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山一處懸崖峭壁之處,兩個黑影正疾速向上而行,正是楚皓然和木奎。此刻,他正跟在木奎後,雙手極為靈巧抓附著峭壁上突出的岩石上向上攀爬。雖說還趕不上木奎的速度,但已能輕松的爬上頂端了。這也得益于大半年來堅持不懈的跟著木奎鍛煉。
靠在半山腰,望著猶自在山壁上跳來跳去玩的不亦樂乎的木奎。楚皓然喘著氣埋怨道︰「木奎,這大半年天天爬這個山崖不覺得無趣麼?」
木奎听他說話,從高處跳下來到他身邊。一雙藍眼盯著他,尾巴搖得飛快。
這大半年來,他身體壯實得多了。爬這峭壁也自信能勉強跟上木奎的速度了,讓他甚覺無趣,早想修行那奇妙的轉換之力。可是任雲峰只是讓他繼續跟著木奎爬山,說他身體尚不能承受那自然之力帶來的負壓,還須鍛煉。鍛煉也就罷了,可也不能老是這樣爬山啊。換個其他什麼的方法也好嘛。
歇息了一會兒,下了山壁。跟著便漫山遍野的追兔子去了。這大半年下來,楚皓然已經跟著木奎配合已經能不靠工具,只靠雙腿便能追上獵物了。這也是鍛煉下來楚皓然唯一能看得見的變化了。
快到傍晚時,一人一狗拖著幾只野兔慢悠悠的回了山洞。在木奎的幫助下,楚皓然很快便將野兔剝了皮架上了火堆。趁著烤野兔的時候,又往旁邊的大鍋里丟下了在山中采集的一些的野菜。
自從楚皓然來到這里後,最初十幾天吃的都是木奎在外抓的野味。饒是楚皓然出身貧困,從小肉食吃得少,也經不住這麼個吃法。後來想辦法弄了一口鍋,隔三差五的摘些野菜回來煮著吃才好受點。
楚皓然坐在大鍋旁,一邊攪動木棍上的兔子,一邊注意著鍋里的野菜火候。心里想著修煉事情,他很想對任雲峰提出白天的想法。又怕任雲峰不同意,心情頗有些糾結。
任雲峰此時正坐在朱雀像下打坐,這是他每日必修之法。四聖門每派所掌握的力量的無不是能翻雲覆雨之力,殺伐戾氣較重,這對于四聖獸來說倒無影響。但是作為凡人修行,則需時時靜心下來去除心中這股戾氣。否則一不小心便會因戾氣過重而入魔。
任雲峰睜開眼時,見楚皓然臉色知他心中有事。出口詢道︰「皓然,可有心事?」
楚皓然正在怔怔出神之間,猛的听見任雲峰相問,便月兌口而出︰「前輩,我在想什麼時候方能開始學得你說的那自然轉換之法。」話剛說完,楚皓然便有些後悔。暗惱自己想的過于出神,沒回過神來便說出來了。
任雲峰微微一愣,他倒是沒想到楚皓然說的這麼直白。前幾次也只是說不想再跟著木奎去爬山而已。剛才那話才是他心中真正所想吧。
想到他從小受苦頗多,不受父母待見。覺醒後知道自己乃是朱雀後,心中不舍人間那番親情,定然急于想證明自己。經過這大半年的鍛煉,他身子骨已達到能初步修行之身了。而且本身便是朱雀轉世,也可及早進行修術之行了。只是,對于楚皓然而言,修術並不是像一般人那邊簡單。如今傳識、掌功不在,要傳他修行之術,只能走那一步了麼?
楚皓然見任雲峰不說話,還道他心中不喜。正打算出聲致歉,卻忽听見任雲峰道︰「如此也好。明日起,便由木奎帶你去南邊5里處深潭瀑布修行吧。以後每日回來時,便由我代傳你轉換之術吧。」
楚皓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到︰「前輩,你不是說。我的身子還……還不行麼?」
任雲峰搖搖手道︰「這些日子的鍛煉,我相信你已經能夠開始修行了。況且,你與我們這些凡人是不同的。」
楚皓然听後大喜,摟住旁邊的木奎又跳又叫,全沒注意到任雲峰眼中的那一絲決斷之意。
第二日,楚皓然興奮的跟著木奎到了任雲峰口中的深潭瀑布時。頓時被嚇得傻了眼,只見一條高約十多米,寬有六七米的大瀑布挾帶著千鈞之勢落入深潭。那深潭也是一眼不能見地。楚皓然心中害怕,吃吃問到︰「木奎,這里怎麼修煉啊?」
木奎吼叫一聲,縱身一躍,跳進潭中。游到瀑布下落盡頭之處,然後浮出水面也不見它有什麼動作就那麼浮在那里,任憑頭頂瀑布沖撞身體巍然不動。回過頭來望著楚皓然,大聲叫著。似乎催促楚皓然跟著它過去。
楚皓然嚇得臉都白了,如此修煉豈不是要了自己的命麼。任雲峰所說的的修煉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可是他和木奎是決計不會平白無故選此地來修煉的。正躊躇著是否要下去時,木奎對著他又吼叫了幾聲,看樣子有些不那耐煩了。
當下只得先模索的下了河,慢慢游過去。心中想到先慢慢在遠處呆著便是。卻不料木奎見他下河後,便急不可待的游過來,用嘴頂著他向那邊游去。越靠近那瀑布,越是能感覺的那股巨大的沖撞之力,連帶的整個潭中的水斗起伏不平。楚皓然大驚失色,慌忙叫道︰「木奎,你……你……慢一點……我……我……咳……咳」卻是失了平衡,沉入水中去了。
待他沉到水中,楚皓然壓力頓減,不復剛才那股巨大的壓迫之力了。心中一動︰我不能像木奎那樣浮在水面游過去。不如就從這水下慢慢潛過去再起來吧。他自幼在村中長大,時不時也下河模魚,水性自是不差。
打定主意後,便又往下沉了幾分,向著那瀑布盡處游去,木奎則緊跟在他身後。待游進了,楚皓然才看見那盡處下原來有兩根凸出的水中岩石。剛才木奎想來就是站在那岩石之處吧。還以為木奎就那麼浮在那兒任憑瀑布沖擊呢。
他這下卻是誤會木奎了,木奎乃神獸,剛才確實是憑著自身浮力抵抗著沖擊,那瀑布之力還難不倒它的。楚皓然卻會錯意了,暗想木奎那身子都能站在上面不被沖倒。那自己也行吧,當下游到那里雙腳站住,控制住身體平衡後。雙手向下一壓,身子猛的鑽出水面。
霎時間,楚皓然頓覺頭部像被人用木棍狠狠的敲敲了一棒似的。只覺頭昏眼花,腦袋發脹,耳朵周圍一片嗡嗡之聲便昏過去了。
等他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已躺在岸邊。木奎正在一旁盯著他看。慢慢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還是有點頭昏。不由苦笑道︰「木奎,這麼個樣子修煉我怕是不行。」那瀑布的撞擊力之大,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拒。
木奎汪汪叫了兩聲,又跳下潭中。楚皓然知它心意,連忙站起身來注意它動作。卻見這次木奎並沒有浮在面上游過去,而是像他那樣潛水過去,過了一會兒,才見木奎慢慢伸出頭來,然後又沉下去,又伸出頭來,反復幾次後終于慢慢浮出身子。
楚皓然見它如此這樣,心中豁然開朗。原來這木奎是教他先潛水到了潭中石頭那邊,不要一口氣站起身來。先在水中適應瀑布的沖力,待適應之後再慢慢站起身來。楚皓然想通關節,頗為興奮。招呼木奎回來,坐在地上休息一番後,便重入水中。
這次下水後,木奎亦跟在他身後,防止再次被撞昏。楚皓然按照木奎所示,潛到瀑布盡處後,雙腳站立在突出的石頭上,剛要起身就感覺的到一股磅礡之力將他往下壓,難以站直。楚皓然心中暗道︰這才準備起身就有如此之力,剛剛自己憑著一口氣強行站起身來卻還沒有覺得水下的力量有多大。
楚皓然在水下強行穩住自己不讓自己被水流沖走,堅持了不一會兒。便覺氣竭,急忙游出去浮出水面換氣。如此反復幾個來回,力氣漸漸支持不住,只得游回岸邊休息。饒是楚皓然這大半年的鍛煉使得身子骨比一般人強壯,但還是累得不想再動。
直至半個時辰後,才又回到潭中鍛煉。一天下來,只練得五個來回便再無力氣了,只得跟著木奎回到山洞。
回到洞中,楚皓然想起任雲峰答應今日起開始教他轉換之術,精神方才恢復一些。將晚飯弄來吃了之後,跟著任雲峰到了神像之前。
只見任雲峰站直身體,對著神像拜了三拜。口中喃喃道︰「朱雀門列位祖師在上,今日不肖徒孫任雲峰得天地之佑尋得朱雀王真身。因門中生變,只能逾越代傳識、掌功二位長老傳法于朱雀王。請祖師原諒!」
這四聖門自成立之初,便得神諭,得知將來四聖會再次出世。為迎接日後四聖轉世,需要以門中修為高深者傳功助其覺醒。只是一旦功力相傳,則自身所耗甚大。為保一派之首,嚴禁掌門傳功。所以歷代掌門之下都設有掌功、傳識二位長老專代掌門。
任雲峰祭完祖師後,轉過身來對楚皓然說到︰「皓然,你背對我盤坐下來。」
楚皓然依言坐下,任雲峰見他坐好後,猛地深吸口氣,雙手接連結了七個印。口中念道︰「以朱雀之名,聚金木水火土風雷之力,助我洗經伐脈。」
話音剛落,雙手便迅速在楚皓然頭頂、雙肩、背部、胸口、雙腳七處掠過。每過一處便有一種顏色覆蓋。此時,山洞中也是「嗚嗚」之聲大作,整個朱雀大殿也是七種顏色來回轉變。
只見任雲峰滿頭白發飄起,雙目入神,額頭有汗,游走在楚皓然身邊。直至每處擊打七次之後,便盤坐在楚皓然對面,左手按在他額頭,右手按在他小月復之處。將自身功力傳至過去。
如此過了一炷香時間左右,任雲峰才長吁口氣,緩緩收回雙手。
楚皓然在他出手擊打額頭之處時,便進入空寂狀態。完全不知任雲峰如何替他打通經絡。此時只覺得渾身像是去除了一部分東西似地,感覺清爽至極,連帶著自己身子都輕了許多。而且身子酥麻,說不出的舒服。
就在他閉著眼享受著身子帶來的變化之時,只听見木奎嗚咽之聲在耳邊想起。睜開眼來,正要相詢。卻見面前的任雲峰變化之大,模樣變得蒼老至極。全身都消瘦了一圈。楚皓然急忙扶住他,問道︰「任前輩,你……你怎麼了?」
任雲峰虛弱的笑了笑,說道︰「皓然,你不必驚慌,我剛剛以自身百年的修為助你打通經絡了。」他整個人因精氣損耗,虛若之極,模樣也回復他實際年齡的樣子。
楚皓然急的不知所以,追問道︰「任前輩,你究竟怎麼了?還能恢復麼。」
任雲峰搖搖頭︰「皓然,這十八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你的出現。心中時時受著煎熬。就怕當今蒼生毀在我的手中。還好,天不負我。終于讓我等到你來,此時,我精氣已損耗至盡。」
楚皓然聞言大驚,慌忙道︰「任前輩,我不知修行此術會讓你如此。你……你趕緊把……你的精氣收回去吧。我……我不要了。」
任雲峰咳嗽兩聲,肅聲道︰「助你修行,本是我命所在。今日之事,至你來時,我便知道。你不用愧疚。眼下,我時日已不多。你須得听我將這轉換之術傳你。」見楚皓然還要再說,他伸手止住,接著道︰「你身肩重責,這一步是必須走的。神像背後有一石箱,乃是孔雀山聖物,你過去伸手扶住石柄,箱子自然便回打開。將里面東西取出來。」
楚皓然見他堅持,只得依他。轉過石像,果然有一大石箱。最上面支出半尺左右的石柄,楚皓然用手握住,便見石箱泛起七道顏色後緩緩打開。只見里面放著一本書和一把五尺來長的刀槽。
「皓然,將石箱抱來我處吧?」楚皓然正上下模索著手中的書,听到任雲峰叫他。連忙抱著箱子回到任雲峰跟前。
任雲峰呆呆看著這石箱,沉悶了好半天︰「是不是覺得里面少了什麼東西?」楚皓然點點頭,指著空空的刀槽回道︰「似乎應該有什麼東西放在這里。」
任雲峰眼中閃過一絲愧然,低沉著聲音說道︰「此處是為刀槽,原本里面供奉的乃是朱雀王兵器,名謂「羽翎」,乃是神兵。萬年前,隨你殺盡天下魔物。自你化山沉寂之後,此刀便用于鎮壓此地魔族。」
「那……刀呢?」楚皓然疑惑的問道。
听得他問話,任雲峰臉色忽的變得潮紅,似是極力壓制著胸中怒氣。楚皓然趕緊輕輕撫他後背,出聲道︰「任前輩,你……怎麼了?」
任雲峰輕咳兩聲,揮揮手示意沒事,語氣酸苦的說道︰「我對不起你皓然。這刀在五年前的聖門會上,被我朱雀門奉送至皇室了。」
「這怎麼可能。」楚浩然雖在民間長大,也知道盡管皇室在平民眼里高貴無比,但是在朱雀門這等上古聖門眼中卻未必如此。為何朱雀門會將自身門中聖物奉送給皇室呢?
「聖門會乃是四聖獸轉世以來,世間修行者的比武大會。其目的是篩選優秀的修行者為將來的神魔大戰做準備。這大會的舉行本是好的,但經過幾屆下來,大會中出眾的弟子莫不是出自我四大聖門之中。這樣下來,漸漸變成了我四聖門之間的較勁了。你知道麼?這大會第一屆的榜首便是你的二叔呢。」
「二叔這麼厲害麼!」楚浩然听到提及楚元飛,臉上閃過一絲好奇之色。
「元飛可是被各聖門掌教譽為幾百年來人類天賦最高的修行者!」說起自己的得意弟子,任雲峰臉色好了不少。
「但是自從八年前聖獸覺醒後開始,我朱雀門便弱了下來。連續兩屆尾居其余三派之後。」他眼色復雜的看了楚皓然一眼說道︰「那是我第一次瞧見轉世而來的聖獸出手,那場景,我一生都難以忘懷。元飛在青龍手下連十招都撐不過去便敗了下來。」
楚皓然滿臉驚訝之色︰「啊!二叔不是天賦最高的修行者嗎?再說了,那青龍當時想必和我年紀差不多大吧?那才修行多久啊。二叔怎會連十招都走不過呢?」
任雲峰苦笑一聲︰「皓然,你莫要小看了你自己的血脈。元飛再厲害,那也只是人類。和你們這些擁有天地之氣轉化成血脈的聖獸來說。我們人類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也是在三年前的聖門會上,我朱雀門再次輸給了白虎商熙子。當時,便有人嗤笑我們不配與其余三派並稱四聖門。我一時激憤,下場挑戰商熙子,說明十招之內要是敗下來的話,便雙手將聖物「羽翎」刀交出,另囑他人相托,不再由我朱雀門保管。當時眾門派紛紛勸我不要意氣用事,而我卻心忖商熙子年不過十五,我再不繼,十招也是勉強能應付得來的。誰知道,他僅用來五招。五招啊,便將我逼下了擂台。」
說起這段往事,任雲峰臉色蒼白,「那是我修行以來第一次敗得如此徹底。當時站在擂台下,我心如死灰。四周遍是讓我交出「羽翎」刀的聲音,在眾門掌教的教下,我便親手將「羽翎」刀交付給了皇室。由他們暫為代管。」
听及這段往事,楚皓然不知該如何評價任雲峰當時的所為。于理來說,任雲峰作為一門之主,擅自與人賭斗而失了聖物,當屬大責。于理,他為了挽回朱雀門在世間的地位,明知不敵也要挑戰強大的白虎。這實在是難以說的清楚究竟是對是錯。眼見他臉色越加的難看,只能勸道︰「任前輩,你好好休息。過去的便不要想了,還是不要在說話了。」
任雲峰沉聲低嘆口氣,轉而手執那本書接著說道︰「而這書,乃是當年的朱雀王傳下來的。記載著朱雀王的修行法門之術,我朱雀門也是依此書修煉,現在物歸原主了,真是天意。」
「我朱雀門一門,借助天地自然之力,每種力量都需以配以手印及口訣。左手大拇指對應土之力,食指對應木之力,中指對應火之力,無名指對應金之力,小指對應水之力。這五種力乃五行之力存于人之本身。而風之力和雷之力乃衍化之力,需對應右手五指。」說著,任雲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並立。左手五指握緊,雙手靠攏。道︰「此之謂風。」食指小指並立,道︰「此之謂雷。」
「每次施術前精力需經過經絡到達所對應之手指,配以口訣,以精氣呼出,方能使出。且須記住的是,除風雷二力外,五行自然之力都是相生的,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土。每次結印之時,相生之力需並立。這些,乃是基礎,你能懂嗎?」
見楚皓然似有所悟,任雲峰欣慰道︰「我時日已不多,只能盡快將此傳于你。皓然,你可先將此牢牢記住,以後看書之時在自行慢慢體會。」
楚皓然心中酸苦,只得點點頭。見任雲峰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又說道︰「任前輩,你休息一會兒吧。我……我自己看書便成,你不要再說話了。」
任雲峰此時方才點點頭,靠在楚皓然身上,沉沉睡去。
楚皓然將任雲峰扶到床上,蓋上被子。看著他蒼老的臉,心中難受得緊。不忍再看,轉過身來走神像前坐下,靠著木奎呆呆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