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下相江東軍中心大營。
項羽一身戎裝,面色陰沉地看著男女三人緩緩走近自己跟前,放下手中握著的佩劍,向其中那位女子道︰「皇後娘娘?」
「項王。」
伯藝輕道。
「哥哥……」
項莊想要開口,卻被項羽揮手打斷,他又轉向伯藝,道︰「剛剛江東大軍與秦軍在長江水戰,因不及應備,損失慘重。」
伯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項羽沉思片刻,轉向小愛,「我已命人備好行帳,你帶皇後先去歇息。」
小愛連忙應道︰「是,項王。」
「謝項王。」伯藝向項羽施了一禮,便隨小愛而去。
項羽看著他們走遠,轉向項莊,含慍質問道︰「為什麼要帶皇後來江東?」
項莊聞言,急道︰「哥哥,我不能看著她死而不顧?」
項羽冷笑一聲︰「嬴胡亥不會殺她。不過,既然來了,她就不能再離開。」
晚上,後營一座行帳燈火通明,里面影影綽綽,顯出男女二人的身形。
里面,伯藝與項莊對桌而坐,相望沉思。
「伯藝。」
「項莊。」
「你先說。伯藝。」
同時喊起對方的名字,兩人怔了一下,不禁相視笑了。
「還是你先說。」伯藝稍加沉思,道。
「嗯。」項莊點了點頭,「政兒好嗎?」。他問。
伯藝搖了搖頭,輕嘆道︰「身為皇子,可他卻是天生苦命。」
項莊聞言,沉默了一下,忽然站起身,走近伯藝跟前,輕輕扶起她,「伯藝,秦亡之後,我會做政兒的父親。」
伯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項莊……」
「怎麼了?」他問。t7sh。
「其實我來江東,是有一件事。」伯藝柔聲斷然道。
項莊的心騰地一下懸空了,「什麼事?」他不禁猶豫地問。
半個時辰之後。
項莊一陣頭重腳輕,他覺得他的心好疼,現在他終于明白,嬴胡亥為什麼不惜傾國的風險也要佔有她。女人能令男人傷透心,除了因為愛,還會有什麼理由呢?
「你下了一個很大的賭注。」他苦笑著道。
「你會笑話我,明知失敗也要做麼?」
伯藝有些不忍地看著他,道。
「你把項莊看成什麼人了?」他不禁有些慍怒地道。「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心甘情願地保護你。」
半月以來,秦楚戰爭不斷,秦軍名將章邯、王離與江東大將英布、項梁激烈對峙,雙方大戰頻頻,楚軍死傷無數,秦軍一時驕兵得意。而這一邊,項羽卻是心事重重。
一天清早,伯藝起來走出營帳,外面的守衛立刻俯身施禮,口中恭稱‘皇後’。
伯藝不禁暗自嘆服︰難怪項羽自立西楚霸王以來頗得民心,對自己這位敵國的皇後都是如此尊重,待天下就更不用說了。
「項莊將軍呢?」伯藝柔聲問。
「項將軍在樹林里練劍。」守衛回道。
伯藝听了,稍稍示意,便向樹林走去。
守衛也不阻攔,恭敬地讓開通道。
楚軍營地前後分別依靠山水地勢,佔盡地利,特別後面的山地,像一個扇面藏匿大軍,是難得的天然護翼。
伯藝前行不遠,看見林間一片空場,即是楚軍軍教練兵之處,此時四下無人,唯獨項莊揮劍習武,伯藝仔細地看著,見他身手凌厲敏捷,動作強悍有力。
「伯藝?」
項莊看見伯藝出現,立刻收回劍勢,藏于身側,快步走上前去,招呼道。
「你有事嗎?」。他問。
「我想請你教我練劍。」
伯藝微微一笑,道。
「啊?你要學劍?難道覺得在江東不安全麼?」項莊驚奇道。
「不是啊。」伯藝連忙解釋,「我只是很想學而已。如果不方便……」
「不會的。你想學,我就教你。不過你身上沒有武功,學了之後只能臨時應急,而不能與人對戰,記住了?」
項莊有些不放心地道。
「嗯。」伯藝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給你拿劍試一下,先用雙手舉起來……哎呀,太沉了,沒傷到-?」
項莊一把握住從伯藝手中落下的寶劍,輕輕抬起她的手腕,心疼地看著扭傷的地方微微地有些腫起來。
伯藝睜大杏眼,朱唇未啟,臉色先是一紅,「我沒事的。你忘了,我在咸陽宮教坊做過工的。」
項莊聞言,一陣難受︰一個男人,愛你卻又要傷你,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伯藝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關切地問道︰「項莊,你不開心麼?」
項莊輕輕放下她的手臂,「沒什麼,最近江東的事太多了。對了,明天我要和哥哥去沛郡赴劉邦之約,過幾天才能回來,我會留下小愛照顧你。」
伯藝聞言,一陣沉思,什麼也沒再問。
項莊走後,伯藝繼續和小愛學劍,她雖然沒有武功資質,但是悟姓非凡,小愛稍加指導,就心領神會,幾天功夫,長進得非常快。
一日晚間,伯藝獨坐營帳之中,閱讀項莊給她的江東小作,秦皇焚書之後,天下一度無書可讀,直到反秦之勢初成,南方才出現一些文作。
忽然之間,案上燭火輕搖,倒向懷中方向,隨之一股寒氣徑直逼近,直抵鼻尖,伯藝心中一震,急忙抓起身邊一柄項莊專為自己尋找到的輕薄寶劍,順勢抬眼望去,不禁大吃一驚。
「 」的一聲,兩柄利器相踫,濺起一絲火花,伯藝覺得虎口刺痛,寶劍幾乎都要跌落下來。
對面竟是一個不過二十歲的美人兒,一襲夜行黑衣,襯得她的容貌更加清晰︰螓首金黛,寸眸生輝,翠鬢如絲,楚腰春搖。
幾個回合過後,突來女子發現伯藝的劍術根基極淺,招式雖然敏捷凌厲,卻似乎只有招架之力,于是忽然收勢,伯藝這才得空相問︰「你是誰?」
「皇後娘娘?」來的女子同時開口。
「我是。」伯藝稍加沉思,首先答道。
回了問劍。「娘娘請坐。」女子說著,收回佩劍,走向對面下首的座位。
伯藝也將寶劍入鞘,回到先前的位置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