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舞動之時,萬里青光齊來聚向它身邊,連得那圍屏一般的連綿山嶺都被青鳥雙翼扇動得如同朵朵流雲。億萬青光附上它長尾之上,一陣瑞光閃耀之後從它長羽之上灑下,如同無量數青色鳳翎,飄揚在空中。
青鳥隨著長鳴之聲卻又逐漸化作一道千萬丈長的光橋,直通萬雲深處,如同搭起一個拱形的門戶一般。而地界之上的聖王禁域在這無邊佛光照耀之中,褪盡那金黃之氣,卻轉而變作澄碧一片,現出原先萬年都無的祥和來。
三聖王此時被佛光淨化的天杳鴻方神光所籠罩,正在逐步去除體內的惡緣罪業,泰宸帝與啖星帝已心知枯龍子此舉是為他們靈體長安,便心懷感激忍受著清業時體內涌來的水火風雷各種煎熬。而靈武帝雖心中亦隱覺是枯龍子好意,但他身上戾氣最重,加之如今體內水火風雷,刀山劍樹無量並發,層層苦楚如潮涌來,一刻也不肯將息,不由將枯龍子恨極,仍在加急將枯龍子蝕煉。若非靈武帝此刻苦于要與清業時的幻象相持,枯龍子怕已被他靈胎戮滅了。
枯龍子身上三色火光之中,其余二色已漸暗淡,唯有那道褐色火光卻越燒越旺,逐漸竟將枯龍子身軀整個都裹在其中,如一焚燒得紙團也似,那便是靈武帝所為。
枯龍子臉上扭曲,痛苦之至,雙目之中的黃光如今也將被褐光淹沒,嘶聲向滌生等人道︰」幻境微塵之門已開,你還不快進去!」
滌生遙望那青鳥在雲端所化的塵門正自微微晃動,放出無邊幻光,其中斑斕璀璨全然不能看到是何等情形,一咬牙取出玉笛,卻不想揮出一大團碧光,竟先往若離身上揮去。
雪神及時發現滌生動向,急忙用鎮神吼將滌生揮來的光幕驅散︰」師弟,你在作甚?」
若離也頗為詫異,側著頭看向滌生,不解他為何要偷襲自己。滌生見雪神壞事,暗嘆一聲,急速向那道幻境之門飛去,一邊飛,一邊放出無數碧珠,直向若離雪神兩人擊去。如此一來,若離也頓時明白他的用意,竟是要阻住自己,不隨他一同冒險,不由心下又急又氣。急的是滌生一人犯險,氣的卻是直到如今滌生竟還認為是一人之事?」二師弟,你在外等著,以防有變。」當下向雪神交待一聲,便也一邊揮動劍光,一邊急追滌生。滌生發來的碧珠雖多半被若離劍光擋開,卻也有三兩之數直飛近身邊,若離竟不加閃躲,咬牙將身迎上。幸得滌生只為阻住他們,並不求傷人,減了無數威力。但饒是如此,若離仍然輕哼一聲,嘴角立即現出微紅來。
兩人一先一後飛入那道幻光化作的拱門之後,一陣亂光飛影,天地倒旋,如將兩人沖入洪浪之中,不辨方向,無數山川河海走馬燈也似在身邊飛轉。等到一切平靜下來,兩人卻是站在一方枯崖之上,四周雲氣迷茫,全然看不清是在何所在。
滌生見若離嘴角微帶血絲,一雙妙目之中現出前所未有的幽怨來,不由又是惶恐又是心疼,待要走上說話,卻不意若離已經沖來。」打你!打你!」若離雙拳擊打在滌生身上,雖全然不想留情,用足了力氣,但粉拳一雙,若不催動真氣,又能有多少力量,胸前之痛哪里比得上心內的憐惜。
滌生訕訕一笑,卻不知該當如何向若離解釋。為這幻境微塵安危不知當然是主要原因,但另有一原因卻又不方便向師姊道出。這幻境微塵隨心構相,因意生塵,比之當初煙羅蜃宮那不辨物我的幻相世界更易叫人迷失。那蕭秋明在被禁入聖王禁域之時,分明已對滌生情愫暗生,雖滌生如今心中只有師姊,但在這遍處心象的所在,如讓師姊見到秋明對自己的心意,又怎能心安。是以一開始只想阻住若離,不讓她共冒此險,但這定數又豈能是滌生一人之力所能更改的?
滌生握住若離拳頭笑道︰」師姊你為何要打我?」
若離一掙未掙月兌,仍氣道︰」你不知你該打嗎?」
滌生笑道︰」現在好像有那麼幾分知道了。」
若離氣呼呼道︰」你自己說,為什麼該打?」
滌生正色道︰」師父不在跟前,該當一切听師姊號令,如二師兄一般時刻跟在師姊身後,一步不離。」
若離見他煞有介事的表情,雖努力抑住笑容,但嘴角早就暴露了一彎酒窩︰」好啊,你說二師弟是跟屁蟲,看我不告訴他。」
滌生大驚道︰」師姊萬萬不可。師姊的跟屁蟲原是只有一人能當得的,別人豈有這資格。」
若離白他一眼,終于忍不住笑道︰」你竟是越長越回去了,都怨我這師姊管教無方。」
滌生看看若離嘴角的紅絲,將自己衣襟撕下一幅來,憐惜般地輕抹若離嘴邊道︰」師姊慢慢管教就是,千百年理應也不算短的。」
若離听他此語,心中實是甜蜜異常,滌生無限認真的擦著她嘴角,亦令她突然有些心慌了起來,卻不明所以,雖害羞卻又不舍,只好低著頭任滌生輕抹她唇邊。
未料此時空中卻傳來一聲嘆息之聲,便像是那秋明所發。兩人一驚,想起此行目的。」秋明,你在哪里?」若離向著空中叫道,身子轉了一圈,周圍卻只是雲海蒼茫,不現任何蹤跡。正待飛起尋覓之時,卻驟然閃過一片白光,這枯崖斷層之邊的茫茫白霧如激流猛浪,澎湃而起,將天邊染得一片飛花碎沫,卻又如雪片般紛揚灑下,落在斷崖周圍。潮聲陣陣不息,竟將原先一片虛空化為滄海橫流,而兩人所在之地卻是在海邊一個極仄的孤崖之上。
這一片孤崖橫不過五丈來寬,兩人站于其上如海中伸起一柱,專為托住兩人一般。此情此景,分明似極那煙羅蜃宮之中的海中島礁,但那煙羅幻境離開之後兩人便再無印象,如何又能覺出竟如此之巧法。
只聞得方才那聲嘆息又從空中落下,一片白光如雲影墜落,在青藍海面之上勾勒出一個人影。白紗若雪,青絲飛瀑,一雙玉趾圓踝輕倚一方青石之上。月映濤光,分不出究竟是海面之上粼粼波紋,還是這蕭秋明欲流瑩波更柔和。
秋明此狀休說滌生,便是若離也從未見過,不由痴痴地道︰」秋明姊姊,我萬沒想到你竟如此之美。」
那蕭秋明向兩人抿嘴一笑,不意卻整個人向著遠方飄去。兩人再細看之時,卻見她身下那青石在海中緩緩移動,卻又生著青格黑紋,竟像是一個龜背。秋明便坐在這龜背之上,緩緩向海月相臨的遠方而去。奇的是,她身下龜背所到之處,原先那起伏不休的海面便立刻平靜了下來,隨著龜背劃出的兩道細紋蔓延開去,逐漸使得萬頃碧波平如鏡面,映出的月光卻化作千萬殷紅的倒影,在海面之下如蝶般輕舞。
此景之清逸令兩人凝眸忘神,兩股神思似也隨著秋明那飄飄白衣,那兩道細紋一路翻開的如鏡平波而追去。直到那龜背帶著秋明淌到遠處,海上一輪彎月似將她身影慢慢消溶之後,方才回過身來。」秋明,你要去向哪里?」兩人幾乎是同時叫出,當下便要向懸在海面之上的那輪彎月飛去。
不料此時身下的斷崖卻一陣巨震,兩人搖晃幾下後摔下,竟發現自己全然飛不起來。而整個海面又開始劇烈顫動,那海面之下游蝶一般的紅色月光卻在海中翻起的無數氣泡之中飛起,滿天紅光化作億萬火球,暴雨狂飆一般打下,將整個海面擊為一片火海。兩人所在的斷崖之下又翻滾起無數熱氣,數千丈長的紅流將附近海面盡染,仿佛海底火山洶涌噴發。
孤島亂晃,若離一不小心,竟往海中滑下。滌生急將她手腕拉住,想帶著她飛起,卻驚異地發現兩人此刻竟如常人一般失去了所有法力,只能眼看著那一片分不出岩漿還是海水的紅流頃刻間便將兩人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