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顫抖著身子拼命朝後退,「萊西,你別嚇我,沒有蝴蝶和鮮花,只有蛇,萊西,我什麼也看不見,只有蛇啊!」
「肯定是看錯了。」萊西不顧我的掙扎,仍是挾持著我走向崖邊,「雯瑤乖,再好好看看,下面漂亮極了——」
我緊閉著眼楮不敢向下看,拼命搖著腦袋,淚水像是飛瀉的瀑布,狂妄的流淌。
突然,腳脖處滑滑的,清涼的膩人。我低頭一看,一條粗粗的花色蟒蛇正得意的纏在我的小腿上,「啊!」我大呼一聲,想要擺月兌蛇的糾纏,卻沒料到腳下一滑,正跌入到懸崖深處。
「雯瑤,下面就是我們的家!」耳邊的萊西似乎還在魅惑的低語,「下面就是你和我的家,就快到了——」
「不不不!」我哭鬧的想要抓住崖邊的樹枝,卻滑落得更加厲害。恍惚中竟然看到了福宜、宛央、福惠相互掩映的臉,一聲聲額娘喚的急切而又熱烈,待我剛要應聲時,他們卻都一一被突然出現的謙嬪奪了去,而胤禛正親昵的牽著謙嬪的手,正木然的沖我微笑。
謙嬪示威的沖我輕呵,「對啊,我才是他們的額娘。」定現了子。
「啊——」我再也控制不住,身體急速的跌入谷底。
「額娘,年姨!」正在四肢不斷踢騰著掙扎,仿佛有一雙強勁的手扼住了我的悸動。我睜開惺忪的眼楮,福沛與弘歷特大號的臉正顯現在我的面前。
「額娘!」福沛焦急的握著我的手,「額娘,是不是做噩夢了啊?」
看著久未見面的兒子,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做夢。可是夢中的一切卻又是那麼真實,我不由自主的緊緊環住了福沛,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尋得那麼一點點兒的踏實。
「額娘不怕。」福沛輕聲勸慰著我,「福沛在這兒呢,額娘到家了,沒人敢欺負你了——」
我低低的在自己兒子肩頭沒出息的哭泣,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麼。單單一個噩夢,是不足以讓我恐懼的,可是這個夢,卻像極了現實。我狠心負了的萊西,因為我的歸來讓胤禛辜負的謙嬪,種種聯合,像是夢境般地不可相信,卻又是那麼殘酷的讓人垂頭服輸。
「年姨——」良久,我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只見弘歷擔憂的看著我,「年姨,幾年不見,怎麼又消瘦了?」
臉上淚痕雖未干,我仍然擠出一個讓人心酸的笑容,「哪兒有啊,原本就是這個樣子——」
弘歷卻是心疼的打量著我,「宮外的日子雖說是自由,但也是不好過的。尤其是您這般身份尊貴的人,更是過不慣市井生活吧?這麼多年真是苦了您了——」
「听說你娶了弦箏?」我打斷他滿語辛酸,趕緊找了個喜慶的話題,「日子過得好不好?弦箏是個好姑娘,千萬不要虧了她,好歹是我這兒出去的人,若是你負了他,我第一個不饒你!」
弘歷苦笑的看著我,「年姨果真還是老樣子,總想著別人。弦箏也惦記著您呢。不過怕她一看見您這樣子,也會難過的——」
福沛接過話,「哥哥,哪天兒帶嫂子來見額娘吧,額娘心情不好,嫂子好歹是以前在額娘身邊的舊人兒,可以給額娘寬寬心的——」
「關于謙嬪——」弘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福沛立即像理會了意思一樣把周圍宮女太監都遣了下去。
「啊?」我迷茫的看著這兩個人的異樣。
「謙嬪——」弘歷看見四周人都退了下去,這才小聲的說道,「我和弟弟一直都覺得謙嬪不像表面看起來那般簡單的人,所以年姨,您要時時留個心眼兒。」
「嗯?」我眨眨眼,還是很不解,「是嗎?」。
「現在宮里不比您出走前,您出走前是個貴妃娘娘,其他妃子就算是有怨也不敢提得,可現在這情況——」弘歷微微嘆了口氣,「我怕您的身份太招人注意,皇阿瑪肯定會想一個萬全之策,所以現在還不能隨隨便便的給您個身份。」
「所以這段期間,您務必保護好自己。」福沛定定的看著我,「現在基本都知道了宮里多出個叫做雯瑤的丫頭,都緊緊盯著您呢。眾人雖然都覺得您和以前的年妃娘娘是同一個人,但是皇阿瑪既然斷定您不是她,而且現在您又換了個名字叫做雯瑤,他們肯定也是有一肚子疑問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說的,本來後宮事情就說不清楚,皇阿瑪又是極其嚴厲的人,眾人自然也不敢說三道四。因此,您大可以借這個當口安然無憂的做您的新身份。而我和哥哥,則會在人前喚您的名字,畢竟還是要做給他們看的不是?」
我心里一酸,這連兒子都不能認了麼?以前是宛央,現在難道又輪到了福沛?
福沛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只是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額娘,福沛永遠是您的兒子。但為了您生活的安定,眼下必須要這麼做。這也是無奈之舉——」
我點點頭,「我懂。」眼淚卻忍不住順流而下。如此委屈的回來,還不如當初隱忍著不走——
只是既然已經選擇回歸,就再也沒有了退路。只有咬牙上前去。sw49。
「兒子還是很高興的。」福沛溫柔的看向我,「額娘失而復得,福沛還是對這上天充滿了感恩,看到您安然無恙的回歸,福沛即使不能認您也認了。」
「何況這只是人前。」弘歷安撫的拍拍福沛,「這只是皇阿瑪單獨和我倆說的,別人也還在猶疑中,福沛,大不用這麼難過,年姨平安著這不是比什麼都好?」
「嗯!」我重重的點頭,「你們說的一切我全記在了心里,會小心的。」
弘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仿佛仍有著隱憂。但是看到我不安的模樣,忙把這一絲惆悵抹了去,「也不用太擔心,朝中還有十三叔鎮著呢,應該也不會差池到哪里去——」
我深知身份的偷梁換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看到眾人都為我忙活,只能裝作鎮定的笑笑了事,自信著的生活,盡力使自己幸福,這便是對周圍的人最大的回報吧?
「你想做什麼?」胤禛下朝歸來擁著我,下巴在我腦袋不停磨蹭,仿佛在尋的一絲溫存。
我翻動著眼前的名冊,時而搖頭時而點頭,胤禛看到我認真的樣子,「不急,關于你的身份,慢慢擬定才是——」
「我不想做你的嬪妃了——」語出驚人,把胤禛生生嚇了一跳,環著我的臂膀猛然一顫。
「又想走?」胤禛緊張的板過我的身子,「還是想離開我?」
「只是厭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我別開頭,刻意忽略他眼中受傷的目光,一想到和謙嬪初見的那一幕,心里就忍不住的打顫,與其還要做妃子與他們斗天斗地,還不如討個清閑置身事外。特別是福沛告訴我謙嬪不簡單之後,心里更像是結了個疙瘩,再聯想到那日那個可怕的夢,唯恐真實上演至我的身上。
我能放得下一切,唯有輸不起胤禛和福沛,他們是我最親的人——而那日夢里謙嬪手執胤禛的手,將福沛攬在懷里的情景,一直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我算什麼?」胤禛低吼了起來,握著我胳膊的手越發用力。我不禁皺了皺眉頭,胳膊已經 的酸痛。
我不理會他的震怒,只是自顧自的翻著宮中禮制冊子。忽然一行小字閃現在我面前——乾清宮設夫人一員,秩一品。
「這是個什麼意思?」我端起冊子認真的問胤禛,「夫人?」
胤禛正惱怒我的置之不理,竟一把扯過冊子扔到一邊,仍然逼人的看著我,也不說話。
「你別鬧。」我無奈的嘆了口氣,慢慢的挪到一側把冊子重新拾起來重新迎上他,「我想做這個位置,行不行?」
胤禛的眼楮突然一亮,「夫人?」
我鄭重的點點頭,「不行麼?」
胤禛不可置信的迎上我的眼楮,「你腦子壞掉了吧?不做娘娘做宮女。」
「我喜歡這個稱呼。」我打斷他的話,噙著笑意重復了兩遍,「夫人——夫人——」
「這有什麼好听的?」胤禛忽然輕笑了起來,像是十分不解似的,「做主子不好?偏要做宮女。」
「你知道夫人是什麼意思麼?」我湊向前,端視著胤禛的眼楮,「在我們那兒,夫人正是妻子之意,而且是原配妻子,就像,嗯。」我略微思考一下,「就像咱們的嫡福晉一樣——是能堂堂正正與丈夫並肩的唯一女人。」
「嗯?」胤禛狐疑的看著我,「果真如此?」
「你以為呢?」我細細的摩挲著冊子上的這兩個字,喃喃的說道,「所以說這是對我再也重要不過的兩個字。就讓給我好不好?」
胤禛猛地把我擁進懷里,「紫蘇,紫蘇,讓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自己勾起了他原本深厚的歉意,對于我,胤禛一向覺得愧疚,娶我進門時,已經有了那拉氏,我不能是嫡福晉。側妃時,我所謂的「深明大義」,才成全了那拉氏皇後的位子,而以後的離家出走,更是給胤禛一個彌補不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