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出口,他心里卻完全沒底。鶴拓自古以來便好武善戰,部落之間的切磋較量十分頻繁,洛明羽雖然沒有和那莫浦王子交過手,但听回嵐族人們說起過︰這個莫浦年紀雖然只有二十四歲,技擊之術卻練得十分純熟,加之前兩年拜了個中原道士為師,修得少許道法,實力更進一步,成為了整個百色部落出了名的勇士,即便是成家的男子也沒幾個能打過他。要想戰勝此人,對于洛明羽而言比搬走一座山還難。
可是一回想紫茵方才傷心的樣子,他便覺得很不是滋味,郁郁寡歡地回到自己房里,在床上翻騰了半天,記起了山洞里的那白衣男,頓時猛得一錘︰「對了,那人這麼厲害,我跟他討教幾招不就行了?」
想到這里,頓時看到了一絲希望,滿臉笑意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洛明羽早早起來,來到部族的南邊跟大祭司要了一些毒蠱的解藥。
鶴拓的每一個部落都有一個祭司,而這位老者被族人稱為‘大祭司’,顯然更加德高望重,他見洛明羽一次要了這麼多毒蠱解藥,卻絲毫不覺奇怪,將解藥包在一個黃色的紙包中交給他。
拿到解藥,洛明羽快步向著樹林的方向走去,紫茵卻從後面趕了過來︰「明羽哥哥,你要去哪?」
洛明羽自然不能把白衣男子的事情告訴她,便說︰「沒什麼,我去樹林里采點果子。」
「那我和你一去。」紫茵笑嘻嘻地抓著他的衣袖。
洛明羽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這丫頭會賴著我,我就說去方便好了。」無奈有話再前,便不好再改口,強笑道︰「好啊。」
兩人各懷心思來到樹林之中,這片樹林正是昨晚他們遇險之處,此時白天卻完全沒了那份深邃詭異。暖意融融的太陽從樹葉縫中投下斑斑亮光,印在地面的落葉上,一晃一晃的,甚是好看。
洛明羽卻沒心情欣賞美景,暗自思索月兌身的機會,卻發現紫茵從身後抽出兩把柳葉刀,神秘地看著他,驚問道︰「妹子,你這是干什麼?」
「哼,你昨晚答應幫我打倒那個莫浦王子的,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就要督促你練功夫。」紫茵笑盈盈地揮弄著手里的柳葉刀,饒有興致地說著。
「我的好妹子誒,要練武也不急于這一時把,我先去小解一下,回來陪你玩。」
「不行!」紫茵嬌喝了一聲,舞著雙刀便朝他身上攻去。
兩人從小到大切磋次數不計其數,對彼此的攻法都十分了解,很少出現誤傷的情況,不過這一次紫茵這一次卻比以往要認真幾分。洛明羽望著她迅捷靈動的刀法,也不敢大意,避開刀鋒,腳步輕踏左側,伸手扣她手腕。
「又是這老招數。」紫茵不以為意,手腕一翻,不但避開了對方的一抓,手里的柳葉刀居然翻轉而上,直削洛明羽腋下,逼得他回身撤掌。這樣一來,兩人的攻勢全部被化解,不敢太過冒進,穩穩妥妥地拆了七八招。
要論武功,兩人都未曾拜師學藝,多數招法都是從平時打獵和切磋中模索出來的,沒什麼套路可言,更注重的是本身膂力和靈活。盡管紫茵平日經常向父親討教,終究還是個年方二八的少女,實力比洛明羽差了幾分,不過此時她手持利器,洛明羽卻僅持一雙肉掌相斗,強弱之勢就倒轉過來了。
望著對方漸漸落了下風,紫茵臉上的神色卻很是不悅,嗔怪道︰「明羽哥哥,你連我都打不過,怎麼能贏得了那個莫浦王子?」說罷,搶步上前,斜劈他腰間。
洛明羽閃身躲過,只感到刀鋒幾乎貼著衣服劃過,索性「哎喲」一聲,滿臉痛苦地捂著腰蹲了下去。
紫茵大驚,以為誤傷了他,趕忙近身去看。洛明羽忽地直起了身子,手指巧妙地捏住她手中的刀柄,輕輕一拉,將兩把柳葉刀同時奪了過來。
「我贏了。」
紫茵一愣,見他笑嘻嘻的站在面前,完全沒有受傷的樣子,這才搞清楚怎麼回事,一對粉拳在他身上亂錘︰「明羽哥哥你居然耍詐,壞死了!」
洛明羽得意打著哈哈,過了一會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不再開玩笑,將雙刀遞還給她,正色說道︰「紫茵妹子,我既然答應你打敗莫浦就一定不會食言,雖然我現在的實力和他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我一定會想出辦法。」
他很少用這麼正經的語氣說話,紫茵呆了半晌,不再打罵他,卻兀自不信︰「可是離武娶的最後期限只有三個月了,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超越他?」
「凡事沒有不可能的。」洛明羽自信的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這麼一鬧,心里反而沉甸甸的,連采果子的興致都沒有了,正打算離開,樹林遠處卻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兩個人影出現在林間小道上。
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人,紫茵俏臉立刻沉了下去,拉著洛明羽的衣服說︰「明羽哥哥,我們快走。」
「怎麼,我一來紫茵姑娘就要走?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吧?」響亮的聲音從小道口傳來。只見一個二十余歲的男子手持獵弓向前大步而行,他方頭大耳,樣子雖然算不上英俊,卻頗為神武,身穿一件灰黃相間的錦布衣衫,衣肩上的掛飾五花八門,一看就是華貴之人。這人的身旁還跟著個相貌丑陋的隨從,隨從手里還提著一只山羊,顯然是剛剛狩到的獵物。
「他就是莫浦嗎?」洛明羽從這人臉上的傲氣就能猜出個大概,警惕地打量對方。
那人卻似乎沒把他放在眼里,徑直走到紫茵面前︰「紫茵姑娘今天怎麼有閑心到這林子里散步啊?」
「你管不著!」紫茵把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
「想必是姑娘知道我們王子要來,專門在這里等他的吧。」這次說話的是那丑陋隨從,他一雙賊眼在紫茵和華貴男子的身上亂飄,極是輕浮。
洛明羽已經確定眼前的男子便是莫浦王子了,見他身旁隨從出言輕薄,正要發作,莫浦搶先朝那隨從瞪了一眼,喝罵道︰「烏八龍,你敢對紫茵姑娘無禮,給我滾一邊去!」那被稱為‘烏八龍’的隨從听了他這聲罵,縮了縮腦袋,退到一旁去了。
這是典型的白臉黑臉,紫茵哪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對他這假惺惺裝君子的舉動很是不屑,冷冷地道︰「你有什麼事找我嗎?沒有的話我先走了。」
「且慢!」莫浦余光朝她手上的柳葉刀一瞥,笑著說道︰「看紫茵姑娘這身行頭,八成是來打獵的吧,正巧,我也是打獵經過這里,干脆一起同行如何?」
紫茵秀美微皺,她對這跋扈虛偽的男子極是厭惡,無奈父親告誡過她︰百色部落乃是鶴拓第一大部,而且和中原王朝有著密切來往,是一個得罪不起的對手。眼看這莫浦雖然心懷不軌,卻沒做出什麼無禮之舉,倒也不曉得該如何拒絕。
正當她思索如何推卻,洛明羽卻漫不經心的開口說道︰「我妹子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打獵,你們自個去吧。」
莫浦濃眉一豎,見這少年眼生,沉聲問︰「你是誰?」
「我叫洛明羽,是回嵐部落的,王子認得我嗎?」
莫浦哪會認得這麼個無名小卒,輕蔑地「哦」了一聲,又把目光轉向紫茵︰「打獵本來便是消遣尋樂之法,紫茵姑娘心情不好,更應該隨我一起啊。」
見對方完全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洛明羽心下也躥出一團怒火,搶話道︰「我听說這片樹林總是有野獸出沒,我妹子一個女孩兒家,萬一遇上條餓狼什麼的就糟糕了,還是不要去的好。」
莫浦口中一塞,他本來沒把這少年當回事,見其連續兩次打斷自己和紫茵說話,臉上出現一層陰霾。不過他有意在心上人跟前保持一絲風度,當下沒有發作,大笑了幾聲道︰「大白天的,哪會有什麼餓狼,再說就算是踫上了,有我在紫茵姑娘旁邊,還怕她有什麼閃失不成?」
「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擔心她被狼吃掉啊。」洛明羽吐了吐舌頭,眼楮望著天空。
他的言外之意傻子也听得出來,紫茵當場失笑,那烏八龍大怒︰「臭小子你在罵人?」從腰間拔出彎刀就要上前。
莫浦臉色鐵青,還是強忍著止住了烏八龍,沉聲道︰「你的擔心是多余的,如果紫茵姑娘有什麼閃失,我可以用性命擔保!」
到了這個份上,洛明羽知道對方是不肯罷休了,心中快速盤算了一遍,想出個折中的辦法,便道︰「讓紫茵跟你去打獵也行,不過我必須跟在她旁邊,保護她的周全。」
他說地鏗鏘有力,听得紫茵心中一甜。
莫浦卻皺起了眉頭,他原本打算邀上紫茵之後便讓烏八龍回避,創造一個二人獨處的機會,眼看著就要被這臭小子打破了,正準備說話,烏八龍湊到他耳邊道︰「王子殿下,就讓這小子跟著去吧,到時候找機會教訓他一頓,豈不是痛快?」
他心想也是,狠狠朝洛明羽看了一眼,說道︰「那好,你就跟著來,讓你小子也見識一下我的獵術。」說罷招了下手,朝著樹林的深處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