的迷離,蒼白的面頰間,表情木然呆滯,身子一動不動的躺著,對于屋外的推門聲,置若罔聞。
一道綽約的青色身影,由遠及近,緩步靠近了床前,燈火下,青衣少女的蹙眉凝立許久,然後,低頭望了望少年面上的表情之後,幽幽的嘆了一息,她,正是商靈衣。
「林塵,你這般模樣,她若是見了,只怕也會傷心吧。」商靈衣絮絮道了一聲,隨後,挪開步子,往窗前行去,憑窗坐下。
「好端端的一個真武營地選拔,生出了這般事端。妖皇,你可是欺我大離無人?」商靈衣隔窗听著雨聲,自顧自的呢喃道。
一夜很快過去,清晨的陽光灑落大地,將下了一整夜的雨水,一點點的蒸干。
當窗外陽光投進屋內的時候,林塵緩緩的撐了撐眼,又閉上眼,最後,視線下意識地往窗口處移了一移,窗邊空無一人。
應該是錯覺吧,林塵深深吐出了一口濁氣。
「若是我掌握著絕對的力量,擁有著絕強的修為,那妖皇還有機會將小惜帶入虛空裂縫之內,至今生死未卜麼。」
林塵的雙眼,遍布著血絲,他雙拳緊緊的握著,牙關緊咬,然而他沒有去嘶吼,而是在那一片平靜之中,面頰上鼓起了無數青筋。
陽光漸漸熾熱。
于某個瞬間,林塵猛的躍起,跳下床來。他狀若瘋狂,猛然沖出房門,沖出院落,一路朝林家後山奔跑而去。
林塵奔跑如飛,耳邊有風聲灌入,陽光照耀全身,在這不斷地奔跑中,汗水漸漸浮上他的額頭,然後一滴滴的往下落。
噗!
一口鮮血自林塵的口中噴吐而出,他身子朝前一傾,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一直很虛弱,強行突破兩重境界,強行攀登攀天塔巔峰,強行施展修羅禁忌之術,這些無一不在消耗著他的精力和潛能。
「妖皇!無論你逃到哪里,我都要取你性命!」林塵在心底里重重的起誓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什麼的做不了。」一道冷冰冰的話語從他心內響起。
「什麼都做不了」林塵嘴里溢出苦澀。
「修羅禁忌之術,你根本就不該使用。現在的你,連活命的時間都不足五年了。」冰然從林塵的胸口處一閃而出,站在跟前,俯視著林塵,冰冷的話語里,多了幾分惋惜。
「若是不施展的話,只怕我會更後悔。只有五年麼,已經夠了。」林塵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緩緩的站起身來。
「五年時間,憑你的資質,若是無意外出現的話,你對上白岳翎都是必死無疑,遑論妖皇。」冰然的聲音里,沒有半點留情的意思。
「資質不行,我就努力修煉,努力修煉不行,那我就拼命修煉。」林塵平靜的望著冰然,沒有絲毫怒意,淡淡的道。
「你的心境很不錯,運氣也不錯,所有能夠得到修羅石認可,又能激活修羅石內的修羅武典的人,不是天縱之才,便是鴻運齊天的,看來當日的白,真是判斷錯了。你恰恰屬于後者。
可惜,你偏偏使用了修羅武典中最不該使用的修羅禁忌之術。你的所有氣運,將隨著修羅禁忌之術的施展而消耗殆盡,不出三月,你眉心之處將會被死氣環繞,相應的,你體內的生機將會漸漸消失。」冰然的聲音,宛若審判。
「也就是說,當死氣完全佔據你的眉心,你的氣數將會窮盡。」
「氣數已盡!」林塵的眼楮里終是閃爍出一絲驚駭,「那我還能見到她麼,小惜,她會有事嗎?我還有機會救她嗎?」
「你放心,即便是你死了一百遍,她也不可能死,而且,即便她死了,也會有人將她救活的。」面對林塵的激動情緒,冰然微眯著雙眼,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方淡淡道。
「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林塵掩去激動,面露詫異,心底卻不由得暗自涌起一絲驚喜,隨即,他不解的問道。
「關于她,你了解得越少越好。而且照我所想,她心里並不願意讓你知道關于她的事,至少現在不想。」冰然道。
看著冰然這般一副任何事都了然于胸的模樣,林塵卻生不出半點嗤之以鼻的感覺來,昨日在攀天塔內,他是親眼見到小惜的劍術的,那種劍術,決計不是憑她表面上那煉體八重孕靈境的修為能夠施展出來的。
她心里藏些秘密不願告訴自己,這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自己也有事瞞著她不是,想到這,林塵不禁釋然。
「林塵」
正當林塵心緒如潮之際,遠處的小道間,一道溫溫軟軟的呼喚聲忽然傳了出來。
「看來,你的福運還真是不錯,身旁的女子一個接著一個的,而且都不簡單」冰然似是揶揄又似是調侃的道了一聲,話未說完,她忽然的意識到了點什麼,冰冷的面上驀的閃過一點古怪神色,她望了一眼尚且沒反應過來的林塵,身形快速一動,閃進了林塵身體之內。
「咦方才的那位姑娘哪里去了?」林塵只覺得眼前青光微微一閃,商靈衣的身影便是憑空移到了他的面前,她眼楮眨了眨,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商靈衣?你突然來找我,有事麼?」林塵望了望來人,倒是有些意外,但他很快便鎮定下來,淡淡地開口問道。
「嗯這個,我早上去你的小院尋你了,沒見著你人,所以就往這邊來看看。」商靈衣抬起頭來,雙手負在腰後,抿著唇,故作若無其事,笑笑道。
「哦,是這樣啊。」林塵尚且認為商靈衣是什麼事情都不知情的人,所以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淡淡道。
「嗯,今天天氣似乎不錯,我難得來這一次,你不準備陪我去走走麼?」商靈衣抬眼望了望天際,旋即淺淺一笑,目光定定的望向了林塵,一副期待的模樣。
「抱歉,最近忙于修煉,倒是有些抽不出時間來。」林塵搖了搖頭,簡單的拒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