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人稱‘天圓地方’,視九天如蓋、九州如榻,萬里山河盡在天下,而唯一分別在于︰九州之央雖處大地環抱之處,卻離天最遠,反倒是九州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處邊陲之地,乃餃接天地之邊際,伸手可觸,便成了各方人士尋仙問道之所。而居此者視為神聖,編造出一個又一個傳說。其中西南‘天璽山’的神話在當地廣為稱道,甚至流傳到整個九州大地。
提起‘天璽山’,當地老人總是告之後生們︰「這是仙人修行之所,你們千萬莫要唐突踏入,否則得罪了仙人,可能降怒于鶴拓,到時候便會災難連連,禍事不斷了!」說完這句話往往都會面色岸然地嘆上一口長氣。
他們口中的‘鶴拓’乃是西南部族,精善林獵和巫術。也許是天高皇帝遠,‘鶴拓’的少年少女們都有著一副無拘無束、天不怕地不怕的逆骨,老人們口中的‘天璽山’在他們看來非但不是不可侵越的禁地,反倒是令人向往的聖土。幾十年來,有不少人嘗試著登上這座仙山,打算見證一下傳說是否實屬,無奈此山實在神秘莫測,看似近在眼前,卻總是無法到達,因此想要尋山之人,絕大部分無功而返,也有少部分人號稱看到了‘仙影’,更為這座仙山增添了幾分神秘。
然而再重迷霧也有彌散的時候——傳奇就從這里開始書寫。
「快挖,快挖!」
天璽腳下,月色如水,突兀的催促音驚擾了夜晚的冷寂,幾只白翼鳥撲騰著翅膀從樹梢尖飛出,落在樹林間一小快空地上,好奇地盯著月色下三個忙碌的人影。
這是三個男子,身形迥異,臉上卻是一般的凶神惡煞。站在左邊的是一個瘦子,腰細腿長,若是並起雙手雙腳直立在當地,簡直和一根竹竿無異,右邊那人則截然相反,膀大腰圓,甚是矮壯,兩人個都在用手中的大刀鏟著地上的土,氣喘如牛。而站在中間的則是一個身材居中的漢子,唯一的特點就是頂上那一顆禿頭,此時他正焦躁地催促著胖瘦男子,原來剛才的喊聲正是由他所發。
「大哥,別催了,我胳膊都快折了。」瘦子受不了了,一坐在地上。
「猴崽子,才這麼一會就開始叫嚷,我養你有個屁用!」
「我們都挖了兩個時辰了,就算是頭牛也得喘口氣吧。」矮胖子也忍不住幫腔,停了下來,拄刀而立,汗如雨下。
禿頭漢子見兩人都累得不行,也沒再催,朝那瘦子上踢了一腳︰「你們這兩飯桶,妄你們跟我闖南走北這麼久,連挖個土都不會?」
「咱三兄弟當初說好了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寶物是我們三人一起發現的,為啥挖寶物的苦差事只交給我們兩個,你老人家在一旁坐享其成?」
「還敢跟你大哥 嘴!」禿頭漢子抬腳欲再踢,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從矮胖子手里接過刀,狠狠地挖了幾下。他不挖還不知道,這一刀子下去才知道腳下土質之硬,簡直和石塊一塊,罵了一聲︰「真他媽邪乎了!」
原來三人想挖的乃是地下埋藏的‘寶物’,至于是什麼寶物他們自己也弄不清楚,只能看到地面上有一個手腕粗細的小洞,深不見底,而幽暗的冷光從洞中發出,在也夜色之中清晰可見。眼下他們已經挖了三尺多深,那道冷光也愈來愈亮,但仍不見廬山真面貌。
究竟是什麼東西,其光芒居然能穿透深過三尺的土層?
究竟是什麼人能把寶物在如此堅硬的土地上埋那麼深?
三名漢子腦子里均是這個兩個疑問,手上雖然酸痛難忍,但依舊沒有罷手的意思。
土塊飛濺,眼看著小洞中透出的冷光又曾幾分,那‘寶物’卻仍然不露出頭角,更加詭異地是︰隨著冷光越來越亮,中間似乎又夾帶一些金光,頗為耀眼。
瘦子覺得有些不對了,問道︰「我說大哥啊,不會是那兩個小子耍我們的吧?」
禿頭男猛然一驚,對著旁邊一角喊道︰「喂!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發現這怪光的?」
他目光落足之處是一塊大石頭,石頭上一男一女兩個少年被反綁雙手。由于樹林遮擋月光,兩人身子都在陰影中,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是昨日發現的,不對!好像是前日,不過也有可能前前日。」答話的是那少年,看似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清秀,骨骼卻有幾分俊朗。他雖然雙手被綁,但臉上神情毫無階下囚的萎頓,言語中還帶著一絲戲謔,說完沖著旁邊的少女眨巴了一下眼楮,問她︰「紫茵妹子,你還記得麼?」
「連你都記不得,我當然也記不得了。」少女搖了搖頭,她年紀雖小,卻已姿色過人,唇紅齒白,雙目如水,一件彩格交領布衫著身,如林間花兒一般。
「那你們當時為什們不挖?」禿頭漢子放棄了這個問題,又問道。
「我們以為是山上仙人留下的東西,不敢亂挖,再說我們兩個年紀尚小,沒那份蠻力。」少年又漫不經心得回道,旁邊的少女听出他話中戲弄之意,居然‘撲哧’笑出聲來。
兩人明明已成俎上之肉卻還在嬉皮笑臉,禿頭漢子心中生出一絲怒火,正打算上去教訓一下他們,這時那矮胖子卻叫了起來︰「動了!動了!」
禿頭一驚,只見矮胖子指著剛挖的土坑又蹦又跳,趕忙過去看。
原來土坑之中那手腕粗細的小洞出現了怪異的變化,洞中泛出的光芒快速增亮,時為寒光時為金光,洞口周圍的土粒也在慢慢翻動著,似乎有一股力量從地底向上鑽出,欲將破土而出。
三名漢子全部被這景象震住了,目瞪口呆得望著這詭異一幕,就連一旁那兩名氣定神閑的少年少女也是面露驚色,詫異地盯著土坑中即將鑽出的東西。
「撲」地一聲輕響,沒有料想中的光芒耀眼,一個黝黑如扶柄之物出現在土面上,這東西六七寸來長,形狀如樹枝,恰好能從土洞中鑽出,卻沒完全月兌離地面,鑽到半中腰卻停止住了,卡在了洞口。
「這是個什麼玩意?」禿頭漢子牛眼瞪得老大,湊過去一瞧,才知道這是一把劍柄,因為劍隔太寬被卡住了,劍身仍然埋在土里。他蹲子,雙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拔,寶劍從土中被徹底抽了出來。霎時間,劍光將周邊一丈照亮,金光寒光交錯,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劍好生古怪。」瘦子和矮胖子全都挨了過去,只見這柄劍二尺來長,劍身的一面如寒雪玄冰,冷氣逼人,另一面卻似烈火熔漿,金光四射,怪不得埋在土中之時變化無常。
三漢子對視了幾眼,他們行走江湖半生,從未見到過這麼奇異的寶劍,當下里喜憂參半,喜的是從這寶劍樣貌來看,絕對是非凡之物,憂的是自己是使刀的,對于劍法一竅不通,眼前的寶劍雖好,對自己而言卻是用不上。
「三位大哥,給我看看可以嗎?」這時少年的聲音從禿頭漢子背後傳來。
「哦。」禿頭真處于神游之中,糊里糊涂地準備把寶劍遞過去,遞到一半回過神來,驚顫道︰「你……你怎麼……。」
那少年站在當地,沖著他一陣冷笑,原本被反綁雙手此刻已經囂張地交叉在胸前。
「好小子,嫌綁得不夠結實嗎?」禿頭漢子急忙收回寶劍,一拳打向少年胸口,卻擊了個空。
瘦子和矮胖子見大哥出手未成,從兩側同時搶上,抄起大刀向對方身上劈去,劈到半路發現不妙,原來剛才挖那寶劍已經把他們耗得筋疲力盡,這一刀揮出超出了他們力道範圍之外,不但砍偏了,身子還隨著劈砍之勢頭飛出。那少年抓準時機,一個掌刀劈在瘦子後腦上,同時左足在矮胖子腿上一拌,將他摔倒在地。
突然的變故讓禿頭漢子慌了神,也不遑去想這少年是怎麼掙月兌繩子的,提起寶劍便往他身上刺,可無論他如何用力,手中的劍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一般,完全不听使喚,一氣之下索性將寶劍扔在一旁,和身朝少年身上撲去。
他是三人之首,身手確實比那瘦子和矮胖子好了幾分,少年不敢怠慢,避開了幾拳,不急于反攻,而是凝神拆招,尋求最佳時機。
禿頭漢子連攻不得手,心里有些急了,暗想︰「這小子身法倒是靈活得很,制住他怕是不容易,難道那女娃子也那麼難對付不成?」當下足踏偏移,甩開眼前的少年,轉而向那少女攻去。
少年也沒料到他會來這手,提醒道︰「留神!」
「放心好了。」少女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蓮步輕輕一點,身子如彩蝶般躍起,落在石頭上,左腿一曲,膝蓋正撞著迎面攻來的禿頭漢子臉上。
這一下力道並不是很足,但合著禿頭漢子一撲之勢,威力也不可小視,直撞得那漢子眼冒金星,腳下打了個拌蒜。少年伺機而上,蹬在他膝彎處,將他擊倒在地,從腰間快速掏出匕首,死死地抵住了對方喉嚨。
短暫的幾招下來如電光火石,待那瘦子和矮胖子重新爬起來時,頭兒已經在對手把持之下了。他們對視了幾眼,不知道如何是好,方才還沒把這一男一女當回事,轉眼之間反倒成為這兩個小子手中的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