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言狀若瘋狂,低頭沖出陰暗的山洞,在瓢潑大雨中朝前疾奔。天仿佛不肯容忍這等妖孽的存在,接連數道紫色的雷電在楚君言腳下炸開。楚君言若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仰天咆哮。遭到挑釁的蒼天又一道巨雷落下,已經逐漸失去理智的楚君言奮不顧身迎了上去,雙拳作錘,轟向那道巨雷。
!
衣服被炸成焦塊的楚君言身體在空中連翻了數十圈後,遠遠的飛了出去。蒼天似乎平息了心中因被挑釁而引起的怒火,雨勢漸漸小了些。楚君言倒地後,低吼著站起焦黑的身體,抬頭怒視蒼天,雙眼血紅,血煞之氣自他身上溢出,化作火煙繚繞在他身體周圍,滴落在他身上的雨水瞬間被蒸發。
「吼!」
長吼一聲後,楚君言看向前方,殺氣騰騰地繼續往前奔去。邪性幾乎要控制住了他的大腦,快要迷失了心性的他,恨不得能夠殺幾個人來好好發泄一番——
一處離山腳有些距離的村莊,數十間草屋順序不一的靜立在村落中,默默地替屋里的人承受著雨水的轟炸。
一間樸實簡單的草屋里,一只蠟燭在破舊的木桌上燃著微弱的火光,依稀照亮了屋內的環境。堆在牆角的枯木和番薯旁邊,兩只可愛的小貓調皮地玩弄著掉在地上的線團。房間同大廳只隔著一塊有著暗黑的藍布,房間內不時響起孩童嬉戲玩笑的聲音,偶爾還會有個婦女斷斷續續哼起一兩句曲子。一皮膚黑黝黝的中年男子外出歸來,取下頭頂的斗笠,拍著身上的雨珠,朝房間里叫道︰「夫人,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咧!」
房間門口的布簾掀開,走出一個同樣皮膚有些黑黝黝的婦女,婦女身形微胖,穿著樸實,儼然是個農家婦女。走出房間後,見男子神色有些疲憊,于是倒了杯水,端到男子面前。男子接過水杯,咧嘴一笑,露出帶有些黃色牙垢的牙齒,然後把水杯湊到嘴邊,脖子一仰,無色無味的水隨著他喉結的一上一下灌入了他月復中。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後,男子咂了咂嘴,笑道︰「夫人,今天孩子們乖不乖啊?」
婦女接過男子遞過來的空水杯,幫男子褪下被雨水淋濕的衣著,道︰「再過幾年就乖咯!」
男子點了點頭︰「也是啊!趕明兒啊,俺就把大兒送到先生那去。今天先生說了,雖然咱家一時交不齊學費,但孩子的學習是不能耽誤的。俺琢磨著,雖然欠了先生個人情,但是大不了日後番薯有好收成了,俺就給先生送多點過去。俺可不想大兒以後像俺一樣只是個農夫。」
婦女收拾了下桌上的雜物,擺出一副碗筷、兩盤已經冷了多時的小菜,柔聲道︰「相公,孩子以後能靠筆吃飯是最好,可是你也別累了身體啊!」
男子點點頭,坐下後,端起碗、拿起筷子,就著桌上的兩個涼菜和著碗中的冷飯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婦女一臉滿足地看著男子,道︰「相公啊,剛才俺在屋里的時候總是听到山上傳來獸吼聲,你這幾天就不要一個人上山了。」
「沒事,」男子含糊不清地說道,「頂多就是大虎,趕明兒俺叫上村里幾個壯點的,上山打頭虎回來。」
婦女凝眉,神色擔憂。
忽而村外響起幾聲獸吼,在稀里嘩啦的雨聲中顯得格外突出。
婦女身體頓時被嚇了一跳,臉色登時變得蒼白。
男子則是一臉興奮︰「好咧!村外布下了陷阱,正愁沒有野獸中計。這些畜生自己倒是送上門來了。」
男子說完,隨手抹了抹嘴,起身就要走。婦女急忙拉住他︰「這些事讓年輕人去做就好了,你剛回來,很累的,還是不要去了。」
男子輕輕拿開婦女的手︰「不怕,全村就俺知道那些機關怎麼弄。沒有俺,他們應付不過來的。」
男子語罷,拿起倚在牆上的棍棒,戴上斗笠,打開屋門,鑽進了雨中。
村莊門口,人聲喧嘩,數十個衣著樸實的壯漢頂著大雨,手中持著各自的武器,神情肅然地看著前方。男子匆匆趕到,見眾人嚴陣以待,便問旁邊一年輕男子︰「狗子,怎麼不動手呢?」
狗子聲音有些哆嗦的道︰「二爺,往日那些財狼很久才來一次,今兒全趕過來了。二爺,您那點陷阱夠不夠用啊?」
被稱為「二爺」的男子啞然一笑,拍著胸脯道︰「二爺我設下的陷阱什麼時候出過錯?」
狗子正要說些什麼,前方的村民突然往後急退。狗子神色慌張,大叫道︰「怎麼了?怎麼了?」
「那些畜生竟然不怕死,撞開了機關,快要跑進村里來啦。」一個聲音嘶啞地回應道。
「快跑呀!」村民頓時陣腳大亂。
二爺愕然,呆呆看向前方,只見村口的陷阱已經被猛獸的尸體填滿,他精心布置的機關也在如海潮般的猛獸下失去了作用,心中震撼之余,不免有些困惑︰這些猛獸為何會這般不要命的跑進村莊來?目的何在?
隨著人流往後慌張的逃竄之際,二爺不時回頭觀察一下猛獸的動向,突然,他瞥見了一個人影混在猛獸潮流中,不禁一怔。
「怎麼會有人膽敢在這些凶獸之中行走?」二爺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楮,重新看向那個方向,竟然發現,那個人並不是在凶獸中行走,而是,一面倒的屠殺。
他的爪,鋒利過猛獸口中額利齒,隨手一劃,靠近他的凶獸登時身體斷作數截;他的腿,遠比猛獸更具爆發力,在凶獸頭上一踏,凶獸的頭顱即可爆碎開來;他的拳頭,力量勝過猛獸的體重,一個稀松平常的擺拳,猛獸立即被遠遠轟飛出去,身軀在空中爆炸成血塊。更令二爺震驚的,此人目光凶殘,那些猛獸因為畏懼他而躲開他,他便快速絕倫地沖上去,硬生生地將逮住的凶獸撕個支離破碎。在二爺的認知中,那些煉星武者的肉身力量也無法達到這種地步啊!
凶悍。
二爺腦海中頓時冒出這個詞。
「大家不用慌張,這些猛獸是被人追殺。我們只要配好那人便可。」想到對方應該不至于會沖進來屠殺村民,二爺心中大定,于是對著身邊的人群叫道。
二爺在村中的聲望一向極好,眼下他一開口,眾人便漸漸安靜下來,順著二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啞口無語。他們所見到的與二爺無異,忍不住為世間有如此奇人的存在大為感嘆。
二爺見村民們不再慌亂,于是點了點頭,指手道︰「你們,準備好弓箭;你們,站在他們身前五步處,掩護他們,放心,他們手中的弓箭同樣會掩護你們……」
一切在二爺的指揮下井然有序的進行著,沒有一個人表現驚慌失措。在他們看來,只要有那個不明身份的人存在,攔住甚至將這些猛獸盡數擊殺不在話下。
獸流中,那人正是迷失了心性的楚君言,半個時辰前,他沖到了一個居住著各種猛獸的地方,順著野獸的氣息,尋出了所有的猛獸,以凶狠殘暴的手段將所見到的野獸一一擊殺。猛獸皆是有著靈智的動物,素來弱肉強食的它們遇上了遇神殺神、遇佛弒佛的楚君言,自然被驚得四處逃竄。絕大多數的猛獸選擇了逃下山,或許,它們是希望山下的村民能給它們一個庇護的地方吧!
半個時辰的尋找、追殺,猛獸的數量急劇下降,轉眼間,能夠奔到村莊門口的猛獸只剩數十頭,又踫上了二爺設下的機關陷阱,片刻間,能夠苟且向前奔去的野獸不過十多只。
心中只存在殺念的楚君言哪管得了那麼多,收割性命,才是他意識里唯一的念頭。肆意虐殺猛獸的楚君言又一聲咆哮,強大的威壓將周遭的猛獸霸道地壓制住,掄起一具重逾幾百斤的猛獸尸體,似是舞著一把巨斧般,將那些動彈不得的猛獸通通砸進被雨水浸濕的泥土中。地上的雨水,早已被猛獸的鮮血染紅。
「好樣的!」村民見洶涌如潮的猛獸全部死絕,當下心生蕩漾。這麼多的猛獸尸體,可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啊!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宰殺了這麼多的猛獸,但是,這個人斷定是帶不走如此多的尸體的。這筆財富,等同于是這個人送上門來的啊!
二爺微笑,村民心中所想的事情他怎麼會不清楚?不過,他同樣是這個想法。假如能夠將地上這一大片的猛獸尸體轉化成財富,那麼不僅他的大兒可以名正言順的去上學堂,就連其他幾個孩子也一並可以送入高雅的學堂中。日後,他的各個孩子就不用和他一樣,終日在農田里忙碌。作為在場所有人中最具聲望的人,二爺理所當然的要代表眾人上去同那個來歷不明的人溝通一下。當下,二爺在眾人炙熱的目光中,邁開自信的步伐,走向那個呆呆站在雨中的人。
楚君言身上衣服破爛,之前被巨雷劈得焦黑的體表在大雨的沖洗下已經變得白白淨淨。此時他血腥之氣甚重的雙眼有些茫然,突然沒有了可以虐殺的對象,使得他開始心生煩躁。
二爺緩慢靠近眼前這個眼露殺氣的年輕人,心中一片坦然︰殺了這麼多的猛獸,若是眼神不具殺氣,那麼此人不免太多冷血了。
二爺心里清楚得很,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一身修為絕對是自己望塵莫及的。當下朝著楚君言微微一躬身,客氣地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楚君言眼神迷茫,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感覺到男子身上傳來的氣息,歪著頭看了中年男子一會兒後,突然身形暴起,一拳朝中年男子臉龐轟出。
拳風縱橫,二爺的頭顱登時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