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皓然衣衫襤褸、表情木然的走在城外官道上。一路上,四周行人見他這副樣子紛紛避讓開來,站在一旁對他身上的傷口指指點點。他卻渾然不覺,相比心中受到的傷害,身上的鞭傷已絲毫不覺傷痛。走了半日之久,天色已黑,路上只有楚皓然一人。忽然,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只見兩騎快速奔來,轉眼已到他身後。馬上之人沒想到夜里還有人在城外趕路,待看清前方有人在路中,已拉不住身下坐騎。其中一人急的大聲喊道︰「前方那人快讓開。莫要擋了去路。」楚皓然卻仿佛沒有听見,仍是渾渾噩噩向前走著。轉眼之間,左邊那馬便撞上了他,巨大的沖力將楚皓然撞得飛了起來,重重跌在旁邊草叢之中。
那兩人趕緊停了下來,翻身下馬查看。看清是一少年後,其中一人扶起楚皓然,問道︰「小兄弟,傷的可重?」卻見他只是睜大了眼木然看著前方,也不答話。
旁邊一人語氣急促道︰「成大哥,這少年被撞成這樣也不叫喚一聲。看他穿著想必是個乞兒傻子。還是趕緊趕路吧,王爺交代的事可不能誤了啊!」
先前撞了楚皓然那人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愧疚。但想起身負軍命。權衡一番,只能放下楚皓然,語帶歉意道︰「抱歉了小兄弟。軍命在身,但請原諒。」說罷,和另一人上了馬,急急朝前趕去。
「傻子。呵呵,我……真的是個傻子啊!」楚皓然躺在草叢中,抬頭望著天空,心里暗暗說道。剛才那一撞,雖說撞傷了他,但也把他撞得清醒了。他捂住傷處,緩緩坐了起來,默默想到「我終究還是孤兒,自楚大娘走後,我便沒了親人了。我早該知道的,不該奢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可的。我真是傻的透頂了。」楚皓然眼淚流了出來。「楚伯讓我離開南楚,可是……我又能到哪兒去呢?」掙扎著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卻發現這是通往南楚南邊的管道上,又想到︰如今我無家可歸。不如前往南邊的赤松鎮,看能否找到二叔,學黑子和大牛那般參入軍中算了。
走了一會兒,身上傷口越來越痛,已經有些支持不住。暗自尋思道︰我這般走下去,怕是走不到赤松。得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會兒。抬頭四處打望,看到這里離孔雀山不遠,想到對那邊還比較熟悉。可以先到那里休息一下。打定主意後,便朝孔雀山走去。
寂靜山中,只聞夜風陣陣。楚皓然靠在山腰上的一個土洞里。這土洞是他平時上山摘銀葉草時,時常用來歇息的。土洞旁進挨著山泉,楚皓然就著泉水洗干淨傷口後,撕開內袍包扎好傷口。便躺下沉沉睡去。
深夜里,楚王府議事大廳燈火明亮。楚元雄一身戎裝正坐上首,旁邊站著一臉嚴肅的凌昱。楚元雄凝視桌上沙漏,心中默默倒數。數到十後,方才抬起頭來。環視大廳一圈,說道︰「城外銳精營2營將官可有到齊?」
廳中站出一人道︰「稟王爺,銳精營2營3旅營正楚破以下,一十三名將官均已到齊,還請王爺示命。」
楚元雄點點頭,沉聲道︰「楚破,本王命你從今晚起,將3旅五千將士分成四組。以落霞城為中心,沿城門四周兩百里散開搜尋一人。此人年約十八,身上有傷。臉上帶有鐵面或是有暗紅色胎記。听明白了嗎?」
楚破挺直身軀大聲應道︰「屬下明白。」言罷,又帶著一絲不解問道︰「王爺,如此這般可否會驚擾到城中平民?」
凌昱插話道︰「將軍,城中你等不必搜尋。只需在城外即可,城內明日自由王爺親自帶人尋找。」
楚破松一口氣,這銳精營數百年來一直是南楚軍中之冠,深得南楚人民敬仰,如果為搜尋一人而吵鬧到平民的話。那他可成了銳精營罪人了。見王爺臉色焦急,楚破心有疑惑,小心問道︰「王爺,何人如此重要。要銳精營出動。可是刺客?王爺放心,兄弟們抓住後定要他好看。」他听楚元雄說那人渾身是血,才有此一說。
楚元雄听他這樣說,眼楮豎瞪他一眼,吼道︰「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我剮你一層皮。」
楚破嚇得瑟瑟一縮,不敢再言。凌昱出聲道︰「楚將軍,你若找到此人。務必好生待他。他是……」說著看了楚元雄一眼,想到這楚破乃王爺心月復愛將,說與他听也許更能讓他上心,又見楚元雄未出聲阻攔,于是接著道;「王爺長子,失散多年。今日方才得知。你知道此事重要性了吧。」
楚破大驚,跟隨楚元雄多年。可是第一次知道王爺還有個長子啊。心中曉得此間利害,急急告退出去,上馬親自帶人去搜尋了。
楚皓然醒來時,外面天已大亮。動動身子,覺得身上不再似昨日那般疼痛了,才扶著牆慢慢站起身走出洞。在旁邊山泉喝了幾口水後,精神有所好轉。只是肚中饑餓,有些乏力。便想找些東西吃,依稀記得前面不遠處有幾顆果樹。打起精神,朝那邊走去。
坐在果樹下,楚皓然將手中果子吃了。又休息了一會兒,回復了些力氣,折了一根樹枝做拐杖,準備趕路。他本是想走官道,但又想到自己這副模樣如果被人看見怕是要被誤認為是逃犯抓回城里。他卻還不知自己身份已被世人得知。于是打算從這山里穿過去。當下辨明了方向,朝著南方走去。
這孔雀山之大,已超過楚皓然所想。想來平日采藥之處,只是在山處外圍。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只見在山峰頂處,一處紅色建築直沖雲霄,氣勢恢宏,當真不能盡言。楚皓然心中暗道,想必那就是二叔的師門所在,朱雀聖門吧。听說那里邊的人個個都是有大能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看二叔的本事,想來不是虛言吧。可惜听楚伯說二叔得罪了現今的門主,不然二叔要是還在門中的話,能將帶我進去做個門下弟子多好啊!
他站在那里呆呆出神片刻,搖搖頭。繞開朱雀門繼續趕路。一路下來,楚皓然只覺身上疼痛大減。撕開紗布檢查傷勢,卻發現傷口已然愈合,新肉都長出來了,有些酥麻的感覺。楚皓然大為驚訝,只想到這朱雀門果然是有聖力,站在附近連傷勢都能治愈,心中愈發崇敬。他卻不知這孔雀山本身就是朱雀本體所化,身上傷勢是被他這本體吸了去。
眼看快到傍晚,楚皓然打算找個地方過上一晚。尋來尋去,都沒找到一個可供過夜的山洞。心中琢磨道,居然連野獸洞都沒有。又想起自進山以來還未見過任何飛禽走獸,這山可真是奇怪。看來只能繼續往前走走看了。
走了不知多久,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楚皓然來到一處兩山交接處,一眼望去,那山後似乎是平原。心中大振,加快了腳步。走到山腰時,正小心沿著峭壁而過,腳下忽被一物絆住,身體不由自主的向下滑去。楚皓然暗叫一聲糟糕,伸手想要抓住周圍東西穩住身體。但四周草藤被他抓住後受不了他身體下滑之勢,紛紛斷掉。眼看就要跌落谷底,楚皓然只能閉上了眼,心中祈求元女娘娘保佑。不多時,只感到後腦砰地一聲,像是撞到一物,眼前發黑昏了過去。
楚元雄一臉失望的走進楚王府,楚王妃見他歸來,急忙上前詢問。被她問的急了,楚元雄無奈嘆口氣道︰「尋到孔雀山之處,聖鈴便沒了響動。凌先生說是那朱雀禁制隔絕了皓然的氣息。」
楚王妃臉色焦急的問道︰「為何不上山尋找,皓然常去那孔雀山。想必是進山去了。」
楚元雄苦笑一聲道︰「這我何嘗不知,只是那孔雀山屬朱雀門範圍。現在的門主曹宗涵又因元飛之事與我交惡。我怎能擅自大肆上山搜索。」
見楚王妃面色黯然,想到她這兩日來也沒合過眼。楚元雄心疼道︰「漱兒,你放心吧。我雖與曹宗涵有隙,但在此等大事上他是不敢放輕的。明日我修書一封讓人送上朱雀門,他看了自會協助予我。」
楚王妃這才心中好受一點,抬頭望著楚元雄,眼中猶有淚水,輕輕問道︰「元雄,你說。能……找到浩然嗎?」
楚元雄心中實在無底,他這長子若是普通人,想來集楚王之力肯定能找到。但楚皓然卻是朱雀轉世,未知之數太多,他也不敢斷言能尋到。看著楚王妃眼中渴求的眼神,心中一顫,望著夜幕深處,語氣肯定道︰「我楚元雄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