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丫鬟們說,胤禛第二天剛醒,什麼也沒說,就匆匆上朝去了。我想,她是擔心他的十三弟吧?不知道皇上會做何處置。
處心積慮的打听,終于得到了一個結果。胤祥,十四因為挑撥兄弟關系,被罰在府里面壁思過十天。十天的禁足,就是希望可以磨磨他們的性子。
我大松了一口氣,禁足總比別的皮肉處罰要好得多。總不是挨板子被打什麼的酷刑,看來皇上對他這兩個寶貝兒子,還是非常寵愛的。也許,在他們的身上,他也發現了自己身上年輕時候的影子。
我仍是在府里百無聊賴的呆著,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也不方便到處去了,整個身子顯得異常笨拙。由于不出門,和胤禛的踫面機會少了很多。本來每日的早飯還是要在一起吃的,可是胤禛吩咐下人,每天三餐都必須送到我房里來,說是不讓我活動。我暗想,是不想見到我吧?這樣也好,省的見著了又尷尬。
孕期反應越來越大,我開始吃不下任何東西。每天只能喝些酸梅湯了事。腿卻浮腫的厲害,水靈靈的泛光,像是要破了一樣。
我的脾氣也日漸煩躁,每當控制不住想發火的時候,我都會跑到案子旁邊,強迫自己寫字,以此來修身養性。在這幾天,我甚至寫開了日記,每天記下自己的喜怒煩憂,日常瑣碎,當然,還有對他的刻骨思念以及身不由己的巨大痛苦。
一日,正在那臨著王羲之的帖子,長雲突然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我抬頭一瞥,仍是認認真真寫字,「怎麼了?火燒似的?」
長雲猛然跪下,臉上流下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側妃,王爺不好了!」
我心中一驚,手里的毛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大大的墨點滲在了紙上面,眼緊緊看著這個巨大的墨點,聲音卻殘酷的平靜,「好好說話,怎麼叫不好了?」
「四爺又高熱了!」
「怎麼?不是已經好了麼?怎麼又會發熱?」我依然平靜的問話。
「奴才不知。」長雲挪了挪身子,「今兒個起來,奴才照例去給四爺準備車馬。但是等了很長時間,卻不見四爺起床。于是就去王妃那兒詢問,王妃領著奴才去了四爺書房,就見四爺仍然躺在床上,王妃一模他的額頭,不知道怎麼了,竟又發起熱來。」
「哦。」我又拿出一張紙來,繼續一絲不苟的寫著字。手卻不听使喚,筆力軟綿綿的,絲毫用不上力氣。
「請太醫了嗎?」。
「請了。」長雲抬起頭來直直的看著我,「一屋子太醫都在那兒盯著呢。側妃,四爺身子不好,您不去看看麼?」
我暴躁的把剛才沒寫好字的紙撕了起來,「我又不是太醫,我去那兒做什麼?」看著長雲一直還跪著說話,不由嘆了一口氣,「對不起啊,一直沒想到你竟然還跪著呢。以後我如果忘了喊你起來回話,你自個兒起來就是了。不要老跪在地上。」
長雲像是看不懂我,愣愣的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被他看得發毛,「怎麼了?還有事麼?」
「側妃,奴才跟您這麼久了。說句不該說的話,您最近是怎麼了?」
我抬頭沖他一笑,「呦,你今天還分析起我了。我能怎麼了?不還是那樣麼?」
長雲卻搖起了頭,「側妃,您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愛說愛笑的,什麼也不掩飾。想哭便是一聲,笑得時候也笑的毫不顧忌。可是這幾日,您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我打斷了長雲的話,「是長脾氣了麼?」
「側妃恕罪。」長雲又低下頭去,「倒不是脾氣的事,就是覺得您最近捉模不透了。您這幾天老一個人愣神,奴才們也不敢打擾您。已經您雖然也經常盯著一個東西看上老半天,可是眼神不是這樣的。您現在的眼神,讓奴才們看了都感覺到………」
長雲憋紅了臉,忽然說不出話來。
「感覺到什麼?」
「感覺到心疼。呃……心疼……。」長雲支支吾吾的說出這句話。
我大為不解,只能起身,默默地走到長雲面前。
看到我走過來,長雲卻又猛然跪倒,「側妃恕罪,奴才實在想不出什麼詞兒來,冒犯了側妃,還請您恕罪!」
我扶他起來,依然那樣雲淡風輕的笑,「你錯了什麼麼?只是告訴了我心里話而已。」忽然心中一陣子感動,這麼一個粗粗大大的男人,竟然也知道為我心疼。
「長雲,謝謝你。」我真誠的看著他,「謝謝你關心我。我以後不會是這樣了。」
長雲低著頭,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大概是沒見過我這樣的主子吧。
「你也知道,我最近的肚子是越來越大了。」我好笑的看著他,「你雖是個男人,但肯定也是知道的,女人一旦有了身子,脾氣就會有很大的改變,是吧?」
長雲無比尷尬的點點頭。
我重新繞回到案子上,「沒錯,我現在正處于這個非常時期。所以可能有些不正常,你們甭管我就是了。過一會,我也許自己就好了。」
「嗯。」長雲的臉紅到了脖子根,想走,但又不敢走。
我擺擺手,「沒什麼事情,你先下去吧。」
長雲諾諾的應了聲,轉身離去。
我依然埋下頭去寫字,卻再也無法專注下去。
胤禛究竟是怎麼了?不是好了麼?怎麼又會發起熱來?
腦子里煩亂的很,我賭氣的把案子上的紙撕成一片一片,然後再任性的撒的到處都是。
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懊惱的伏在案子上,一聲一聲的听著自己的呼吸聲,心里萬般矛盾。
「姐姐!」沁月又沖了進來。
我已經習慣了他們的一驚一乍,于是懶得抬起頭,依然趴在案子上,只是抬了抬眼皮,「又怎麼了?」
沁月卻繞到我跟前,吭吭的敲著我的桌子,「姐姐,王爺不好了!已經說起了胡話!」
我猛地一下抬頭,由于抬頭動作坐的太猛,甚至有一些暈。好不容易支撐住了身體。
恍恍惚惚的問道,「怎麼了?胡話?不是只發熱麼?」
沁月大大的眼里盡是恐懼,「就是,四爺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太醫開了許多藥,卻仍然降不下熱來。現在病情直轉急下,王妃說,讓您去看看。」
我站起身,毫無意識的走到屋門處,卻鬼使神差的來了這麼一句話,「太醫還在麼?李氏也在那里?」
沁月不懂我的意思,只是認真的點點頭。「大家都在那兒,就缺您了。所有人都在那兒候著呢。」
我卻駐足了腳步,「有太醫在那兒就好。」無力地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我現在去,豈不是添亂子?」
「姐姐……」沁月一臉著急。「您到底是在別扭什麼?」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上來迷住我的眼楮,「沒別扭什麼,只是覺得累了,不想攪和這些事了。」
「你先去伺候著吧。免得他那兒人手不夠,你也好搭個人手。我如果去了,你們不僅要照顧他,還要伺候我,恐怕情況更會不好的。」
沁月無奈的看了看我,嘴張了張,仿佛仍要勸我。但是看我疲憊的樣子,終于退了下去。
段紫蘇啊,你怎麼會這麼累?怎麼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