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邪性控制後的事情,楚君言歷歷在目,越是去想,心越是疼得厲害。趁著屋內無人,楚君言肆意放縱自己眼角的淚水滴落,飽含悔意的淚水頃刻便將枕頭浸濕了一塊。
若是不能走出心里的陰影,日後楚君言修煉道路上必是坎坷萬分,一有不慎,恐怕會走火入魔。
楚君言雙拳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肉中。他恨自己這雙手,更恨自己的無能。假如自己的意識足夠堅定,又怎會被邪性控制?
側過身子,楚君言便看見牆上那個剛柔拙巧的「佛」字,看著這個字,楚君言的心境隨之略略平靜下來。
「佛祖,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彌補我所犯下的錯?」楚君言起身,雙掌合十,一臉虔誠的輕聲說道。
時間悄然消逝。
「吱呀」一聲,屋門被輕輕推開,來著乃是方丈釋清。釋清一進門,便見到楚君言跪在地上,面對著牆上的「佛」字,心中頗有感觸,于是單掌豎起,道︰「阿彌陀佛。」
楚君言一動不動,依舊面壁不語。
「施主,錯不在于你,你又何必將所有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呢?」釋清勸道。
楚君言淡然道︰「一切因我而起,縱然並非貪戀,但也是因為我不夠堅定。一失足便成千古恨,我不贖罪,誰來贖罪?」
釋清笑道︰「佛曰︰若若無想生、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盤、想有若、色無若、色有若、生化若、濕,伏其佛心。施主可曉得這話的意思?」
楚君言微微搖頭︰「不曉得。」
釋清點點頭,似是料到楚君言會這樣說。
「施主,一切因果,皆因心所想。不存在的,你若說它存在,那便是你的心中認定了它的存在。一切坦然面對,六根自然清淨。」
「出家……真的能六根清淨嗎?」半響,楚君言喃喃說道。
「出家,只是一種形式。心靜,則無憂無慮,無擾無惑,自然六根清淨。」釋清解釋道。
楚君言低頭沉默了片刻,緩緩地站起身,走到釋清面前,一臉平靜的說道︰「那我可以出家嗎?」
「施主紅塵之事未了,縱然出家,心,也靜不下來啊!」
楚君言一怔,呆呆地看著釋清,而後有些失落地道︰「多謝方丈。」
釋清面帶微笑,朝楚君言微微俯身敬了個佛家的禮。
楚君言神色恍然,徑直朝門外走去。沐浴在柔和的陽光下,看著遠處的翠綠青山,楚君言心境一片坦然。
該來的,會來。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心中想定,楚君言不再遲疑,闊步往前邁去,面無表情的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倨傲睥睨。
在楚君言被邪性控制之前,在封印玉庭蚣的神奇木盒的帶領下,他的意境一路提升,煉獄功法已達到入室巔峰之境,前陣子迪老又將黑色珠子中的能量盡數灌入他體內,于是乎,順理成章的,楚君言的意境晉入了皇星四品。以他今日的修為和肉身的強悍,若是再次對上了殷繡兒,恐怕節節敗退的乃是殷繡兒了。
然而,楚君言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修為增大而感到一絲歡喜,在他看來,就算他有了戰聖炎意那般修為,也是無濟于事。被他殺害的人,永遠不會活過來。
正當楚君言行走間,年邁的迪老和貌美如花的鐘絲珂出現在他的前方,兩人神色古怪,欲言又止。楚君言心中有些奇怪,莫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不成?
楚君言一向是快人快語,于是問道︰「迪前輩,發生了什麼事?」
迪老看了楚君言一會兒,嘆氣道︰「昨日你那個叫‘呂樂月’的朋友過來,說楚府正受到數百名武者的攻擊,呂愷霖等人有些抵擋不住。」
「怎麼可能?」楚君言愕然,「怎麼會有武者莫名其妙來攻擊我楚府?而且,呂愷霖有著靈星七品的修為,再加上我手上的其他勢力,對付這些宵小之輩應該不成問題啊!」
「听你那個朋友說,本來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一開戰,矛盾便更加激烈化。竟然有皇星武者過來助陣。所幸他們只是要你出去給他們一個交代,又顧慮著你父親是天淮國第一戰將,為天淮國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沒有真的出手。」迪老分析了下情勢。
「就是說,我濫殺無辜的事情,已人盡皆知?」楚君言無喜無怒地說道。
迪老點了點頭。
「昨夜林前輩和潘馳洲已經和呂樂月連夜趕回去了。」鐘絲珂補充道。
「君言,」迪老沉聲道,「你知道這種小事為什麼會有皇星武者加入嗎?」
「難道不是打著為民除害的大旗?」楚君言皺眉。
迪老搖了搖頭,緩聲說道︰「天下間功法千般百種,每種功法修煉效果皆因人而異。然而,還沒有一種功法能夠讓一個武者光是憑借肉身便能同高出自己一個階級的武者對抗。古雲門一戰,你的事情已是傳得沸沸揚揚,很多門派首座都認為這是修煉了某種功法所致,所以不少人為之心動。」
原來如此。
听迪老這麼一說,楚君言立刻對事情的因果了然于心。
縱然功法修煉效果因人而異,但是修煉的人越多,便更能看出這種功法的特別之處。對于一些門派,花費數十年的時間培養數個甚至十幾個驚采絕艷的天才,自然不在話下。楚君言誤打誤撞強化了肉身,卻被不知情的人誤認為是楚君言所修煉的功法的獨特之處。于是,這些虎視眈眈的門派首座便借著此次機會,試圖得到楚君言修煉的功法。
想通了這其中的道理,楚君言冷笑一聲,道︰「貪欲啊!呵呵,好,我魔尊索性就成全了他們。」
迪老神色凜然︰「楚君言,你要作何打算?」
「什麼打算?」楚君言似乎對這個問題嗤之以鼻,冷聲說道︰「如果他們為利益所驅使,我自然不會就此讓他們離開楚府門口。」
「據說,聚在楚府附近的皇星不下于五位啊!」迪老提醒道。
「怕什麼?」楚君言說著氣勢暴漲,氣勢之中夾帶的狂暴力量令迪老不自禁地為之動容。
「當我是劫星巔峰的時候,我就敢和皇星正面對抗了,如今,我已是皇星四品,看天下人又能奈我如何?」楚君言說著,一股豪氣直沖雲天。
迪老自認沒有能耐阻止楚君言去和那些虛偽的皇星武者站在對立面,不過……
「老夫會站在你這邊的。」迪老笑道。
楚君言點點頭,感激道︰「多謝前輩了。」
能夠撇下肩上重任,全力支持自己,楚君言理所當然不會吝嗇自己的感激。
「喂!你們夠了沒?」站在一旁一直沒法加入話題的鐘絲珂橫眉冷豎,佯怒道︰「在這里說有什麼用?趕回去再說吧!」
楚君言愣了一下,與迪老相視一笑,兩人一齊橫空掠去。原本速度便異于常人的楚君言晉入皇星後,速度已經和迪老不相上下。鐘絲珂急忙趕上去,嬌聲喝道︰「你們兩個,等等本姑娘!」——
這幾日楚府門前不停有人叫喚,引得京城的百姓側目而視。一時間,市井小巷皆是議論紛紛,不少傳言說到楚君言便是前陣子在天淮國內大出殺手、肆意剝奪普通人性命的魔人,許多百姓信以為真,于是乎,這些市井小民開始懷疑對楚庭豐的崇拜是否是盲目的。
楚府上下風聲鶴唳,下人整日提心吊膽,生怕楚府抵擋不住門外的武者,從而被那些武者闖進門來將他們斬殺。這種想法,不單單是楚府的下人,就連一些平時與楚府來往甚密的親戚,也開始對楚府敬而遠之,生怕遭受連累。越是位居權貴的家族,越是看出世態炎涼。
正值中午時分,烈日當空照,偶爾有微風拂過樹梢,卻也是帶著令人冷汗直冒的熱氣。在炎炎烈日下站上一兩個時辰,實力一般的武者已經不甚耐煩,于是乎,不少武者開始慫恿著要直接攻進門戶大開的楚府。
楚府門戶大開?
沒錯,這正是呂愷霖的計謀。這些武者,乃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以普通的方法應付他們,只會讓他們氣焰更加囂張。故呂愷霖勸楚庭豐打開門戶,令這些世俗武者心聲顧慮,不敢明目張膽地踏進楚府大門。然後又暗中在楚府內布下各道防線,以防真的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雖然此舉有些冒險,但是這幾日來,卻是沒有武者膽敢走進楚府惹是生非。然而,一連幾日不見楚府有所動靜,因此,守在楚府外面的武者躍躍欲試,想要進入楚府一探究竟。
楚府百米外一家人聲鼎沸的茶樓,一較為清淨的角落里,四名白衣女子環桌而坐,不時瞄一眼楚府門口的動靜,並不做任何聲響。四名女子看似只有十七八歲,卻皆是佳麗美艷之貌,亭亭玉立,引得旁人注目。只不過桌上赫然放著四把銀鞘長劍,旁人一看,便知道這四個少年輕易惹不得,故彼此倒也相安無事。
杯中茶水已盡,一女子方對著對面的少女柔聲道︰「小姐,屬下有一事不明。門主既然對此事很是看重,那麼門主為何不親自過來呢?
少女秀外慧中,輕輕放下手中茶杯,嘴角微微一笑,道︰「你們還是不了解我義父,我修為這麼淺,義父又怎會隨便讓我出來處理這種大事?想必此時義父是在暗中觀察,等待良機罷了。」
若是呂樂月見到這名貌美如花的少女,必定會為之神魂顛倒。不是別人,這名少女便是天風派門主梁子皓之義女,茹秋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