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雲雪山腳下的祭司法壇也被大雪沖得七零八落,胡桑枯和大祭司本來正在維持儀式,被這不期而至的雪崩弄得失了方寸。好在沒有什麼累贅,當下躲到了一處高地上,這才免遭傷亡。
「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雪崩,難道是天兆凶示?」胡桑枯看著被雪層覆蓋的祭壇,眉頭緊鎖。
「不可能,儀式沒有出現任何差錯,怎麼可能得罪神靈。」大祭司將手中的法杖插在雪中,畫了一個圖形,沉聲說道︰「我現在擔心的是,百色部族的族人會因為這次雪崩,把罪名歸咎到我們頭上。」
他話剛說出來就應驗了,遠處百色部落一行人氣勢洶洶地沖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木和卓。
看著他們臉色岔怒,胡桑枯感到事情不妙,急忙上前一步道︰「木首領,你這次來可是因為這次的雪崩?」
木和卓哪還有閑心听他解釋,破口罵道︰「回嵐惡徒,我百色族人跟你們勢不兩立!」
胡桑枯不想讓兩方族人水火不容,勸阻道︰「不管你信不信,這一次的雪崩連我們也料想不到,更不用說搗鬼了。雲雪山上本來就是積雪重重,偶爾的雪崩在所難免,我們就算要從中使詐,也不會傻到候在這里等你們找上門來吧?」
「少廢話,我百色在雲雪山下百年之久,從來沒發生過雪崩,為什麼你們一來就出現這樣的事,王八蛋,我今天讓你們一個個有來無回!」木和卓已經失去了理智,振臂一呼,千余名百色族人朝著高地殺來。
眼下胡桑枯身旁只有不到百人,縱然有阿貢這等高手在場,也不可能硬拼得過百色一行。但見木和卓完全被怒氣沖昏了頭,知道此戰不可避免,便對身旁眾人大喊︰「百色凶賊早就對我們回嵐有所覬覦,這一戰早晚要來,今天大伙陪他們死戰到底!」
霎時間,千余人拼殺到了一起,呼喊聲散開在雪地之上。
回嵐一方雖然勢單力薄,但是佔據高地,一時之間倒是守住了陣腳。胡桑枯揮舞著手杖,健如虎豹,連續擊翻了七名百色族人,這時木和卓迎面搶身上來,長刀直劈而下,顯然打算一刀將他劈成兩半。
胡桑枯舉杖架住,感到一股雷霆之勢迎面壓來,雙足都踏入了雪里,他心中一驚,罵道︰「木和卓,你這是非不分的蠢貨,以為我們回嵐是好欺負的麼?」
「胡老兒,你淹了我百色房屋,還想全身而退嗎?」木和卓長刀收回,守而又攻,霎時間兩人殺得不可開交。
另一邊阿貢則分袂而起,勇不可擋,但畢竟對方人數眾多,長斗之下也漸漸力不從心了。
叫喊聲此起彼伏,戰況十分慘烈,雙方多數人都掛了彩,將雪地染得血跡斑斑。就在兩方的廝殺愈演愈烈之時,遠方一個少女驚惶地奔了過來,嘴里驚呼著︰「別打了,別打了!」但雙方殺得昏天黑地,根本沒人理她。
胡桑枯扭頭一看,見女兒神色慌張,心思一亂,被木和卓趁機劈傷了手臂。木和卓大笑,揮刀準備砍他腦門,卻被趕過來的紫茵用柳葉刀化解。
紫茵俏臉透紅,上氣不接下氣,急喘著說︰「快住手!我們都中計了,這一切都是契招的陰謀!」
听到契詔兩字,所有人心中均是一條,手里的兵刃也軟了幾分。
「紫茵,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胡桑枯本來就不想戀戰,急忙問道。
「你們先叫大家停手!」紫茵嬌叱道,她年紀雖小,但著急起來依然有幾分氣勢。
木和卓本來怒不可遏,被她這麼一喊也覺得奇怪了,喝問道︰「你說是契詔搞得鬼?有什麼憑據嗎?」
當下里紫茵將雲雪峰中央洞穴里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眾人見她目光堅定,話語中的細節毫無可疑,似乎不像是在撒謊,都停下了手中的拼殺。
木和卓滿臉狐疑地望著她,本來還有些不相信,直到她說起莫浦也被困在洞穴中,急問︰「那我兒現在還沒逃出來?」
「他們幾個現在還被困在里面,再支撐一段時間恐怕凶多吉少了!」紫茵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拉著胡桑枯的衣袖道︰「爹爹,你趕快去救明羽哥哥他們,不然他們會死的。」
事到如今兩方人也無暇顧及方才的雪崩了,跟著紫茵來到雲雪峰的山腰。木和卓看到了雪地上露出的密道,心中又是一緊,對胡桑枯喝道︰「鬼知道這是不是你女兒使出的伎倆,你想把我們也騙進密道,一網打盡。」
「你不信便在外面等著好了,我只管救我的人,至于你兒子的死活,我可管不著。」胡桑枯斜視了他一眼,帶著一行人入了密道。
見他肆無忌憚地進去,木和卓這才放心下來,選了幾名短小精悍的族人,訕訕地跟在隊伍後面。
密道本來就狹窄,此時涌入了十余人便更加擁擠了。一行人只好排成了一列,紫茵在最前面帶路,之後是胡桑枯和阿貢,至于木和卓等百色部族則尾隨而行。他們走了十余丈,發現腳下出現了積水,踩在里面還有些燙人。
「就在前面了。」紫茵隱隱認出來方位,帶著眾人從密道出口鑽出。
中央洞穴內,洛明羽等人四人依舊被困在高台上,苦苦支撐。金蘇查原本以為勝券在握,卻不料在這節骨眼上冒出這麼一大群人,他掃視了一眼,發現人群中赫然出現了木和卓與胡桑枯的面孔,暗暗吃驚︰「這兩個老冤家怎麼走到一塊去了?」
半個月以前,兩人也因為找人而同行,這一次光景卻大不一樣了。
眼前的情形讓木和卓徹底去除了疑心,狠狠道︰「果然是金蘇查這笑面虎的挑撥之計。」轉而對胡桑枯道︰「既然如此,我們今天便先跟契詔算了這筆新賬,至于你我之間的老賬,以後再找你算!」
胡桑枯冷笑道︰「你今天傷我的這刀,我會記得的。」
此時金蘇查心中暗暗叫苦,臉上的笑容再也不見,對手下幾個人喊道︰「扯呼!」
枯葉婆婆順手一揚,五片飛葉同時擊出,將土壁上五根火把全部擊滅,洞穴中頓時漆黑一片。
二十余人一陣驚亂。整個中央洞穴如同深淵一樣黑暗,七曲八拐的密道根本無法成為光源,使得各人彼此看不清面孔。地上的沸水雖然冷卻了不少,但雙腳站在里面久了依然有些燙人,這樣的場面讓洞穴中眾人感覺身臨鬼門關一般。
「把守住三條密道的出口,別讓金蘇查那老狐狸逃了。」木和卓亮聲命道,卻見左首邊兩個黑影同時朝密道口逃跑,趕將過去,長刀橫揮。
這兩個黑影便是金蘇查和昆東了,他們熄滅火原本打算引起混亂,伺機逃跑,卻還是被木和卓發現了,只好硬著頭皮接了這刀。金蘇查雖為契詔首領,武力卻並非很強,叫道︰「昆東,你來擋住他們。」說完自己卻繞過對方,借機開逃。
「這老狐狸交給我對付了!」只听一聲長喝,莫浦已縱身跳下高台,虛出蛇杖,左掌擊出,強攻對方胸口。
金蘇查大驚,揮臂一檔,腳下便耽擱了片刻。一旁的木和卓趁機趕上,連攻八招,將他緩緩逼入了死角。
另外幾個契詔族人見首領已無還手之力,無心再戰,紛紛棄了兵器,跪地求饒。
洞穴中的形勢大轉,只剩昆東一人苦苦支撐。只見他手中長柄闊刀舞得虎虎生風,孔武有力,雖被胡桑枯和阿貢兩名高手圍攻,反而越打越勇猛。而胡桑枯和阿貢一味求穩,一時半會還拿不下來。
但即便昆東勢如猛虎,仍然是獨木難支,過了半柱香時間,手上的動作漸漸慢慢了,顯然已經必敗無疑。大祭司看在眼里,嘆然地搖了搖頭道︰「這個少年神力無雙,倒是一個難得之才,他雖跟隨金蘇查犯下惡行,也只不過是奉命行事,你們兩個制住他就行了,不要傷他性命。」
胡桑枯和阿貢矛頭僅指金蘇查,對昆東這個少年倒是頗為賞識,便點頭同意了。
眼下金蘇查被木和卓父子逼在了角落里,已然沒有反抗的余地,另外一邊胡桑枯和阿貢拿下昆東也是早晚的事。從局面上講,契詔一行必敗無疑,而洛明羽卻想起來漏掉了一人,心中一凜,驚道︰「那老婆子去哪了!」
他這一喊,陸明羽和莫浦等人也是一愣,從胡桑枯他們趕來之後,那枯葉婆婆用飛葉打滅了牆上的火把,接下便沒了蹤影,當下叫道︰「老妖婆擅用暗器傷人,大家留神!」
眾人心下一緊,怵惕地環視著四周。整個洞穴漆黑一片,似乎每一個角落里都潛伏著一雙眼楮。
洛明羽額角全是冷汗,凝神諦視,忽見一個佝僂的影子在紫茵身旁一顯,大喊︰「妹子,快躲!」
紫茵驚詫,身子還沒來得及動,一片鋒利的長葉已然蹭上了她的脖子。
「這女女圭女圭命,你們不想要了麼?」沙啞的聲音在洞穴中回響著。只見枯葉婆婆目光冷徹地站在紫茵身後,如刀鋒一般的樹葉死死抵住了懷中少女的玉頸。她深邃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發出一陣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