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楚皓然和曾秀才起床後,洗漱一番準備去吃早飯。剛一走出門外,就見兩人朝這邊走來。卻是落玉公主和鄭管家。落玉公主今日穿著紅色束身勁裝,少女苗條身材畢現無遺,清晨陽光灑落在她臉上,更顯蓬勃英武之氣。看得門口兩人傻了眼。
只听落玉公主洋洋得意道︰「楚皓然,今日我請了鄭管家來當面替你向他告假。看你還有借口不?」
鄭管家在旁忙道︰「公主言重了。公主吩咐一聲便是,小的自當替公主辦妥。」說完扭過身子朝楚皓然道︰「楚皓然,府中之事你先放下。今日全听公主吩咐。」
楚皓然口中稱是,無奈的看了曾秀才一眼。曾秀才回望他一眼,臉上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跟著鄭管家離開。
落玉公主卻沒發現他倆這些小動作,興沖沖的走到他面前。說道︰「走,今日咱們去山里看那老虎。」
「就我們兩人?」楚皓然驚訝道。
落玉公主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道︰「我背著姑姑出城,帶著人不是自找麻煩麼。」
楚皓然無語,只得跟著她朝城外走去。
據傳南楚所在之地本是一片平原。萬年前朱雀大神封印混元地魔于暮雲森林時,將本體化山鎮之四周。是以,以暮雲森林為源,連綿群山環繞,起伏不定。二人出了城門一路向北,行了大約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山腳下。楚皓然停了下來,對落玉道︰「這便是我平日常來的那座山了。」
落玉抬頭望去,只見山峰高聳,山上樹木繁茂,翠竹成陰,山壁陡峭。心中贊嘆,開口道︰「這山有名字麼?」
「听人說,好像叫伏背山。」楚皓然思索一陣回道。
「伏背山?恩,此山不錯。走,帶我看看。」落玉心情大好。
楚皓然來到這里,心下也是高興。便引著她向山上走去。一路上,時有野兔、松鼠橫串,落玉只要見著,便口中一聲歡呼,拔腳去追,也不管追的上不。楚皓然見她天真模樣,心中悸動。今日之事雖是她逼著自己,但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想與她一起出來呢。
落玉追完一只兔子回來,雖未追到,但興奮之情洋溢于表︰「皓然,要怎樣才逮得到它呢?我想捉一只帶回去圈養。」
楚皓然道︰「捉兔子可是要帶工具的,今日什麼都沒帶呢。下次吧。下次帶了工具再來」。落玉只能無奈點頭。
見她臉色潮紅,臉色汗珠密密。楚皓然知她口中干渴,便道︰「你等等。」說完。四周打望一圈後,倏的爬上一棵大樹。不一會兒,手中便拿著幾個果子翻下樹來。拿出其中一個用力在衣服上揩了揩遞給落玉道︰「嘗嘗吧,很甜的。」
落玉接過果子輕輕咬了一口,只覺果肥汁甜,口之生津。當下呼呼幾口吃下,意猶未盡的伸出手道︰「我還要。」
楚皓然將手中剩下的幾個全給了她,直吃得她小肚皮都撐起來了才止住了嘴。抬頭一見楚皓然盯著她笑,頓時滿臉通紅,惱羞成怒道︰「我要洗臉,快帶我去找個山泉。」
楚皓然忍住笑,帶著她找到平時自己常飲水的小山泉。落玉見狀大喜,掏出手巾在水里浸浸,揪干了水擦著臉。兩人在山泉旁休息了一陣,落玉公主出聲問道︰「老虎在哪兒啊?我剛才怎麼沒看見?」
楚皓然心里好笑,暗想這嬌滴滴的公主連常識都不知道。對她解釋道︰「像老虎那樣的猛獸,一般都在深山之中。我們這才走多久啊。」說完站起來向遠處望了望,指指遠方一片林子道︰「要到那里才看得到它。」
落玉一听老虎,頓時來了精神。拖著楚皓然就往那邊走去。
來到這片樹林,落玉明顯感覺到此處與剛才路過的林子不同,安靜了許多,只有蟲子嘀嘀咕咕的鳴叫聲。一陣風吹過,落玉不禁打了個冷戰,結結巴巴問道︰「皓然,老……老虎,在……在哪兒」
楚皓然四處走動看了看後回來,一臉歉意的對落玉說道︰「公主,洞里也沒有。老虎可能捕食去了。」
落玉听了氣急,倔強道︰「我走了那麼久就是想看看老虎。我不管,我今日定要看到老虎。你把它叫出來。」
見她公主脾氣發作起來蠻不講理,楚皓然無奈。只得拉高嗓音大吼︰「虎子,虎子。在哪兒,出來和公主見見面。」
「撲哧」一聲,卻是落玉听了忍不住笑出聲。楚皓然見狀,心道逗得她開心讓她趕緊忘了此事最好。當下更是攢足了勁使勁喊叫。
正在楚皓然喊得起勁時,感到落玉在身後扯他的衣袖。以為她有心放過自己了,便轉過身去。卻見落玉小臉蒼白,神色緊張的盯著右邊一處。
楚皓然順眼望去,一只金黃大虎正定定立在那兒,眼冒綠光的盯著他二人。楚皓然歡喜大叫一聲︰「虎子,你听到了我在叫你嗎。」那老虎听到楚皓然出聲,「嗷」的叫了一聲,像是給他二人打了聲招呼,向他二人緩步走來。楚皓然上前幾步跑到老虎跟前蹲來一把抱住虎頭。伸出手在它頸上來回摩挲。那老虎似乎非常享受楚皓然的撫模,愜意的閉上了眼。
落玉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幕。過來半天,才怯怯的問道︰「皓然,這就是你說的那只老虎嗎?」
楚皓然這才想起還有位公主站在身後,連忙起身道︰「公主,這就是我說的那只老虎,叫虎子。你不是要看它嗎?過來吧,它不咬人的。」
猶豫好久,又經楚皓然一勸。落玉終是一步一步挪到那虎面前,那虎見落玉過來,前爪有些不安的刨動,嘴里低低的吼道。
落玉聲音顫抖︰「皓然,它不會咬我吧?」
楚皓然拍拍虎頭,輕輕道︰「虎子,她可是公主。你可不能發脾氣啊。」那虎仿佛懂了他的意思,低下頭去不再吼叫。
落玉見那虎老實下來,在楚皓然的鼓勵下,終于戰勝心中恐懼,伸手在虎頭上模了一下便快速縮回去。好半天,見老虎沒反應。又壯起膽再次伸出手撫模虎頭,這次手不再縮回去了,就那麼用手來回的撫模。那老虎卻這次連眼楮都懶得睜了,直接翻過身肚皮朝著二人。
落玉驚奇道︰「皓然,你看你看,它干嘛翻身啊?」楚皓然含笑道︰「它做出這等樣子便是完全對你放下戒心了。」听她這樣說,歡呼一聲。坐到老虎旁邊伸手在它身上來回撫模,眼中充滿欣喜。
楚皓然卻感覺有些乏了,走到一邊找棵樹靠著。落玉則興奮的在哪兒和老虎玩個不停,還對老虎許諾下次來帶只兔子給他吃。楚皓然听了啞然,剛才還說打算捉了兔子回去喂養。轉眼間卻又賣給了這新識的老虎。楚皓然默默看著她,只覺得在自己眼里,落玉越來越不像個公主。心中不由感嘆,就此靠著樹枝沉沉睡去。
正要睡著時,忽听虎子吼吼之聲。忙睜眼瞧去,只見虎子已經翻身,整個身子伏在地上,渾身毛發豎立,嘴里低低吼著,眼楮死死盯一處。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落玉早已在旁嚇得呆立,只是喃喃不知所語。楚皓然急忙來到她身邊,低聲道︰「公主不要出聲,虎子感到有危險了。」落玉立即噤聲不語。
這時,只見虎子緊盯那處憑空出現兩人,兩人從頭到腳都被一襲黑袍掩住,看不清樣貌,渾身散發著一股子邪氣,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那二人站在那里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一虎,右邊那黑衣人忽的開口道︰「將軍,這兩人會不會听到我們的談話。」他語氣生硬,不似普通人家說話。像是才學會說話般。
左邊那黑衣人沉默半響,出聲道︰「這兩人身上不帶修為,應該不會知曉。兩人之中那女子是人類公主,去將他擒下。剩下那男子,你……看著辦吧?」他語氣比另外之人自然得多。
楚皓然心中驚奇,不知他們為何曉得落玉是公主。他卻不知,那兩人剛才被他大喊引過來,在旁窺視已有多時了。
右邊那人听了吩咐,發出「桀桀」一聲怪笑道︰「如此多謝將軍賞賜了。」
楚皓然看了眼一旁的落玉,見她渾身瑟瑟發抖,顯然害怕之極。他自己雖然也很害怕,但此刻腦子愈發清醒,對方說過要捉住公主。那自己拼命也要護住公主。
就在雙方僵持時,率先發動的卻是虎子,矯健有力的後腿用力一蹬,刮起風沙一陣,以泰山之勢直撲左邊那人。
眼看利爪已到眼前,左邊那黑衣子卻動也不動。兩股黑色輕煙忽的從地面冒出,緊緊繞住虎子兩條後腿。虎子哀嚎一聲已被扔了回去。左手黑衣人口中冷哼︰「蜉蝣撼樹,自不量力。」又對右邊男子道︰「血夜,將女子帶回大人處。」說完,身影逐漸變淡,消失不見。
見對方動也沒動便讓虎子莫名受傷,楚皓然知道今日雙方差距太大,難以反抗。但讓他就此坐以待斃心中實不願意,何況旁邊還有個落玉公主。當下打定主意今日拼了自己性命也要給落玉創造逃跑機會。見叫血夜的黑衣男子在那兒「桀桀」笑著還未動手。輕輕拉了猶在旁邊瑟瑟發抖的落玉,低身道︰「一會兒我纏住他,你騎在虎子身上往山下跑。」落玉身子一震,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正打算開口。那血夜叫已怪聲道︰「誰都跑不了。」說罷身形一晃,就到了他們面前。
楚皓然大喊一聲︰「公主,虎子跑。」整個身子便朝那血夜撲去。虎子有靈性,听楚皓然一聲大叫便知他所意,一口叼住還在呆呆發神的落玉公主往身上一甩,待感覺她已趴在了身上,便全力向外奔去。
血夜又是「桀桀」怪笑一聲,身形一錯左手一伸便抓住了撲過來的楚皓然。口中道︰「那女子雖重要,可你也不能浪費了。」提著楚皓然就朝落玉公主追去。
樹林里,虎子載著落玉在前,血夜提著楚皓然在後。虎子本就受了傷,身上又拖著一人,只是仗著對這片樹林的熟悉才勉強沒被被血夜追上。
漸漸虎子越跑越慢,距離也越拉越近。那血夜忽的伸出右手對著虎子從上往下虛空一揮,就听虎子一聲吼叫,再也堅持不住,倒在地上,後腿上有五道深及入骨的抓痕。落玉也被甩落一旁。
見血夜提著楚皓然一步一步走過來,落玉心中一陣懊悔︰今日若不是自己非要鬧著來這里,又豈會遇上這等事。想到剛才楚皓然為了她奮不顧身的撲上去,如今卻被那人提在手中不知生死。心中不由像針扎般疼痛,卻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的心痛。仿佛是不由自主的。
就在落玉不知所措之間,血夜卻忽然一聲痛哼,只見楚皓然一口咬住那血夜的左腿上,雙手緊緊抱住他的雙腿,不讓他走近落玉。
血夜明顯怒極,右手直向楚皓然揮去。「嘶」的一聲,楚皓然左臂衣袖粉碎,整個左臂血淋淋五道傷痕的全是血。見他仍是不松手,血夜又是一抓,後背頓時也被鮮血浸透。
落玉見此,再也忍不住。大哭著道︰「你不要再傷他了,我跟你回去。求你放過他吧。」血夜不理,仍是舉起右手繼續朝楚皓然揮去。楚皓然下意識用左手去擋。
正在這時,奇異突現。血夜右手剛踫到楚皓然左手,一團紅色火焰沿著楚皓然左臂繞上了血夜的右手順勢向上,霎時間,血夜整個身子便被那團火焰包圍,里面傳出恐怖的嚎叫聲。
直燒了一陣,那血夜漸漸沒了聲音。楚皓然和落玉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嚇呆了。好半天,見那人不再動了。落玉才跑到楚皓然面前,哭道︰「你……你沒事吧。」楚皓然搖搖頭,在她攙扶下走到虎子面前,伸手模了模虎子心髒。還好,在跳。心中放下心。一下癱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落玉見他沒事,止住了哭泣,掏出懷中手巾一邊替他擦著身上的血跡一邊哽咽道「你不該這樣的。」楚皓然見她為自己擦血,頓感尷尬,期期艾艾說道︰「公主,你……你不必如……如此,救你是小……小人應該做的。」
落玉听後停止了手上動作,一雙明眸緊緊盯著他,認真道︰「楚皓然,以後在我面前不許你在叫我公主,也不許再自稱下人。」
「那……那叫什麼啊?」楚皓然茫然道。
落玉臉上明顯一紅,低頭輕輕道︰「叫我玉兒。」
楚皓然不明她意,只得諾諾道︰「是。公主。」
落玉秀眉一豎,眼看又要發氣。卻見他一身的血,心里頓時軟了,隨即輕輕道︰「叫我玉兒,听到沒。不準再叫我公主。」
楚皓然正待開口詢問為什麼。旁邊那熟悉的「桀桀」笑聲又再度在耳邊響起,伴隨著一陣陰測測的聲音︰「以後不會再有人再叫你公主了。」楚皓然和落玉面色一變,不敢相信望著那聲音傳來出。
此時那人因被火燒盡了黑衣,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見他渾身是毛,雙手雙腳如動物爪子一般,更令人恐怖的是他的頭部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顆巨大的狼頭。鋒利的牙齒泛著點點寒光。他站起來,口中口水欲滴「至于你,人類小子。你是朱雀門人嗎?怎麼會有朱雀印。」
原來剛才那道奇異之火便是當年楚元飛下的朱雀印了,這狼人第一抓抓破了听楚皓然的左臂,使得封印解開。在感受到魔氣後朱雀印便自然召來天地之火。只是當時楚元飛因是對孩子下印是以未盡全力,而這叫血夜的魔怪也的確厲害,這才燒他不死。
落玉看著眼前的魔怪,大驚失色,失聲叫道︰「皓然,他不是人。他是魔族的狼怪。他怎麼會到了這里,難道南楚邊境被破了麼。」
狼怪陰森道︰「你問的太多了。」身子朝著落玉撲去,落玉見他撲來。頓時嚇得昏了過去。
楚皓然知道今日難免一死,心下也不再害怕。鼓起勇氣沖向他。雙手從背後緊緊抱著他,不準他靠近落玉。
他從小便打柴為生,手上力氣不小。現在發了狠,那狼怪一時居然掙月兌不得。那狼怪氣得大叫︰「人類小子,我血夜今日定要將你身上之血吸干。」說著背上發力欲將他震開,楚皓然只是雙手用力不肯撒手。
那狼怪見甩不掉他,雙手忽然暴漲轉到身後,抓住他。利爪深深插入他腰間,楚皓然只覺一陣劇痛。意識逐漸渙散,心里默念道︰我還是救不了公主嗎,我死了之後,大娘怎麼辦?
望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楚皓然,血夜恨極。撲在楚皓然身上,張開大嘴一口咬在喉管處,但見楚皓然臉色血色漸漸褪去,氣息逐漸微弱。顯然已是活不了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楚皓然身上紅光大放,緊接著身上發出一條條紅色光線似鐵鏈般牢牢鎖緊血夜。待血夜察覺不對時已來不及,只感覺全身精血都被那紅色鐵鏈吸走。心中大駭,不想自己吸人血為樂今日卻反被他人吸干。掙扎抬起頭來想看看這人類有何不同,卻見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站立著一只彩色大鳥,渾身金光,火焰般的雙眼正死死盯著他看。口中出聲︰「螻蟻,安敢冒犯予吾?」那聲音莊重肅穆,似天外來音般。血夜大為驚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望著身下的楚皓然,絕望的吼道︰「你是朱雀聖獸。這人類是朱雀轉世。」那彩色大鳥不理他所言,接著道︰「此罪不可恕。」眼中精光一閃,血夜在慘叫中化為飛灰,隨風消散。而那大鳥待血夜消散後,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楚皓然身體,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南楚朱雀門大廳的朱雀神像忽然紅光大作。而遠在千里之外的元女宮內宮之中倏的沖出一道白色人影直達觀星台,那人望著南方,語帶激動,喃喃道︰「現世了,終于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