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正經事」
「不是孔某人不給各位面子，這價格是不能再往下降的了，每擔三十兩銀子幾乎就是我們的進貨價了，各位總得給我們也留一口飯吃。」孔四德知道他們不會相信自己，誰也不可能原價買原價賣。但這些話還是得要說，而且不光要說，還要說的跟真的一樣，讓他們相信這進貨價就是那麼多。孔四德一點也不傻，每擔精鹽賺十五兩銀子在他看來已經不算是暴利了，畢竟這精鹽還是一個被自己壟斷的貨物。要不是想打開更多的市場，把精鹽賣到更多的地方，扭轉孔府和這些鹽商們的地位關系，孔四德是絕對不會每擔精鹽僅僅只賺十五兩銀子的。他的算盤打得不錯，把鹽賣給這些大鹽商，每擔鹽是會少賺一些，但鹽商們要的貨量大，更能把這些鹽帶到大明各地，最後自己總能賺更多的銀子的。
「孔管家，這做生意總有許我們還還價，哪有要多少是多少的，要說這鹽貨你是按進價賣給我們的，我老汪覺得在座的各位誰也不會信，咱們做商人的，那可是無利不起早啊，不賺錢你會費那麼大勁把我們都找來？」
「各位，這精鹽價格三十兩銀子一擔可不能算貴，各位想想，這青鹽每擔還得二十多兩銀子吧？這東西看起來跟雪花一般，可比青鹽的純度高得多了。」
「純度是高了些，可是這鹽可沒有青鹽的藥用價值呀。孔管家，我們大伙都想知道這精鹽你們一花共有多少？還值得把我們都叫了來。」
「不瞞各位，在下手里還真沒有多少這東西。雖然孔某有貨源，但這東西現在非常緊俏，這種鹽的生產速度也非常慢。這次孔某總共才弄到七十擔，除去前些天我們貨棧零售出去的，我們倉庫里現在只剩下五十五擔左右了，各位想要的話可要盡早，二月只前就只有這一批貨，我們整月二十五就能交這五十擔。要是各位想等下一批鹽的話，那差不多要等到三月初了啊。」為了能使自己手里的貨顯得珍貴，孔四德不得不再跟鹽商們耍一個心眼。
「孔管家，你這不是耍我們嗎？就這麼點鹽任哪一位都能吃得下來，哪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的，你是不是想讓大家搞競爭啊，你好趁機賣高價。我汪老二可不做這個冤大頭。」胖鹽商听孔四德說貨只有五十五擔了，頓時不高興了，覺得孔四德沒有一點誠意，就這麼一點點的貨卻把長蘆鹽場和兩淮鹽場幾個最大的鹽商都叫了來，這不是讓大家難看嗎？
「汪老板，孔某可不是耍各位，也不是要各位做冤大頭。」
「這還不是耍我們？你只有五十多擔貨叫我們怎麼分，總不成大家為了你這點鹽爭的面紅耳赤的？」
「汪老板誤會在下了的意思，在下得了這樣一個好東西，也不好獨自做這個生意，得這個利，心想總得讓大伙也都發些財不是。所以才把各位都叫過來的，可不是為了讓各位搶在下手里的這點鹽貨。今天在下只是想讓大家先過來親眼看看這些貨，等各位回去的時候再帶些樣品回去給各位的東家（古代有名的商人多是官宦的產業，因為古人認為從商是賤業，所以這些產業多為官宦的家人或下人管理，所以才有東家一說。）看看，如果大家都覺得好，可以跟在下下訂單，在下盡量給大家把貨全供上。」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孔管家，這鹽我們不用帶回去了，我們黃記現在就決定要你孔管家的貨了，價格就按你說的辦，每擔精鹽三十兩銀子。只是我們黃家的商行商號很多，從我們手里拿鹽的小鹽販子也不少，貨進的太少了肯定不夠。」
「那黃老板想怎麼辦？我們現在可就只有這五十幾擔的鹽貨了。」
「我老黃有一個想法，大家看這樣行不行？」
「黃老板，您有什麼想法直說就行，你們黃記可是咱們里邊最大的號子了，您說什麼我們都听您的。」
「好，那我老黃可就不跟大家客氣了。孔管家這第一批五十擔鹽貨就先賣給我們黃記，等有了下一批貨再給大家。雖說這次各位拿不到貨，但我們黃家也不讓大家吃虧，由我們黃記出面請孔管家答應給大家把進貨價再降一些，跟我們黃記一個價，每擔三十兩銀子，大家覺得如何？」
「我老汪贊成，只是五十擔鹽拿不到而以，以後卻可以少花很多銀子，這真是皆大歡喜啊。」
「老汪你先別高興，孔管家可還沒說行不行呢。」一旁有人提醒胖鹽商老汪道。
「孔管家，你看能不能給老黃個面子？也讓大家都省幾個錢。」
「既然黃老板話都說到這兒了，在下總要給各位些面子，就按黃老板說的辦，統一批發價，每擔三十兩銀子。只是這批貨都給您一家，不知道大伙會不會反對，要是大家都沒什麼意見，等我們月底到了貨，在下就先把這五十擔鹽給您。」
「只要能讓我們跟黃記一個價，我們都沒意見，下次有了貨再跟孔管家訂也是可以的。」
「沒問題，等再有了貨，在座的各位每個人都會有份的，要訂多少擔，都隨各位的便。」
「那可太好了，我們汪記先跟孔管家訂三百擔。」
「我們吳記也訂三百擔。」
「我們徐記訂兩百擔。」
……
「我們黃記再訂五百擔。」
「好，好，好，各位慢慢來，在下讓人作一下記錄，到時候少了誰家的貨也不好，呵呵。」孔四德吩咐下人帶了紙和筆進來，一一記錄下了眾鹽商訂單的數目和訂金多少。
收了訂金，立了契約，孔四德心里美滋滋的，也安穩了不少。
「現在生意都談完了，大家喝酒，吃菜，來來來，大家嘗嘗這酒菜怎麼樣。這振興樓可是我們曲阜最高檔次的館子了，這兒的廚子手藝著實不錯，做出來的菜那可是一絕，听說有些還是上了年紀告老的御廚呢。」
「孔管家，我听說這振興樓的三樓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今天我們能有幸到這三樓來喝酒，可都是沾了您孔管家的面子啊。」
「這哪是在下的面子啊，在下也和大家一樣，以前也是不能上這三樓的。今天能被人看得起，憑的是我們公爺的面子，我要不是衍聖公府的管家，今天別說請各位上來了，就是在下自己來，也是會被人趕下去的。」
「唉……，我老黃就是想不明白，你們咱們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在別人眼里咱們終究還是不如那些個窮的要命的酸書生。那些人窮是窮了，但只要會吟幾句詩，作幾個對子，就有機會到這三樓來喝酒、听曲，咱要上來卻只能靠衍聖公府的面子才行。咱們辛辛苦苦的給官老爺們賺下大把的銀子，卻還被他們看不起。」
「黃老板，那有什麼辦法，我老汪就從來不想這些，因為這世道就是這麼個世道，咱們改變不了。只是這話咱們在這兒說說也就完了，可別被那些書生听在耳中，到時候還不定被他們罵成什麼樣子呢，那些人才不管你是誰，就連咱大明歷代的皇帝也沒少被他們罵，還不敢把他們怎麼樣，因為這是太祖爺定下的規矩。」
「就是，黃老板，咱們什麼話也別說了，只會越說越來氣，來，咱們先喝點酒，在下已經派人請姐兒去了，待會讓她們給大家唱曲子听。」
「請姐兒？听曲？孔管家，咱又不是讀書人，用不著附庸風雅，請幾個姐兒來辦‘正事’要緊，呵呵……」
「對對對，汪老板說的對，等她們來了在下就把她們交給你辦‘正事’，人一會兒就能帶來，咱們先喝酒，喝酒……」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