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一路飆升的迪老和林鈞冰,一和黑霧照上面,二人同時暴喝一聲,一個出拳,一個出掌,拳風掌壓綿密地轟向迎面而來的黑霧,凌亂而又狂暴的招式瞬間封鎖了黑霧周圍所有的出路。黑霧索性不避,就地一個旋轉,化作一道兩人多高的黑色龍卷風,將蘊含著狂亂力量的拳風掌壓盡數卷入龍卷風內,輕描淡寫地解去了迪老和林鈞冰的攻擊。
這時,一個黃色影子突然出現在黑霧身後的空間,正是身著袈裟的釋清,未等黑霧閃避,他便雙掌探出,不知名的靈技瞬間爆發,氣浪徑直轟在黑霧上。黑霧被釋清轟得連連敗退,不免懊惱,心念一動,頓然分成四團體積不等的黑霧,其中三團分別迎向釋清、迪老和林鈞冰,剩下一團則刁鑽地繞開三位皇星的封鎖,俯身暴射向楚君言。
鐘絲珂見黑霧襲來,心中焦迫,卻無奈自己修為甚低,無法抵擋住對方,一時額頭冷汗直冒,卻是無計可施。
黑霧仿佛發出了得意的笑聲,眼見離楚君言只剩十步的距離,黑霧突然加快了速度。
突然,潘馳洲橫身攔在鐘絲珂面前,一臉鎮靜的他雙手往前揮出,一大片魔獄心火登時出現,快速形成火海,包圍住了黑霧。黑霧一個反應不及,少許繚繞在黑霧周圍的黑氣踫到了魔獄心火,即刻被焚燒得一點不剩。
一直擔心鐘絲珂不能攔下黑霧的迪老等人,看見潘馳洲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出現,而且一擊奏效,當下大叫一聲,心知魔獄心火這等靈火能夠攔住邪性黑霧,當下不再分神擔心潘馳洲等人,全心全力地應付其眼前的黑霧來。
黑霧心煩不已,重新聚四為一,重振旗鼓,再次和釋清等三人交戰在一起,三人一物交戰所產生的余波不少轟擊在蓮台上,恐怖如斯的氣勁竟沒有將蓮台轟出一點裂縫,足見蓮台的材質之堅韌。
不多時,在鐘絲珂源源不絕的真氣灌涌下,臉色恢復正常的楚君言終于微微睜開了雙眼。
「楚兄弟。」潘馳洲輕聲喚道。
大腦逐漸清醒的楚君言呆呆得看著眼前的情景,回想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終于明白自己如今身處何處,當下心里涌出死里逃生的感覺。感受著背上傳來的真氣,楚君言嘴角微翹,聲音有些無力的說道︰「丫頭,不用了,本公子的身體哪有你那麼弱?」
听到楚君言那戲弄的話語,鐘絲珂不禁眼中淚水蕩漾,當下嫣然一笑,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柔聲道︰「知道你比本姑娘強了,都傷成這樣,還有心思得罪本姑娘,不怕本姑娘把你扔到蓮台下麼?」
楚君言挑了挑眉毛,不屑道︰「你試試看。」
「現在沒空,改天一定把你扔下去。」鐘絲珂說著扶起楚君言。
本來楚君言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但是手腳一動,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酸痛不已。听到空中的轟炸聲,感受到其中夾帶的狂暴力量,楚君言不免覺得有些愕然。于是抬頭看向天空那片地方,一眼將戰況盡收眼底。
那團黑霧,楚君言自然印象深刻。在他身體被霸佔的時候,他的神識每時每刻都看到這團黑霧想要蠶食掉自己。回想起昔日的痛苦與無奈,以及那些慘死在他手中的人,楚君言原本平靜的心情開始變得波濤洶涌,一股無名怒火頓然出現在胸口。
「放手。」楚君言冷聲道。
「什麼?」鐘絲珂有些訝異。
「我說放手。」楚君言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慍怒。
雖然心中有些困惑,但是鐘絲珂還是慢慢松開了扶著楚君言的手,只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楚君言的一舉一動。
「雖然本公子無法動用真氣,但是,搏命使出武道意境還是可以的。」楚君言盯著空中的黑霧,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徐徐往前邁開腳步。身體尚未完全恢復的他走起路來不免有些搖搖晃晃,鐘絲珂忙緊跟著上去,生怕楚君言一個不穩便摔倒在地。
「度日如年啊!這段時間當真是度日如年啊!你叫我以後怎麼去面對天下蒼生?我有什麼顏面去面對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人的家人朋友?」一想起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跪在自己面前乞求自己放過他們,而自己依舊面無表情地將這些人一一斬殺,楚君言便是痛入心扉。怒火攻心之下,楚君言忍不住咳嗽了一下,一口鮮血隨即噴出。
「君言。」鐘絲珂眉目似山巒相聚,一臉愁容。快步走到楚君言身旁,伸手輕撫楚君言的背部。
楚君言擦掉嘴角的血漬,伸手輕輕推開鐘絲珂,搖了搖頭,示意鐘絲珂不要再跟來,然後繼續往前一步一筆走去。
「我自謂為魔尊,誓要斬盡天下不公不平之事。然後,這段時間來,天底下最不公不平之事都是因我而起。你邪,你狂妄,是你的事,但你為何要將這一切施加在我身上?」楚君言猛然抬頭怒視黑霧,眼中精光暴射而出,透過黑霧一角,直刺蒼穹。
被楚君言冷視住,黑霧的行動不禁遲緩了一下,登即被迪老手中揮舞的三尺長劍斬中,劍上所蘊含的真氣,即刻將斬中的部分霧氣震散。
「潘兄弟。」楚君言緩緩深吸了一口氣,微微轉頭,斜看著身後的潘馳洲。
「楚兄弟?」潘馳洲疑惑地回應道。
「潘兄弟,你的靈火,對這團邪物……有用嗎?」楚君言聲音平緩地問道。
潘馳洲點了點頭,雙臂一拉,一道熊熊燃燒的火弓登時出現,然後迅速拉開弓弦,一根火箭隨即在弓和弦之間伸展開來。接著潘馳洲雙腿擺出馬步,舉弓瞄準天上的黑霧,隨後松開勾住火弦的五指,火箭立刻朝著黑霧暴射而出。那黑霧似有所覺,急忙閃避,頗為狼狽地躲開了火箭,然後再次與釋清等三人糾纏在一起。
楚君言將這一切看在眼里,面無表情的說道︰「潘兄弟,待會兒麻煩你出手的時候速度快一點,我可禁錮不住它太久。」
潘馳洲心領神會,他知道楚君言是要使出武道意境「凝」,將那團刁鑽的黑霧禁錮住。
「既然如此,」潘馳洲笑笑,手中再次拉出一柄更加巨大的火弓,「那麼潘某自當竭力配合。」
「九頭龍!」潘馳洲冷喝一聲,神色凜然。只見他渾身上下冒出一團火焰,火焰繚繞在他身體周圍,火光即刻將他那英俊的臉龐映得通紅。潘馳洲忽然氣勢暴漲,楚君言不由得轉頭看過去,只見潘馳洲五指繃緊,緊勾住指間火箭,臉上手背上皆是青筋暴起,衣服下的肌肉一塊塊隆起,使得潘馳洲的身形比往常龐大了不少。那支火箭具有的視覺感更是強悍,足有手臂粗壯的箭桿,箭頭赫然是九個張牙咆哮的火龍頭。
楚君言冷眼看向浩瀚天空中的黑霧,嘴里吐出「凝」字,無形的武道意境隨即隔空涌向黑霧,正與釋清等人全力對抗的黑霧早已經想要逃走,只是力量隨著抵抗急劇消耗,使得它根本沒多余的精力去逃跑。當下立刻被楚君言的武道意境困住,釋清等人還沒想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手中的招式已經排山倒海地轟在黑霧上。
「師父,快閃!」潘馳洲臉色潮紅,大聲吼道。
林鈞冰皺眉,看向地面的潘馳洲和楚君言,這才明白為何黑霧會突然緩住攻勢,于是不再猶豫,同迪老和釋清一齊往後暴退。恐怖的凌空飛渡,三位皇星身形後退間,腳下的空間竟然隱隱出現了黑色裂縫。
「喝!」潘馳洲再也掌控不住手中的狂暴力量,五指一松,九頭龍火箭咆哮噴射向無法動彈的黑霧,魔獄心火與黑霧交撞在一起,不斷發出「嘶嘶」聲響。
神識感覺到黑霧的生機在迅速減退,楚君言不禁想要冷笑,然後,他嘴角正要微翹,卻止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凝之武道意境自然自動瓦解。
鐘絲珂驚叫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哭腔,快步奔向楚君言,伸手扶住了踉踉蹌蹌的楚君言。
黑霧一察覺到武道意境消失,便掙扎著要從火海中逃出來。迪老等人慧眼如炬,深知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相視一眼,三人一同出手,皇星的恐怖威壓分成三個方向將黑霧困住,不讓黑霧逃離燃燒得正旺的火海。
「潘兄……多謝了。」楚君言終于支撐不住,雙腳一軟,倒在鐘絲珂懷中。聞著鐘絲珂身上的芳香,楚君言只是黯然傷神。
早知如此,為何當初就不在喜歡的時候勇敢說出來?
楚君言吃力地抬起頭,看著淚如雨下的鐘絲珂,往日倨傲睥睨的楚君言心中盡是無奈,雖然今日他能夠竭盡全力使出武道意境,但是,這一擊之後,無論成不成功,已是強弩之末的他都將要面臨死亡,神魂將消散無形。眼前的鐘絲珂與往日那個顏如玉、氣如蘭的鐘絲珂判若兩人,听著楚君言的呼吸聲逐漸減弱,鐘絲珂只是無聲的哭泣。
「君言,你不要死,你不要這樣……我還有很多事情沒跟你說呢……」鐘絲珂重重抱著懷中的楚君言。
臉色白得像一張白紙的楚君言似是申吟︰「傻丫頭,本公子……怎麼會死呢?本公子還等你把我推下蓮台呢……」
鐘絲珂臉頰的淚水干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楚君言用盡殘留的力氣,把嘴巴湊到鐘絲珂耳邊,聲音若有若無地道。
鐘絲珂一怔。
那幾個字,要說嗎?不說的話,為什麼心會痛得這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