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廳出來後,楚元飛想去看看楚皓然。浪客中文網剛走到門口,就見楚關從里面出來。原來,曾秀才回來看見楚皓然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問清原委後,暗自替他著急。想到此事必須盡快告訴大管家,以大管家對皓然的關心,也許能庇護住皓然。于是急急找到在房里休息的楚關,把此事告訴了他。果然,一听楚皓然受了傷,楚關顧不得問他原由,讓他喊了大夫,匆匆趕來。
二人就這樣定定的站在那里相互對望著。好半天,楚關才開口打破了沉默︰「二少爺,你……知道了?」見他微微點了點頭。臉色倒也沒什麼變化,語氣淡淡道︰「那到我房里吧。」
進了屋里,楚元飛先是施法在屋外設了禁制,嚴防有人听見他們談話。之後,方才緩緩在楚關面前坐下,思索一陣之後,沉聲問道︰「楚伯,您乃我父王親信,多年來在王府一直兢兢業業,王府也待您不薄。只是,皓然怎麼如此?」
楚關眼色復雜的看著他,緩緩開口道︰「二少爺,你可是在懷疑我?」
楚元飛面色一窒,垂下眼瞼低聲道︰「我只想知道原因。」
楚關淒然一笑︰「想不到二少爺會如此看我。」他愣愣看了楚元飛半晌,眼中霧氣漸生。澀聲說道︰「二少爺,可知當初王爺等你走後是如何交代我的?」
「不是抱養外院麼?」楚元飛一臉不解,不明楚關所說之意。
「抱養?呵呵」楚關一臉的悲苦,「王爺待你走後便喚回凌昱。二人一陣商量後,便令我將孩子……抱到城外就地活埋。」
「什麼?」楚元飛驚得站直了身子,一臉的不可思議。但見楚關雙目澄清,不像說謊。再想到今日大廳上楚元雄的神態,心中已大半相信了他所說。心情起伏之間,雙手顫抖,澀聲道︰「他當真下的了手!」心里實在不願相信楚元雄會真的狠到毒殺親子。
楚關見他心情激憤,怕他兄弟之間產生隔閡,輕聲勸慰道︰「二少爺,王爺他是不願騙你的。只是,他身為楚王,為當今南楚考慮。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
「那……楚伯您怎麼?」
楚關不答他,出神的盯著他看,臉色慈祥。自顧說道︰「二少爺,我楚關在王府這麼多年,看著你和大少爺長大。在我心里,早已將你們當做自己的孩子。自老王爺去後,我從未違過大少爺之意。但那次……」楚關臉現痛苦之色;「那晚我帶著孩子出了城外,猶豫了許久。看著那孩子純真的臉。我的心……便再也硬不下去了。不管怎麼說,這孩子可是無辜的啊。雖說大少爺是擔心南楚,但那畢竟是他親骨肉啊。如果不是魔胎,那大少爺可就犯了大錯啊。」頓了一頓,又接著道︰「于是我想到二少爺你說的話,當晚就抱著孩子在城外寄宿了一晚,第二日天亮之後,便尋了一家無後的農家人。許了他們一些好處,將孩子抱養給他們。」
楚元飛心中一陣後怕,當年不是楚伯,王兄真會誤殺了自己的骨肉。想到此間,齊身跪下。楚關不明所以,急忙欲扶他起來。楚元飛卻不起身,誠懇道︰「楚伯,我南楚一脈幸得您所在。父王得您救命之恩,王兄承您明身之恩,皓然受您庇佑之恩。三代皆受您大恩,元飛剛剛還懷疑您。此乃代我南楚在此叩謝,實是應該。」
楚關苦笑道︰「二少爺,你可折殺老頭子了。」楚元飛拜了三拜後才站起身來,接著問道︰「楚伯,想必皓然的名字也是你取得了?」
楚關點點頭道︰「我將孩子抱給那家後,想到王爺血脈可不能跟隨他姓。便照了他們這一代皓字輩取了然字,望他以後終有一天能了然自己身世」
「楚伯有心了。」楚元飛嘆道。
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今日終于說了出來,楚關心里不由一陣輕松。想到有了楚元飛的照拂,那皓然想必以後能更好過一點,于是出聲相詢︰「不知二少爺打算以後如何安置皓然。」
楚元飛心下躊躇。半天才開口道︰「今日我在大廳上本想提及此事,哪知王兄一听之後便勃然大怒。看樣子,他就算知道皓然還存于世,以皓然那般模樣,他也是不會再認的。」
楚關知他所說事實,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暫時走一步看一步了,說道︰「不如二少爺去看看皓然吧。」
楚元飛擺擺手道︰「今日便不再去了,看見他我便覺得愧疚。他的傷不在筋骨,只要多加休息便沒什麼大礙。」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楚伯,你幫我備一份大禮給收養皓然那家人送去。那孩子孝順得緊,我听他說本來打算明日回去看他養母的。」
「二少爺放心,此事我會安排。」
第二日一早,楚關便讓鄭管家備了一份禮品,讓曾秀才給楚王氏送去。出門之前,曾秀才給楚皓然換了藥,好生叮囑了一番,讓他躺在床上不要亂動。待他走後,楚皓然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緒萬千。昨日之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他不明白楚元飛那句「我和楚大管家都是真心對你的人」是什麼意思。他和大管家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莫非與我身世有關麼。他自己都不禁為這想法嚇一跳,隨即自嘲道「我是什麼身份,怎麼可能和他們這等天上的人物扯上關系呢。「想了好一陣,絲毫不見頭緒,便閉上眼楮打算睡覺。
恍惚間,听見「吱呀」一聲,似是門被推開。楚皓然清醒過來,定楮一看,卻見一紅衣女子悄然走進屋里,不是那落玉公主又是誰?楚皓然大駭︰「你,你來干什麼?」
落玉公主「嘻嘻」一笑,揚揚手中之物道︰「來看你呀,昨日因我胡鬧害你成這樣。我專門帶了藥過來給你道歉的。」
楚皓然見他昨日表現,還以為她只是個刁蠻任性的小姑娘。不想她居然以公主之尊親自送藥給自己道歉,心中一暖,對她看法大為改觀。忙道︰「昨日是小人不對,小人本不該拂了公主之意。只是小人有難言之隱。還望公主體諒。」說完便掙扎著起來起來行禮。
「咦?你知道我是誰啦,想必是楚世叔告訴你的吧。你傷成這樣就不用見禮了,昨日也是我不對在先。」落玉揮手制止他起身,又說道「我帶來了宮里上好的金瘡藥。來來來,我幫你敷上。」邊說邊往床邊走來。
「啊!!!!公主你……給我敷藥?」楚皓然听得目瞪口呆「不用了,不用了。謝謝公主,我……我自己來就行了。」
落玉秀眉一豎,怒道︰「你不信任我麼。哼,我宮里那些宮女太監挨了板子,都是我幫他們上的藥呢。我手法可好了!」
楚皓然哭笑不得,但見她天真爛漫。不忍惹她生氣,于是小心翼翼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給我敷藥。不……不太方便吧。」
落玉一怔,她從小生長在皇宮里,除了皇帝妃子之外,時常所見之人卻都是些宮女太監。驀的听楚皓然這麼說,才想起男女有別,臉上一紅,暗自啐了一口。將藥扔到床上;「你自己敷吧。本公主不管你了」
見她、不再說要給自己敷藥,楚皓然長吁一口氣。轉開話題道︰「不知公主,今日為何到……到我這里來呢。」
卻見落玉氣呼呼的說道︰「楚皓安那跟屁蟲,本公主到哪兒他也到哪兒。甩都甩不掉,真是討厭之極。想起昨日誤傷了你,我便到管家那兒打听了你的住所,前來看你。」
楚皓然听她語氣對小世子頗有點不耐,不由奇道︰「為什麼啊,小世子身份高貴,配得上公主啊。」
卻見落玉手托香腮,小嘴微扁。一臉嬌憨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整個王府里就他看著最不順眼,你都比他好。昨日我便是為了躲開他,才到花園的。看見你靠在那里睡覺。我心里不知怎地,自然就想和你親近。想取下你的面具看看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楚皓然恭敬回答道︰「小的名叫楚皓然」
落玉聞言眼楮一亮,嬌聲道︰「你是楚家宗親麼?和楚皓安那小子一樣也是楚家皓字輩麼?」
楚皓然聞言苦笑道︰「小人從小在山野間長大,和王府扯不上半點關系。」
「也是啊,楚家宗親怎會只是一個家丁呢。」听他一說,落玉公主便反應過來。忽又語帶興奮道︰「你說你從小在山村里長大,我身邊的一些小太監也是山里出來的,听他們講起以前的事兒可有趣了,你也給我講講你的事吧?」
楚皓然錯愕道︰「公主怎麼對這些事感興趣。」見她點點頭,臉色向往道︰「我自小在宮中長大,平時難得出宮。最是羨慕你們可以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楚皓然心中卻道︰你卻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的生活。見她一臉期待的望著自己。心中微微一顫,便和她講起自己小時之事。听到楚皓然說起平時生活艱辛,她眼淚便不住在眼眶里打轉,听到楚皓然說到第一次在山上遇見老虎的情景,右手情不自禁的掩住了嘴。最後听到楚皓然和黑子大牛在河里游完泳,上岸時卻不見的衣褲時。忍不住捂住肚子哈哈大笑。楚皓然直講了一個時辰,講的他口干舌燥。落玉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水,看著他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完後。才激動道︰「太有趣了,等你傷好了,我要你帶我去看那不咬人的老虎,去摘那山果,還要下河抓魚。我都要去。」
楚皓然暗想她的身份哪會真去干這些事。便應付道︰「到時公主叫我便是。」落玉拍手歡呼︰「那就說好了。哎呀,真希望你身上的傷快點好起來啊。」
兩人談的投機,絲毫不覺已過了上午。直听到府里招呼下人吃飯時的「梆梆」聲響起,才知道已快到午時。落玉「哎呀」一聲站起來,焦急的說道︰「我要走了,一上午都不見人。姑姑想必該著急我了。」說完就朝屋外走去,待走道門口。忽的回頭對楚皓然道︰「你好好養傷。記住傷好了要帶我去玩哦。」見楚皓然點頭,才臉帶笑容離去。
楚皓然現在對她印象已大為改觀。昨天只覺得她是個無理取鬧,仗勢欺人的刁蠻小公主。今早相處以後才知她本性善良,而且身上並無一般王室權貴的驕橫之氣。與她在一起仿佛就跟鄰家小妹一樣,讓人覺得嬌憨可愛。
想到自己居然和大元公主在一起閑聊了一上午,要是說給秀才听。想必他又會驚訝萬分了吧。心中微微有些得意,只是說到這秀才,怎麼到現在還未回來。也不知大娘這幾日過得還好麼。楚皓然自個兒掙扎著起來,覺得身上不如昨日那般痛了。暗自琢磨著︰那大夫開的藥真有效啊。便拿了碗筷打算到膳堂去吃飯。
剛走出門,就看見曾秀才手里端著一個碗朝這邊走來。見他站在門外,頓時大聲吼道︰「你怎麼自己爬起來。」一邊說著,腳下加快,幾步走到楚皓然身旁。
楚皓然揚了揚手中的碗筷,回道︰「我肚子餓了,想去吃飯。」
「你個餓死鬼。」曾秀才笑著罵了一句。將手中的碗遞給他「喏,這不給你端回來麼,你急個什麼勁。」
楚皓然走進房間後坐在床邊端著碗大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秀才,我大娘還好吧。」
曾秀才在一邊幫他整理床鋪,听他問起。答道︰「恩,你大娘身體還好。只是想你得緊,問你為什麼沒回去。」
「你沒告訴他我的事吧?」楚皓然問道。
「哪兒能呢,我告訴他你在王府過得很好,這幾日是被大管家派出去做事了。」曾秀才說道,「不過,我告訴你那兩個朋友了。他們很擔心,想來看看你。」
楚皓然心頭一暖,大牛和黑子在自己走後定是幫著自己天天照顧大娘,而新交的秀才也是自進府那天便一直照顧著自己。他們都是真心待我之人,能認識他們,當真是我楚皓然之幸。正想得出神,忽听曾秀才怪叫一聲道︰「哎喲喲,這瓶藥是誰給你的。」
楚皓然被他打斷思緒抬頭一望,只見他手上正拿著那瓶落玉公主送給他的金創藥賊兮兮的盯著他笑。
「哦,你說那瓶藥啊。是今早落玉公主給我的。」楚皓然老實交待道
「怪說不得,原來是公主送的啊。我就說怎麼這麼香呢。」曾秀才恍然道,接著整理著床鋪。忽然,他猛的抬頭,雙眼死死盯著楚皓然,艱難開口道︰「你說什……什麼,這……這是落玉公主,送……給你的?」
楚皓然見他這副模樣,不出自己所料。說道︰「是啊,她今日到這屋子里來說是給我道歉,就給了我這瓶藥。」
曾秀才一臉的遺憾︰「哎,錯過了,錯過了。皓然,落玉公主她漂亮不?」
「當然漂亮了。我就沒見過她那麼漂亮的女子。」楚皓然也是一臉感慨。
「哎,我怎麼就沒有你小子的運氣呢?要是我能得公主親自看望,我也願意挨頓揍啊」曾秀才一臉向往道。
楚皓然驚愕的說不出話,心道︰你倒來試試看,看你到時還願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