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平等街
「嘿，咸蛋黃……」我指著那個快下班的太陽一通亂叫，順手攔了輛出租車。
等我們三個人都倒騰好了出門，都快是下午5點了，看來晚飯要在外面解決了，正好也能讓她們嘗嘗我們這的地道小吃。
到了地兒我先竄出車，再麻溜的給她們打開車門，請出兩個「遠方的來客」，她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搗鼓這車門。一路上這倆人都看傻了，表情就像與世隔絕的山民一樣，害得司機老偷偷模模看我，以為我是誘騙農村婦女的……
車就停在上海路步行街的入口上，首先歡迎我們的，是那座千年如一日的小型音樂噴泉，邊上還圍著好幾個小屁孩。
說是音樂噴泉其實上個世紀的時候早就失聲了，兩條像蟑螂觸須一樣的水箭就是所謂的噴泉，頂上還有一層瀑布一樣的水流緩緩流下，形狀活月兌像極了鄰居家二哥喝高了往外吐的情景。就這樣的工程也好意思說是為民辦實事的重大工程，我記得當時還嗤之以鼻，當然現在也是相當嗤之以鼻……當年報紙還夸大其詞的贊揚了一遍，結果沒倆月政府辦公室就有人被雙規了，此後這個噴泉就沒再受人待見，年年如此的單周雙日開單日關，雙周的單日開關雙日開，重大節假日除外。
「這天氣還挺熱，那有水，我去玩會去。」三姐指著不遠處一個噴泉水池問，說話就抬腳走去。
我趕緊拉住三姐︰「三姐，那不準玩水……」
三姐皺了皺眉頭，懊惱道︰「有水都不能隨便玩，真沒意思。」
我嘀咕道︰「那池子的水能活活酸腌了你，沒看見盡是些小屁孩往里滋尿玩兒？」
「你瞎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我說那的水太淺，玩得沒意思……」我趕緊給三姐解釋這個，我可不想讓三姐知道我們這的人民怎麼都這素質，市中心盡是撒尿玩的，做為土生土長的本地土著，丟人不丟人。
三姐見我這麼說也沒再計較，估計是真的覺得就那點水還真沒玩頭。
在我們這，逛街購物都到上海路來，至于這里為什麼叫上海路，我自己也沒弄明白。反正我們這沈陽路、南京路這樣的路名太多了，誰也沒去計較。哦，對了……我們這還有條叫「天堂街」的路，您可別太去計較那路名，不然嚇你一身冷汗，那兒專門提供服務殯葬一條龍的。
上海路算是我們這個城市的市中心了，衣食住行一應俱全，只有你沒想到的，就沒有它不敢有的。從上午商場開門就能逛，一直延續到晚上凌晨一點都能不間斷的去逛街購物，因為商場關門以後，在商場的周圍都會興起一些夜市的小攤位，其中不乏正規的政府規定好的收費性質的攤位，當然也會有以「游擊隊」形式出動的非正規人員。
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情況。那就是當夜市攤位到點兒開攤的時候，原來平靜的一條街道會瞬時林立起各種小攤位，佔據了道路兩邊的地盤，要是不熟悉地形的外地游客路過，肯定會感嘆的豎起大拇指——比好萊塢搭布景還快！等到攤位都擺好了，這里就自動形成一條步行街，除了少數用來拉貨的電動車能出入以外，其余長著四個輪的吃油鐵疙瘩，一輛都別想過，就是因為這樣，在這里你甭管有多大的貧富差距，所有的人都是用步行的方式去領略這條夜市街的「風光」，以至于至少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眾人的平等，所以這條路還有一個叫法——平等街！
我此行的目的主要還是在平等街夜市一帶，那里的東西多而且便宜，比較符合我目前的經濟收入。要是去到百貨商場那頭的商業圈里購物，我就光買一件外套就能傾家蕩產的，生活水平怎麼就那麼資本主義呢，跟我們的工農階級的社會主義完全是格格不入的存在，更萬惡的是，越他媽不靠譜的東西，賣的價錢越他媽離譜。比如上次我見過最萬惡的東西，那是「一件」，呃……不對！應該說是「一條」，也不對！那是一根兒……丁字褲！對！就是一根兒丁字褲，居然賣出了四位數的高價，而且還是掛在單獨展示的展櫃里，不這麼做好像不足以表明它的存在似地。
雖然腦子里沒閑著，但是憑借我多年壓馬路的經驗，我把他們倆帶到一家小吃攤上，鬼知道這兩女人逛起街來要不要命的，我先把自己喂飽了，順便也把她們喂……伺候好了，不至于一會跟著逛街遭罪。
跟女人逛街是時下男人必備的生存法則之一，具體為什麼就不細表了。另外據說逛街逛多了，可以避免很多天災**，當意外發生時，靈活的腿腳很多情況下就能有效的避免……簡單的來說，就是事兒來了哥們我串得快！
在小吃攤上，我們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我就隨便點了些日常的小吃食，都是些地方小吃，還好三姐和金蓮也沒什麼忌口的，這讓我這個吃貨很開心，美食當前就應該有人和自己搶著吃，這才有意思。
麻辣鹵雞腿、雞翅膀、血腸、炒田螺……林林總總的擺了一桌，三姐和金蓮當時就看傻了，她們的那個年代哪有這麼些東西，而且煮的方法也不一樣，。我招呼她們先吃著，要不夠吃再叫，再晚些時候還有燒烤，品種就更多了。
「小白哥哥，你叫了那麼多東西吃不完太浪費了。」
「是啊，小白。吃不完多浪費啊，而且這些都挺貴，你掙錢也不容易吧，咱能省就省點，三姐沒那麼矜貴。」
其實這一桌子的東西根本花不了幾個錢，但是听到她們這麼說，心里面確實也挺高興的，至少對待人都很真誠，也主要替我省錢。
「哎喲，我說你們就別矯情了，這些東西看著多實際上能吃的部分都不多，而且也不貴。」說著我還叫老板拿來價目表，我挨個給她們看。
「這個雞腿5塊，血腸3塊……螺螄別看多，你吃多少，它就能給你剩下多少……」
我好不容易對賬完畢，她們終于也無話可說。三姐也不多說，看著一桌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小吃，還能忍住才叫有鬼呢。
「唔……這個好吃，這個听說過但是就沒吃過……這個還是第一次見識……」三姐開始還把東西往金蓮和自己的碗里夾菜，到後面吃上嘴癮之後就顧不上其他的了，吃得那叫一個酣暢淋灕。
「老板，來瓶啤酒。」看見三姐吃得開心，我也很久沒在路邊小攤吃得這麼開心了，索性把酒也叫了，爽快一把。
金蓮沒有像三姐那樣潑辣的作風，但是吃的速度一點也不慢，但是她總是在吃之前先對食物要進行一番分析，有時還要看看老板的鍋里下了什麼料。一般我們這的小吃，材料都差不多，就看個人的手藝和火候。老板也是個直爽的人，對于金蓮的請教毫不吝惜自己的經驗。
酒足飯飽之後，「咸蛋黃」也徹底下班了。夜市的攤位也準備妥當，正等著顧客上門呢。
剛才那頓飯才花了不到100塊錢，現在我口袋里還揣著好幾百塊錢呢，所以帶著她們倆到處逛都沒問題。在這里逛街買衣服最簡單了，只要堅持一個原則就可以了，那就是順眼就買。
整條街以女裝為主，三姐和金蓮也是第一次見這排場，哪哪兒都看不夠，不時還小聲的商量些什麼，然後嘿嘿的笑。我就跟在她們身後，略帶猥瑣的偷瞄周邊的美女，在這買衣服的大多是各院校的女學生，青春靚麗得不行，老讓我想起一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嘿嘿，瞧哥們我的文化造詣……
「不就是布料少點嘛，現在到處都有人穿的。」我見她們商量來商量去，不忍心上去提醒一下。
三姐的穿衣習慣跟這個時代差不多，但是金蓮就不一樣了。
金蓮是見哪哪都新鮮，光牛仔褲就好十幾種，自己看看貨架上擺的，再對比來往的一些女孩穿的，不一會就暈菜了……
「兩位美女，想買什麼衣服，我這里什麼都有。」一個年紀在27、8歲左右的男人叫住了我們。
「老板，你主要可不對啊，只看見美女，這里不是還有一個帥哥嘛？」我踫上能侃的經營戶，我就忍不住想調侃兩句。
「嘿嘿，抱歉了帥哥，我光顧看美女沒看見你，而且我這里都是女裝，所以就先招呼美女先啦。」這個小老板一看就知道是南方人，開口又是美女又是帥哥的，想不看看他的小攤還真難。
說是小攤，其實它是由幾個小攤聯合起來的，做得像賣場差不多。
「三姐，就在這看看吧，我見這里什麼都有。」說是什麼都有，其實我的意思是這里什麼牌子的都有，簡直就是一個盜版的批發基地。
攤子的中央擺了張彈簧床，上面堆了一堆廉價的衣褲，里面真是什麼都有。庫奇、阿瑪尼、耐克、阿迪達、ck……這麼些牌子，基本上整合了整個商業圈的所有名牌，我還看見一個牛仔褲上面還印著寶馬法拉利的車標，這是世界工廠啊！我感慨道。
我指著金蓮對老板說︰「你給她收拾成……」我一時想不起具體怎麼形容我腦里想象的造型，緩了一會才指著剛要路過的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道︰「就這風格的！」
大學生模樣的妹子看見我指著她，白了我一眼，丟了句「德——性」自顧自走了。
嘿，什麼態度！
老板會意給我一個「ok」的手勢，讓一個打下手的幫忙去了。還不等我給三姐設計造型呢，她搶先白了我一眼，意思是我別插手。我心想︰我才不給你支招呢，就你這性格，就一豹紋控！
三姐明顯不知道這些，而且在這一刻完全暴露出女人的購物天性，一件又一件不厭其煩的比劃衣服。
我對她們倆喊道︰「別都拿堆里的，多看看旁邊掛的，掛邊上架子上的才是好東西，價錢差不了多少……」
「小兄弟識貨喔，經常來介里（這里）？」小老板見我處變不驚的坐在一邊的小折椅上，給我遞了根煙過來。
「抱歉，我不抽煙，讀書那會沒學會。」我做抱拳狀，像是感謝又像是表示歉意的意思。
小老板也不介意，自顧自的把煙叼在嘴里點著，蹲在我旁邊。
「我姓陳，廣東人。我長得又黑，大家都叫我黑仔。兄弟你咧？」一般這個時候男人都比較無聊，而且他還雇了幾個小工，輪不到他親自上陣。所以他和我一樣只能等著，小老板就過來搭話，主要怕我無聊。
「巧了，你叫黑仔，我叫小白，是本地的土著。」說著我還伸出手跟他比了一下，果然黑白分明。
黑仔「嘿嘿」的一笑，又美滋滋的吸了口煙，眼楮半眯無比沉醉的樣子……
「你這的貨倒是齊全啊，真是什麼都有。」我指著他掛在架上的衣服。
「兄弟你是說對了，整個夜市也就我這里齊全，只有你不想要的，就沒有你找不到的。」黑仔自信滿滿的說道。
黑仔還說︰「我們這不是還叫‘平等街’嘛，所以我就要平民百姓也能穿得起這些的名牌。別看那邊的購物中心百貨商廈有多高檔，其實賣的那些貨還不是我們國內的生產線上下來的，一樣是我們自己中國人一針一線給做出來的，怎麼到了大商場了就變成給資本主義賺錢的東西了。太不平等了！」黑仔還拿了幾件「好東西」給我看，其實我也沒看出多大不同來，但是看得出來，他的貨真能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我們倆就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我順便到處瞎看，街上都是學生年紀的妹子，來來往往的穿梭在各個攤位上。黑仔這的生意不錯，他的攤位正好擺在一個三叉路口，客流量自是沒得說，而且攤子也夠大，能夠吸引很多顧客的眼光，最主要的是，他這里全場的衣服，分幾個檔次能夠滿足不同層次的顧客，我不得不說黑仔的確是個很有生意頭腦的人。
三姐和金蓮在黑仔的幾個馬仔的介紹下，拿了幾套時下比較時髦的衣褲，金蓮選的都是簡單簡單的款式，比較適合她的性格。等我看了三姐的之後嘿嘿的壞笑，三姐果然是豹紋控，三件衣服有兩件是豹紋的，就差沒給她搭條小皮鞭了。
可能是黑仔暗中的意思，他那幾個馬仔給三姐和金蓮介紹的衣服都是質量比較好的，而且最最最令我滿意的，還算是他沒把那些全身都印有亂七八糟假名牌的衣服推薦給我們。穿著明明是阿迪達斯的運動款的衣服，上面非要印上阿瑪尼的標志，你說這不是毀人了嘛。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穿印有「紅燒牛肉面」的廣告衫呢，至少還顯得光明磊落。
本來還想跟黑仔多聊會，無奈今晚最大的目的還是給她們買內衣，不得不先走一步，等以後有機會再來這采購一番。
她們倆各自提了自己的衣服，都是滿滿的兩大袋。三姐還一個勁的跟我解釋為什麼要選這件和那件衣服……三姐這人還真可愛，遇上花錢的事情總是扭扭捏捏的，一點都彪悍不起來。
眼看戰果豐碩，我就跟黑仔算錢，黑仔也很專業的拿著計算機一個一個按，末了還挺不好意思的跟我說︰「我這個人沒什麼文化，小學畢業就出來混了，數學最差火（差勁）啦，乘法口訣上學那時候沒學會，畢業了就更沒記得住了。」
「我都後悔上學了呢，浪費了多少歲月，蹉跎了多好的青春。」我跟黑仔打趣道。
「還是有文化好，不像我們這天天在街邊做生意，風吹日曬的。」黑仔有點感概的抬起頭對我說。「嘿——我算到哪了？瞧我這腦子。」
我實在不好意思再搭話了，黑仔小學數學的確沒學好……
我們仨就站在一邊干等著，三姐和金蓮也在東張西望。突然從岔道那頭一陣吵雜，一輛油光水滑的小四輪正要從黑仔攤子不遠的三叉路上突圍而出。
小四輪不耐煩的按著喇叭，一點一點往出蹭。一路上的攤販子心不甘情不願的收拾自家的家當避讓，他們其實並不是真的怕了這輛小車，只是擔心這車一直走不掉，趕走了自家的客人就不好了。
那輛小四輪是輛bmmn（名字不能說，說了就麻煩了），辣椒紅的顏色在各個小攤的白熾燈照耀下更顯得油光發亮。原來以為這車出了岔道順著道就出去了，沒想到它出了岔道擺了個頭就這麼沖著我們，只有四五米的距離。
「嘟嘟——」
刺耳的喇叭不斷沖擊著我們的耳膜，倆前燈還耀虎揚威似的變成遠燈照我們幾個，也包括黑仔和他的攤子。
三姐沒見過真陣仗，金蓮就更沒見過了，我趕緊把他們護在身後，心想怎麼了這是，打算玩回碾壓活人？
因為車是對著我們，也就是對著黑仔這里的，金蓮和三姐都被我護在身後，現在情況不明就忍不住出來看看。其實車燈打在我們身上，我們這個方位哪能看見什麼啊，明晃晃的就看見倆車燈，車里坐著什麼人都不知道。
「這汽車還沒我們來的時候坐的寬敞呢，什麼意思呢這是？」三姐忍不住嘀咕。
「是不是官府的人收稅來了？我們那一般都這樣，要是抓賊倒是沒見過這樣的。」金蓮略帶疑問的說。
我被她們倆這麼一說給逗樂了，「什麼官府的車，瞎想什麼呢。沒看見這車艷得跟老鴇一樣嘛，而且這車也就是女人開得多，而且還不是一般人開。」說著給黑仔一個眼神，我倆嘿嘿的一陣壞笑，異口同聲說道︰
「二女乃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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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還是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