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哈赤羅羅的指引下,尾隨著熊蛇兩軍朝著南方行去。一路上遍地狼藉,處處是倒下的蛇族士兵尸體,其狀慘不忍睹。連曾秀才都看的心生不忍。哈赤羅羅更是一路眼眶通紅,雙手緊握,強忍著內心的悲痛。
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遠處便傳來一片打殺聲,凝神望去,烽火四起。不用想也知道蛇族在進行最後的抵抗了。
哈赤羅羅面色一變,幾步上前。駐足仔細听了一陣,腳步頓時加快,朝著那邊沖去。
曾秀才急忙攔住了他,呵斥道︰「你瘋啦,那邊大軍交戰。你一個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哈赤羅羅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麼。繞到楚皓然身旁,俯子懇求道︰「求你了,幫幫我的族人吧。」
「現在還不行。」听了曾秀才轉述後,楚皓然搖搖頭,眼神遙望狼煙飄起處,「現在我出手的話會暴露我們的蹤跡。」
「那要什麼時候?」哈赤羅羅一臉的絕望。
楚皓然轉過頭來,眼神真摯的望著他說道︰「不管你信與不信。看見你的族人遭受屠殺,我心里並不好受。我答應你,你族中那些無辜的族人一定會沒事的。」
得了楚皓然的保證,哈赤羅羅稍稍平靜了些。這時曾秀才笑了笑,表情戲謔的對著楚皓然道︰「如果有人知道了堂堂朱雀王竟然對魔族許諾。你說他們會相信麼?」
他說的這番話乃是用的人族語言,看著旁邊的哈赤羅羅一臉疑惑的表情。曾秀才敲了敲他的腦袋,打趣道︰「你的族人在前面流著血呢,趕快前面帶路吧。」哈赤羅羅才猛然醒悟過來,忙不迭的引路去了。
走得越近,嘶吼聲越大。只是從那聲音听來,多是熊族興奮的宣泄,蛇族的士兵幾乎沒有了喊叫聲。由此可知交戰的勝負大已定了下來。
三人一狗悄悄爬上附近一處山坡,剛好瞧見那熊族族長圖羅仕獰笑著將蛇族長老扯成兩段。身子還躺在地上緩緩蠕動著,試圖貼近他的身體。
圖羅仕一腳踩在尸體上,一手提著那長老的頭顱。看著對面村子里僅剩的老弱婦孺,狂妄的叫囂道︰「你們蛇族族長已被我所俘,士兵都已戰死。還要妄圖抵抗嗎?」
听得他話,對面村子里嚴正以待的蛇族族人眼中都流露出仇恨的目光,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蛇族老人指著圖羅仕,用嘶啞的聲音說道︰「圖羅仕,你膽大妄及,不但領兵佔我土地,還殘忍的屠我族人。聖族各部的盟約你難道忘記了嗎?」
只見圖羅仕哈哈一笑,滿不在乎的說道︰「多吉叔叔,小佷豈敢違背盟約。只是今日之事我是奉 大人之命前來接收賞地,而你族的兀術羅羅偏要聚兵抗旨。可怪不得小佷啊!多吉大叔,小佷勸你族還是放下兵刃投降,我圖羅仕保證不傷一人。你看可好!」
「哼!這番話,諒你這有頭無腦的小子也說不出來。是你身後的那個狐族小子教你的吧!堂堂一族之長,居然甘心被一個狐族小子指使,真是丟盡了熊族的臉。」話音剛落,蛇族這邊頓時一片哄笑,那老者不屑的看了圖羅仕一眼,接著說道︰「既然你說是大人之命,好!老夫已派人前往大人處詢問,看看究竟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
圖羅仕鐵青著臉,眼帶殺意的盯著老者,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山坡上,曾秀才咂咂舌說道︰「好厲害的老頭子,那熊族莽漢居然被說的都不敢反駁一句。喂,那是誰啊?」
「那是我族前任族長,在聖族中一向頗有地位。」哈赤羅羅擔憂的望著山下的局勢,「但是圖羅仕這人一向膽大,為了利益,難保不會攻打村子。」
就在兩人談話期間,山下形勢又起了變化。只見圖羅仕和莫狐商量了一陣後,竟然直接帶領大軍繞開了村子,只留下了十幾名士兵和兩名黑袍人守在村子口。
曾秀才看著離開的熊族大軍,皺著眉說道︰「怎麼回事?就這樣放棄了?」楚皓然也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以。唯獨哈赤羅羅呆呆思索一陣後,猛的驚叫道︰「不好了,他……他們不敢落下殺多吉族長之罪,肯定帶領大軍朝著下一個村子去了。我們要……要去阻止他們。」話一說完,起身就準備追上去。
一旁的楚皓然急忙拉住了他,小聲說道︰「不要慌,情形有些不對。」
兩人順著他眼光望去,只見兩名黑衣人從身上取出包袱,將里面的東西分發給十幾名士兵,然後兩人各帶一隊沿著村子的外圍東西而走。行走中,手上的不停的變換著手勢,嘴中喃喃似乎吟唱著什麼。而他們各自身後的士兵則小心翼翼的緊跟兩人身後,小心翼翼的將包袱里的東西抖放在走過的路線上。
站在村子里的前任蛇族族長多吉見黑袍人出現時,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預感。待看清楚熊族士兵抖落的東西後。忍不住雙眼一黑,踉蹌幾步向後倒去。還好身邊眾人趕緊扶緊了他,只听他顫抖著聲音大聲喊道︰「快……快……沖出……去。他們在……在……布祭生陣。趕緊組織人攔住他們。」
雖然並不清楚這「祭生陣」是個什麼陣,但看到老族長如此緊張的神情。村子里幾百老弱婦孺還是提起身邊的武器朝著外面布陣的熊族士兵沖去,試圖阻止他們。
剛沖出村子,就發現沿著村子的外圍自東向西都被鋪上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細的粉末。有人試著邁過那條黑線,卻發現身下的尾巴剛一觸及粉末,立刻就被彈了回去。像是有一層無形的牆擋在面前。
呆呆望著族人徒勞無功的沖擊著那道無形的牆,多吉的眼神絕望而又悲切。
兩名黑袍人在布置完一切後來到村子正門出口,一人雙手結印呈舉天狀,一人雙手結印按在土地之上。口中開始念動咒語。
「噗通」一聲,在蛇族族人驚訝的眼神中,多吉雙腿跪地面向著二人,流淚哽咽道︰「請……你們放這個村子里無辜老少吧。作為回報,我族願意讓出四個村子的領地給熊族。」
看著一向傲氣的老族長竟要讓出四個村子的土地,旁邊的族人紛紛上前勸阻。「老族長,我們就算死了,也不會拿族中的土地給他們的。」「就是,老族長快起來。不要讓他們小覷我們蛇族。」
多吉只是跪在地上,任憑族人如何勸阻都不理。自顧流淚說道︰「你們不懂的,不懂的。」
黑袍兩人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慢慢站直身子。其中一人低低的說道︰「多吉,你倒是舍得。不過嘛,這話你該去對圖羅仕說。我們兩人,對你的條件一點也沒興趣。」
多吉微微一怔,不明所以道︰「你……們不是圖羅仕請來的嗎。」
「圖羅仕?哼!」另一人不屑說道「我們倆只是听說圖羅仕要領兵過來,剛好又差些東西。所以才主動提出跟著來的。你以為就憑他熊族族長的身份能請得動我門中之人麼?」
「你們想要什麼東西?只要我族有的,我們都可以拿出來。」
「桀桀桀桀」兩人同時大笑起來,「多吉,你老糊涂了麼?我們現在做的,就是我們想要的東西啊!」說著,兩人從身邊取出一面幡旗來,上面刻著五顏六色的圖畫,扭曲的圖案就像張大了的一張嘴。
「什麼?」多吉不敢置信的望著二人,「你們竟敢違背 大人定下的規矩?」
說道 二字時,兩人身子明顯一顫,但隨即便哈哈笑道︰「知曉此事的人都不會存在于世,我們又何須害怕呢?」
聞得三人對話,蛇族中的人也知道了眼前這兩人定是要對村子里的人做出些什麼才會使得老族長如此驚恐。當下便有人戰戰兢兢問道︰「老族長,你們……這是在說些什麼啊?」
多吉憐憫的看著周圍的族人,眼眶含著淚說道︰「這兩人是聖門中的弟子,他們布的陣叫‘祭生陣’,能夠攝取人的靈體。我原以為,他們僅僅是要讓我們在死後,靈體收到煎熬而已。想不到啊,他……他們居然要用‘聚魂幡’,將我們的靈體來煉化他們的兵器。這是 大人所不允許用在我們聖族之人上的術法啊!」
在多吉哭著講訴之時,黑袍兩人又重新念起的了咒語。沒多時,便見以蛇村為中心,方圓五里的天空上漸漸聚起一團黑色的霧氣。伴隨著狂風陣陣,地上的沙石都被吹得翻騰起來。兩人將取出的聚魂幡朝著那圖案黑氣扔去。剎時便被吞了進去,黑氣在聚魂幡的加入後變得更加濃密,只听見傳來一陣嗚嗚的叫聲,似哀怨、似哭訴,更像是在招引著什麼。一只只黑色觸手從里面伸了出來,朝著地面上人們襲來。
一時間,尖叫聲、腳步聲此起彼伏。蛇族的人們紛紛驚慌的朝著身後跑去。卻沒想到,率先被觸到的居然是站在一旁嘻嘻哈哈看著熱鬧的十幾名熊族士兵。在觸手接觸道他們身體的那一刻,身子先是猛地一顫,緊接著便見一團白色的東西被黑色觸手硬生生的從身體里拽了出來。伴隨著一陣申吟聲,十幾名熊族士兵便軟軟的倒了下去。尸體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腐爛,直至白骨一堆。這些黑色的觸手連地上躺著的剛剛戰死的尸體也沒有放過,只是從這些尸體里提出來的白色東西要比從活人身上的稀少得多。
村子里,蛇族的人爭先恐後的往自家跑去,希望能夠躲得開這怪異的黑氣。然而,此時村子里留下的族人只是些老弱婦孺,這些黑色觸手的速度遠比他們逃跑的速度更快。不多久,便是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一個像是母親的蛇族女子懷里抱著孩子正拼命的朝著前方跑去。看著身後追來的觸手害怕的腳底一軟,摔倒在地。懷中的孩子頓時哇哇大叫起來。听著孩子的哭聲,剛剛還驚恐萬分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眼看不能逃了,翻身將孩子壓在身下,整個身子死死的護住了孩子。在觸手吸取了她的靈體,直至她變成一堆白骨,她的姿勢都一直保持著那個樣子。
多吉眼神死死的盯住繼續施法的二人,一點也不顧一只黑色的觸手已向他襲來。淒厲的喊道︰「但我靈體還有一絲靈覺,終有一日,我將會反噬你二人。哈哈哈,來吧!」
就在他閉上眼等死之際,天空中忽的傳來無數聲悶雷聲。一聲接著一聲,听得人心若撞鼓。不遠處一個人影從山坡上騰空而起,朝著村子處疾奔而來,瞬間便到了那團黑氣的正下方。但見他右手雙指指天,左手按在右手肩臂處。口中急念道︰「以朱雀之名,聚九天玄雷之力為我所用,誅盡天地間之魔邪。術法,天雷九動。破!」
在那兩名黑袍人詫異的眼中,天空中雷聲滾滾,電光不斷。那團黑氣的上空出現了一團更大的烏雲。一道寬約五六丈,亮的刺眼的閃電化破天際,從雲層中鑽出。攜帶著無與倫比的萬鈞之勢,直直擊中了那團黑氣。
黑氣受了雷擊之後,發出一陣恐懼的嗚嗚之聲。頓時變得稀薄了許多,襲向地面的觸手不少也瞬間消失。看著眼前一幕,兩名黑袍人急忙穩住心神,想要再聚黑氣。卻未料到,在第一道雷光出現後,第二道雷光緊接著出現,再次擊中黑氣。然後是第三道、第四道直至最後第九道雷光劈下之時。黑氣已消散殆盡,兩根聚魂幡化成絲絲碎片散落著飄在天空中。
兩名黑袍人不省人事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剛剛的九道雷擊雖說沒打在他二人身上,但因心神俱在黑氣之中控制。便如同也挨了九道天雷。此時他倆的神智也如同那聚魂幡一樣,被天雷打得飛灰湮滅,完全失去了意識。
而剛剛的聚魂幡吸取的一些靈體在躲過了天雷轟頂後失去了束縛。嘶叫著撲向躺在地上的兩人,鑽進了二人的身體。只看見那兩人身體一陣亂抖,眼中、口中、嘴中漸漸溢出鮮血。卻是被那些靈體撕碎了五髒。
多吉猶自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一切。眼看著整個村子就要覆滅,居然戲劇性的發生了變化。不遠處一個身形快速的朝著自己跑來。到了跟前時,才發現竟然是村子里的哈赤羅羅。
「老族長,村子里的人怎麼樣了?」哈赤羅羅心急火燎的問道,眼神焦慮的朝著村子里望去。
看著自己平日里頗為不恥的族孫,多吉顫抖著反問道︰「哈赤,是……是你,救了我們村子嗎?」
哈赤羅羅微微一愣,隨即臉色激動的搖搖頭。「老族長,不是我。是……是他們救了我們的村子。」說著,手指著後方朝自己走來的三個身影。
黑煙伴隨著沙塵漸漸散去,順著哈赤羅羅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兩人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一條巨大的黑犬。
看著那條神情凶猛的巨犬,多吉忍不住從心里打了個寒戰。但更令他驚訝的卻是看清了兩人的面目後,轉過頭不可置信的問道哈赤羅羅︰「你……你說是他們救了村子?人……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