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身孕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府里,不僅雍王府人人盡知,連皇宮都知道了。
原來大清也是個信息朝代,不是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麼?看來,我有喜對其他人而言是個再壞不過的事情了。
我斜倚在藤椅上一晃一晃的看著門外的陽光,慵懶而又閑散。自從和胤禛吵架,我就再也沒見過他。每到傍晚,我都知道他會在我門口悄悄的呆上一陣子,不進來,只是凝神朝我房間里看。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讓碧雪把門窗緊閉,然後在悶悶的窩在臥房里。
床上的床單被子都讓碧雪齊整整的換了一套新的,連床幔也換了一套。我想,如果換床不是一件那麼費事的一件事情,我真恨不得連床也換了。我不想感受到胤禛的存在,不想看到胤禛的身影,不想听到胤禛的聲音,不想留意胤禛的表情,甚至連胤禛以前遺留在我這兒的特殊氣息我都想毫不留情的抹去。
一听到這個名字,我就感到莫名的煩躁。尤其是那屈辱的一巴掌,更讓我感到痛不欲生的心痛。
如果可以,我想永遠離開這個地方。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可以。
假若自己沒有懷孕,走也就罷了。可是已經懷上了孩子,再執意離去未免對孩子不公。我身體這麼個狀況,離開雍王府,必是一死。我死,或者是孩子死,或者更壞的情況,兩人同去。
在這樣的醫療條件下,繼續留在雍王府是我必然的選擇。我曾經悄悄的問過沁月,我天天喝得這些個湯藥貴不貴,沁月一本正經的回答我,我飲的藥汁均是各處僅供給皇宮的各類名貴藥物,在民間,是買不到的。
他這樣一說,徹底打碎了我逃跑的念頭。與其玉碎的逃離,倒不如混個瓦全。全當是在雍王府養身子好了,反正在這好吃好喝的,虧不著我,自然也就虧不著我月復中的孩子。至于對胤禛的仇怨,全當作空氣好了。從今以後我要學會屏住呼吸,盡量少觸模到他的氣息。
真可悲啊。我們倆,竟然混到了這個地步!
正梳理著自己以後的生活,沁月急急的跑了進來,用手捂住臉,仿佛在抹著眼淚。好像沒看見到我,只是急于躲到自己房間里去。
「怎麼了?」我阻止了她的腳步,「誰欺負你了?」
「沒事……」。沁月紅著臉,低下頭。
我俯身看著她的臉,紅紅的,果真在哭。「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沁月急急擺手,「沒什麼……。」
我心里一陣煩躁,都哭成這個樣子了還隱瞞個什麼勁。于是板起了臉,「我平時待你們太好了是不是?說個話就至于為難成這樣麼?」
听到我有些生氣,沁月忙抬起了頭,「姐姐,真沒什麼。」
「算了。」我嘆了口氣,「不願意說就別說了。我也沒心思听。」
看到我落寞的樣子,沁月突然哭著趴到了我的腿上。哭得稀里嘩啦,我心疼的模著她的背,到底是怎麼了?委屈成這個樣子?
「姐姐,他們都說你……。」
我心里一愣,又該我什麼事兒。如果說我以前當個公眾人物倒還可以讓人理解,現在我可是本本分分的,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這樣也能有個花邊新聞來?
「說我什麼了?」我納悶的問,「你盡管說,沒關系。」
「他們說……姐姐……從……弘暉死去不久……就有了身子……,就說……弘暉……是姐姐……未出世的孩子……給克死的。」
听到這話,我手中握著的扇子突然落下。腦子一片空白。
「還說什麼了?」努力平息心中的震怒,我繼續問。
「說……姐姐……有了孩子……也不招……四爺喜歡……了。說姐姐是……過季的……殘花敗柳……。我……看見他們嚼舌頭……就和他們……吵了兩句,可還是……沒爭……過他們。」
我心里一陣感動,原來沁月是因為我才哭成這個樣子的。于是一把把她抱在懷里,輕聲撫慰,「就這就能讓你哭成這樣?」
沁月淚眼朦朧的看著我,「他們的話那麼難听,姐姐听了不生氣麼?」
我微笑,「傻丫頭,嘴是長在別人嘴上的。愛說什麼讓他們說去,又不耗費咱們的茶水錢。」
「可是……」
「別可是了。」我繼續細聲軟語,「他們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了?他們又不是神仙。再說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由著他們說去吧,說多了他們也會遭到報應的。我們大人有大量,不去管他們!」
沁月好像看不懂我,怔怔的看著我。
「不哭了哈!」我抹去她臉頰上的眼淚,「這樣多不值得啊,為幾句話就哭成這個樣子。」
過了一會,沁月漸漸平靜起來。我安排他去為我熬下次的藥湯,自己在這回想起沁月的話來。
嘴上說的超然的很,可是內心是不可能不在乎的。傷人啊。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乎,無論看到什麼听見什麼都不在乎。
想到這兒,我走到案子邊,揮手在紙上寫下大大的「不在乎」三個字。然後把它貼在牆上。
我要天天看著他,時時告訴自己要豁達。不去想不開心的事,也不去琢磨傷害自己的事情。
呆呆的看著牆上的字體,我綻放了淺淺的微笑。
「姐姐!宮里來人了!」
我回頭一看,果真有個小太監進了門。
「年側妃,皇上有口諭。讓你和四爺進宮一趟。說是在宮里為你們擺了宴席。」
我一愣,「怎麼?就讓我和王爺去麼?沒說帶上其他人?」
小太監畢恭畢敬的回答,「沒有。」
我有些不甘心,「說是為了什麼事麼?」
「奴才不知。奴才猜測,可能是聞訊了您有身子的事情,龍心大悅。宮里好久沒熱鬧過了,這次大家借喜事都聚一聚。」
我繼續傻站著,有點反應不過來。
看到我毫無反應,小太監有些著急,「年側妃,轎子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外面。您換好衣服咱們就趕緊走吧,別讓皇上等急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忙換了衣服,連忙跟了去。
走到府門,果真有一個轎子停在外面。在小太監的示意下,我被攙扶著進了轎子。
已經在轎子上坐得安穩,卻沒見轎子行進。于是十分奇怪,掀開轎簾問小太監,「怎麼還不走?不是著急麼?」
「回側妃,奴才在等四爺。等四爺一上轎,馬上進宮。」
我心里一沉,恨不得馬上下了轎子。胤禛要和我坐同一個轎子?真是的,可真夠能開玩笑的。
不自覺的往府里一望,胤禛果真朝轎子走了過來。
我賭氣的扔下轎簾,向抬腿下轎。腿剛挪動,就又縮了回去。
21世紀不還有家丑不可外揚這句話麼?我如果現在下去,不正等于告知天下我和胤禛鬧了矛盾麼?難道就讓別人喜滋滋的看笑話?
想到這兒,我又安安穩穩的坐了回去,朝轎子里邊挪了挪。眼楮看著與轎子門相反的方向。不管怎麼著,現在的戲還是要做足的。反正就是一塊做個轎子,我怕什麼。
正想著,胤禛上了轎子。我別過頭,一直不往回看。
「王爺,可是坐穩了麼?」小太監問。
「嗯。」胤禛悶悶的哼了一聲。
緊接著一聲吆喝,轎子被抬了起來。
大概是轎子剛抬起的緣故,一陣劇烈的搖晃,差點把我剛喝下去的中藥搖出嗓子來。不禁伸手捂住嘴巴,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把要沖出來的濃濃藥味抵了下去。
本來轎子就不穩,加之我一只手又用來捂住嘴巴,只有一只手能控制住自己的身子平衡,猛一不小心,差點栽倒前面去。
胤禛忙用胳膊擋住了我。我條件反射似的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轎子稍微穩了一些,我平了口氣,低頭看看自己,忙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動作有些不對,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無意間撇到了胤禛,他緊緊的抿著嘴唇,一眨不眨的看著我,像要把我看到骨子里去,卻又不說話。
又一陣晃動,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趕緊手腳並用的支撐起身體,努力保持自己身體平衡。
卻听見胤禛小聲卻威嚴的喝斥,「怎麼當的差!連個馬都駕馭不好!顛簸壞了側妃,看你們擔不擔得起!」
然後听見外面「是,是,奴才知罪」的聲音。
我垂下頭,從來不知道,坐個轎子都能這麼尷尬。這種氣氛,倒是能把人憋悶死一樣。
經過胤禛的訓斥,轎子果真穩了很多,大概是到了宮門口,按道理,入宮是要下轎子的,可是皇上特許,因為我有身孕,可以乘轎子進宮面聖。于是一路暢通無阻,轎子一直行進到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