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莊聞言,一陣沉默,他知道,自己這話問得很多余,幫不幫伯藝是他自己的事情,至于女人的心思,還是不要去猜了。
「其實我早有除趙高之意。」項莊忽然道,隨之抽出貼身佩劍,卻是早已備好的。
「為什麼?」伯藝奇怪地問。
項莊淡然一笑,「你不要過問了,總之殺趙高我是心甘情願。」
伯藝輕輕點了點頭,悄然抽出項莊所贈那柄精短佩劍。
項莊見了,卻是一驚,「你的劍術練好了?」
伯藝輕輕搖了搖頭,「殺了他,我就再也不用劍了。」
項莊稍加沉思,「事不宜遲,趁他立足未穩,我們走。」
說完近前一把輕握伯藝手腕,拉著她步出大帳。
一個時辰之後,項莊縱馬飛奔回到江東大營,手中緊握一卷明黃色的絹書,他在大帳前一縱翻身躍下,松開馬韁,一把打開帳簾疾步進去,走到伯藝跟前,伸向前去交遞給她。
「拿回來了。」
他沉重地說。
伯藝玉立帳中,神思若盼,手握佩劍,手臂不住地微微顫抖,看見項莊回來,她心中一塊石頭方才落地,喀嚓一聲,佩劍月兌掌而落,她接過絹書,忽然撲進他的懷里︰
「你平安回來了?你沒事就好了。對不起,項莊,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錯?」她擔驚自責地說。
「你沒有錯?」項莊沉思片刻,斷然道。
伯藝明眸盈淚,「我只是不希望天下干戈因我而起。」
項莊趕緊緊緊地抱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伯藝,我一定會為你殺了趙高?」
兩個時辰之前,下相客營。
「不要以為把一切推到嬴胡亥的身上,就可以瞞天過海。我的娘親是死于你之手,伯藝今天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冷冷地逼視趙高,手中佩劍直抵他的頸心,不害怕,也不退讓。
趙高死死地盯著她,忽然蒼鶩月兌套一般獰笑︰「皇後娘娘,還記得你為趙高做的那件事麼?」
伯藝柳眉微蹙︰「你說什麼?」
「當初娘娘為保姓命,曾懇求趙高臨摹先皇手跡,做了一封假的遺詔,作為交換條件,娘娘給了趙高一封加蓋真玉璽的空詔書。您不會這麼健忘-?」
趙高眯起鷂眼,上下穿透般地逼視著她,緩緩說道。
伯藝聞言,心中暗驚,「你拿它做了什麼?」
趙高冷蔑地短笑,「用作胡亥親筆寫給江東的降書,娘娘以為如何?」
伯藝直視著他,卻是沉默不語。
「娘娘,你怎麼不說話?」
見伯藝並不回應,趙高心下有些虛空,畢竟這是在江東大營,現在項羽和劉邦的關系路人皆知,伯藝皇後與他有殺父之仇,她若要執意殺他,恐怕項羽也不會過問。趙高就只有自認短命了。t7sh。
「隨便你。」
伯藝沉思片刻,斷然道。
「哈哈哈哈哈……」趙高一陣高聲冷笑,這個回答讓他放下心來︰她若真要殺他,何不直接動手?「你相不相信,為了這個,他會殺了你的政兒報復。」
「他不會斷送大秦唯一的血脈。」
听到政兒的名字,伯藝的心頓時慌了︰趙高,你還用了什麼險惡的手段?
「皇後娘娘,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皇上為什麼只和你有孩子?」
趙高不屑地提示道。
伯藝聞言,又是一陣沉默。
趙高繼續哼地一聲短笑,
「那是因為十三年前,為了保住你的命,他向先皇許下的誓言︰嬴胡亥這一生,即使做不了皇帝,也要保護一個女人,即使做了皇帝,為了延續大秦帝國,他也只要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皇後……這就是他為什麼明知千難萬阻,就算讓你恨他,就算他恨良王,甚至就算他也恨你?也一定要立你為後。」
他這番話說的不要緊,不料這邊听過之後,伯藝腦子里面突然一陣亂響,胸口劇疼︰她的心被震裂了?
「他愛了你十三年?可是你卻視他為仇……」
「所以你可以想象,一旦這封詔書現世,他對你全部的愛將會變成仇恨,你們的政兒生活在這樣的仇恨之下,會怎麼樣呢?」
她忍不住全身顫抖︰她相信、確信趙高的話是真的。那個暴君,他真的為她付出了這麼多?可她現在卻站在他敵軍的大營?她欠他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可是,放棄這個殺趙高的唯一良機,就再沒機會為娘親和良王報仇了,她不顧一切地來到江東,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嗎?
一邊是情、一邊是恨,她該怎麼選啊?
趙高冷靜地看著她,等著,已經一點也不著急。
「娘娘,你選擇好了嗎?」。
良久之後,趙高發問。
「你想要什麼結果?」
伯藝緩緩啟齒,冷冷地道。
「放了趙高,我給你詔書。」
趙高得意地淺笑,道。
「放了你,你便會禍亂天下。」
「你不放我,詔書一旦問世,天下即刻風起雲涌。」
伯藝沉思片刻,落落艷傷,
「好-,你贏了。」
「哈哈哈哈哈,娘娘真的這麼在乎皇上和他的大秦天下?也不枉他那麼愛你。」
「那就請項將軍隨我往沛郡走一趟。」
趙高得意地轉向站在一邊一直沉默著的項莊,道。
「我怎麼相信你回到沛郡,就不會反悔?」
項莊謹慎地逼問。
「趙高沒有那麼傻,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主公眼皮底下。詔書藏在劉氏祠堂,項將軍即使要闖一闖龍潭虎血,也得要趙高引路才是。」
「好,我就隨你走一趟。」
項莊沉思片刻,斷然道。
「項莊?」
伯藝心里一緊,趕緊叫住他︰這不是明擺著要他去冒死嗎?一封詔書,留下這麼大的禍端?不僅要她為了天下大局背負不孝罪名,而且還要她最最信任的人身涉險境。她說不清對他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可是,他越是為她不問原因,不計後果,她就越是不能讓他這麼玩命?
人是哈地。「伯藝,我只要你記住,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嬴胡亥?」
項莊看著伯藝決然說道,之後轉向趙高,命道「走-?」二人便出大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