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合楚君言並非是至交,但是與楚君言相識也有一段時間,對于楚君言,潘馳洲算是有些了解。浪客中文網眼下見楚君言不能自我,潘馳洲有些同情的問道︰「師父,不知道方才迪前輩說的那個可以去除心魔的去處是哪里?」
林鈞冰臉色沉重,緩聲道︰「其實,也不算是去除心魔。充其量,就是讓走火入魔之人沒了修為,做回普通人而已。」
潘馳洲大驚︰「這不等于要了武者的命?」
「沒辦法。」迪老嘆了口氣,「若不這樣做,就會有更多的人無辜受死。」
「廢去修為後,還可以修煉嗎?」鐘絲珂幽幽地問道。
迪老緩緩地搖了搖頭。
鐘絲珂登時身體一軟,癱坐在冰涼的土地上。
「但惟有此路,才救得了楚君言。」林鈞冰走過來,伸手搭在鐘絲珂肩膀上,語氣沉重地說道。
「請問前輩,什麼方法能夠拯救這種人?」這時候古雲門門主發話問道。
迪老雙眼無神,低聲道︰「佛靈寺的……六字大明咒。」
眾所周知,六字大明咒僅有六字︰唵嘛呢叭咪吽。傳聞持誦大秘密咒六字真言可月兌離六道痛苦,往生極樂︰唵,關閉進入諸天道之門,從天道死亡痛苦中解月兌;嘛,關閉進入修羅門之門,從戰爭殘酷打斗中解月兌;呢,關閉進入俗人道之門,從人道貧病苦難中解月兌;叭;關閉進入旁生道之門,從無明愚痴痛苦中解月兌;咪,關閉進入惡鬼道之門,從饑餓痛苦煎熬中解月兌;吽,關閉進入地獄道之門,從嚴冰酷熱痛苦中解月兌。
「六字大明咒?」潘馳洲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驚懼,嘴里喃喃道。
林鈞冰面無表情地瞄了眼潘馳洲,冷聲道︰「心無邪念,自然不懼六字大明咒。你怕什麼?」
潘馳洲耳朵有些燥紅,低頭不語。
迪老則仰首眺望西方,看著天邊隱約若現的佛光,心里像沒有防備的戰線突然被敵軍摧枯拉朽地破開,無限的悵然若思鋪滿了心頭——
此處乃是露緣島最神聖的存在——佛靈寺。日照西地,數座青山連成一片,不分高低。最中間的山峰之上鐘聲裊裊,僧侶復誦。峰頂淡入青雲間,樹頭隨風微擺,山腳下鋪著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白色石梯,石梯兩邊鶯飛草長。前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佛香勝過花香,嗡嗡佛聲蓋過林間的鳥語,可見遠近聞名的佛靈寺在歷經了多少年後依舊是香火鼎盛。
露緣島之所以能夠並入十大名島,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佛靈寺。佛靈寺方丈釋清一身修為高深莫測,門中七十二護法盡有著劫星之上的實力。信徒遍布天下,一心向善。佛靈寺講究緣分,與他人相處甚是融洽,故其他名島之人對佛靈寺頗有好感。長年潛心苦修的僧侶皆有著不弱的修為,成為露緣島抵抗外島侵略的一股強大力量。
再者,時間久遠的佛靈寺中有著震懾邪魔外道的十八絕陣,其中以六字大明咒為主的大明陣最為出名。六字真言可除邪念,可化暴戾,可解殺欲。寺外若有來犯之人,只需布下此陣,對方即可不戰而退。凡事有利必有弊,大明陣對布陣的要求頗為嚴格。首先需有三百六十名修為高深的佛門弟子,再者,此陣對真元的消耗極為恐怖,非得有數量壯觀的回元丹作為資源。如若不然,敵未敗而陣先破,對布陣之人後患無窮。重則沒了性命,輕則或修為盡失,或心性迷失,成為瘋瘋癲癲之人。
且說迪老一行人,一路長途跋涉,帶著偶爾會沖破林鈞冰的限制的楚君言,經過十多日的時光,終于來到了佛靈寺大殿。迪老和林鈞冰與佛靈寺方丈釋清相識多年,在迪老等人在山下石梯步行時,釋清已在大殿靜候,與迪老等人一照面,便友好地將迪老等人帶到會客廳中。彼此互相問好後,迪老也不多言,直接開門見山。
「方丈,此人乃是天淮國楚庭豐的兒子,不知為何而走火入魔,殺人成性。今日前來,只求方丈能使出佛靈寺的至高陣法,為此人除去心魔。」迪老躬身請求道。
听迪老說完,釋清單掌豎起,嘆道︰「善哉,善哉。楚施主神骨清秀,乃是天縱之才。走火入魔,實是不幸。待老衲為楚施主把一下脈吧!」
在上山之前,林鈞冰已經一掌將楚君言打暈,故上山之後,楚君言並無暴躁舉動。見釋清要替楚君言把脈,鐘絲珂忙幫楚君言的右手衣袖卷起,輕輕放在桌上。
釋清手指輕搭在楚君言的手腕上,凝心平氣,一股微弱的真氣自其指尖流向楚君言體內,巡視楚君言體內的情況。真氣所過之處,脈象皆是令人驚心動魄的凌亂,更甚者,在楚君言的丹田處,竟有黑氣籠罩,就連修為高深的釋清,也無法將真氣滲透進去。令釋清驚異的是,脈象如此凌亂,肉身卻強悍無比。
半響,釋清方緩緩收回五指,緩聲道︰「迪施主、林施主,二位想必也察看過楚施主的脈象了吧?」
迪老和林鈞冰二人一同神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根據老衲的經驗,楚施主並非是走火入魔。先是身中奇毒,而後遇上了稀世罕見的玉庭蚣,因而淪落到今日這般地步。」
佛靈寺收藏豐富,身為佛靈寺的方丈,遍覽群書、博學廣識並不出奇。
「願聞其詳。」迪老謙虛道。
「據老衲了解,天下間能夠斬斷筋脈和丹田聯系的毒,唯有毒島上才有的黑石花。此花長得甚是好看,與平常的花相比並無出奇之處。但是,這種花一旦感覺有入侵者,便會對著入侵者噴射出一根不起眼的毒刺。刺上所帶之毒,因人而異。若是修為低弱的武者,則是全身漸漸僵硬,失去活動能力,最後心髒枯竭而死。對修為精深的武者,此花毒則是將毒性聚于武者月復下丹田,隔絕丹田和周圍的聯系。等到武者丹田力量枯竭,毒性便會爆發,結果同樣是令中毒之人心髒枯竭而死。」
「玉庭蚣,並非天生便是存在于天地間。三百年前,魔島一個極其惡毒的人物,蠱惑了藥島一個心性不堅定的煉藥師,兩人走遍天下,獵捕了天下各種毒物,取其至毒之物,經過調和、飼養,最終只得出一頭玉庭蚣。就這區區一頭玉庭蚣,令多少英雄豪杰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魔人。後來我佛慈悲,天下群雄聯手,最終將這兩人正罰。而玉庭蚣,則從此不知去向。如今楚施主被玉庭蚣所害,不知道從此天下又有多少蒼生要淪為喪失人性。」
末了,釋清只能再道一聲無濟于事的「善哉善哉」。
「那麼,敢問方丈,六字大明咒可否解救楚君言?」鐘絲珂焦急地問道。
釋清閉目,似是沉思,片刻過後,釋清緩緩睜開雙眼,沉聲道︰「老衲盡力而為。」
晌午時分,佛靈寺烈陽高照。
迪老一行人在釋清的帶領下,來到了佛靈寺的後山。此地四面環山,中間空出數十畝的空地,空地中間赫然立著一座十幾丈高的石雕佛像,佛像之前,乃是一巨石雕刻而成的巨大蓮花台。蓮台中央一片平坦,足以容下數百人。平生第一次見到這般觀景,潘馳洲困惑問道︰「方丈,佛祖為何不坐于蓮台之上?」
方丈微微一笑,道︰「若騰出座下蓮台,便可挽救世人的人生,那麼我佛又怎會何樂而不為呢?」
來到蓮台之上,迪老等人發現蓮台中間的平坦之處已經坐滿了合掌不語的僧侶,共計三百六十名僧侶,以蓮台最中央的榻榻米為中心,分成三重環環而坐。烈日映在蓮台之上,隱約見到蓮台泛起一圈佛光。
迪老正欲往前再踏出一步,方丈歉然道︰「迪施主,請止步。楚施主由老衲帶進去即可。望迪施主見諒。」
迪老一愣,然後才恍然醒悟過來,忙拱手道︰「方丈客氣了。」
當下,迪老將昏迷不醒的楚君言放到釋清懷中,朝巨大的佛像望了一眼後,心事沉沉的轉身離去。釋清待得迪老等人走下了蓮台,便抱著楚君言順著通道來到了蓮台中間的榻榻米旁邊,將楚君言輕輕放在榻榻米上。將楚君言的身體擺出一個坐姿後,釋清靜立在楚君言身後,右手手掌放在楚君言頭頂。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在蓮台之下的迪老,忽然發現石雕蓮台周圍異象驟生。照在蓮台上的陽光突然開始似水一般流向蓮台上空,平緩地化作一顆巨大的光球。光球緩緩轉動,一縷明亮的光線從光球底部中心射出,透過釋清的右掌融入楚君言的頭頂。
「唵。」釋清率先吐出長長的一個音,洪亮的聲音在後山上空蕩漾開來。
周圍三百六十名僧侶跟著同時吟道︰「唵。」
先後兩個聲音很快匯成一塊,一股端莊嚴肅的氣氛悄然滋生。
「鐺!」
佛靈寺的另一頭,傳來一聲悠揚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