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眼疾手快,後發先至把油包裹搶了過來,放到身側,然後歪著頭往籠子外邊看。
籠子外是一個身材壯碩很有些帥氣的青年,大概二十三、四歲,右側耳垂掛著一個銀白色的鋼圈,此時蹲著身子也往籠子里張望,二人目光相撞的瞬間,天空好巧不巧的竟霹了一道閃電。
要下雨了。
「拿出來,」那青年冷冷地說道。
陳飛搖搖頭道︰「我是遠方的客人,你們把我關在籠子里本就不對了,還要搶客人的食物,實在太過分了,不如把我放出來說話,」其實陳飛心里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不過見那青年無論穿著還是氣質,都比普通村民高貴,想來不是村長就是村長兒子,便開始裝傻,試著提出要求。
「客你妹啊,你們流放者都是雜種,我應該直接殺掉你,」說罷,果然撿起磨尖的鐵棍,作勢欲捅。
陳飛听他說到「客你妹」三個字,陡然涌起溫馨的感覺,這不是前生地球的網絡流行語嗎?待見到他的動作之後,這種溫馨立刻灰飛煙滅了,連忙把油包裹甩了出去,嘴里說道︰「給你。」
青年不屑地冷笑道︰「怕死的雜種,」腳尖一挑,將油包裹遠遠踢開,肘子肉從中翻滾出來,沾上了塵土,一只黑色變異犬吐著舌頭飛奔過去,嗅了嗅,而後驚喜地叫了一聲,叼著跑了。
陳飛吧嗒吧嗒干裂的嘴唇,暗叫可惜。
「哎,二黑你站住,那不是你的,」杜笙稍顯青澀的嗓音響了起來,接著就是 的追逐聲音,持續了三四分鐘後,杜笙出現在籠子外邊,听他歡快地喊道︰「啊!杜斌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那青年寵溺地模著杜笙的腦袋,「今天不是你值崗嗎?怎麼沒去?偷懶可不是好孩子哦!」
陳飛听著二人的對話,心想這叫杜斌的青年對自己冷冰冰的不近情理,對杜笙倒溫柔的緊。
寒暄一陣,杜笙忽道︰「杜斌哥哥,怎麼我拿來的肘子讓二黑叼去了,害我追半天也沒追上。」
「是你給那個雜種拿的肉?」杜斌皺眉道︰「說你什麼好呢?咱們村里也就你分不清好賴,他是無惡不作的流放者啊,你現在給他肉吃,將來他就吸你的血,懂嗎?」
「哦,」杜笙答應一聲,「那就給他喝點水吧,我看他渴的厲害。」
「不行,就這麼關著他,什麼都不許給。」
「那他死了咋辦?」
「死了最好,行了,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你也不用去值崗了,回家呆著去。」
「我再跟他說幾句話。」
「別胡鬧,快走。」
……
杜笙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被杜斌趕走了,腳步聲漸遠,杜斌看著他進了家門,這才重新蹲下來,冷哼道︰「流放者果然都是奸猾狡詐之輩,為了活命,竟然下作地利用小孩子,你不是想吃東西嗎?做夢,我要活活餓死你。」最後一句話他是咬著牙說的,听上去充滿仇恨。
「要不要這麼殘忍?我又沒對你們做過什麼,」陳飛不甘地說道。
「殘忍?哈哈,我這算殘忍嗎?比起你們流放者做過的那些剝皮挖肚的骯髒事,我這已經是天大的仁慈了。」
「我是不久前才被流放的,跟他們不一樣,」陳飛不死心地辯解。
「只要你是流放者,就該死。」
「喂,你講不講理?誰惹著你了你找誰去,別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懲一氣。」
「講理?我們祖上世世代代生存在這片土地上,又招誰惹誰了,你們不也一樣不分青紅皂白見東西就搶見人就殺,那個時候,你們可曾講過理?」
「那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杜斌突然暴怒, 一腳狠狠地踹在鐵籠子上,鐵條都踹彎了三根,嚇了陳飛一跳,杜斌又接連踹了幾下,每一次出腳都質問一句「與你無關?」聲音越說越大,情緒看上去異常激動。
陳飛想不到一句話竟惹得杜斌這麼大的反應,覺得這家伙不可理喻,索性閉口不言。
杜斌發泄一通,慢慢平靜下來,不過看向陳飛的目光依然凶狠,道︰「你就呆在里面懺悔吧,」語畢,把蓋著鐵籠子的氈子掀開,整了整衣衫,走了。
嘩……
不久,大雨傾盆而下,強風呼號,冰冷的雨水灌入籠子里,瞬間將陳飛淋了個透心涼,陳飛張著嘴解了急渴,然後蜷成一團,這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淒涼襲上心頭,臉上水珠流淌。
暴風雨持續了整整一個下午,傍晚時分才停歇,烏雲散開,天陽星西落,懸在蔚藍的天海之間,將整個世界點燃,遠看去一片似火的紅霞。
村子里外出打獵的人陸續歸來,渾身濕漉漉的,都被淋得夠嗆,不過他們也算山野人家,身子骨硬朗,這種天氣早就習以為常,背上滿滿當當,一個個收獲頗豐。
野外雖然危險重重,但對于以打獵為生的人們來說,只要別遇上陳飛剛來時見到的甲蝗以及特別凶悍的猛獸,還是很容易應付的。
听說村子里抓到個流放者,歸來的獵手也都情緒激動,咋咋呼呼地要求提溜出來亂棍打死,陳飛听著是一陣陣的苦笑,心想流放的前輩算是給這里的原住民傷到家了。
杜雲鵬緊急給村民召開了會議,地點就在小廣場,他站在高台上,給村民解釋不殺陳飛的原因,由于距離很近,籠子里的陳飛將內容听了個真切。
原來整個孤島幾乎都被流放者統治了,原住民大多臣服,少數村落不甘被奴役,聯合起來組成了反抗軍,但由于實力相差巨大,反抗軍接連敗退,據點不斷淪陷,如今只剩西海岸的凱旋鎮還在頑強抵抗,但大軍壓境之下,凱旋鎮看上去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個村的村長應反抗軍的邀請去鎮上開會,已經去了兩天,按計劃馬上就要回來,杜雲鵬覺得現在殺掉陳飛于大局無益,留著說不定還有些用處,所以一再主張等村長回來定奪。
村民並不愚昧,加上杜雲鵬威望頗高,聞言也都認可了他的決定,散會以後,陳飛著實被好一頓圍觀,遭了許多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