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 39.小偷(一)

作者 ︰ 風中散發弄扁舟

第39節小偷(一)

段雄剛「親熱」地摟著我的肩膀強行將我推出門。我不知道他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抱怨道,這冷的天,擦個什麼皮鞋呢?

段雄剛有些諷刺意味地瞥了我一眼笑道,你看你這個伢,進城這麼久了怎麼還是這樣的鄉土氣呢?皮鞋就是男人的臉,你曉不曉得?

我搖頭,心里在想,怪不得你的臉皮厚啊,原來是皮鞋做的。

段雄剛馬上變得滔滔不絕起來,一個男人,有沒有身份有沒有修養看看他的皮鞋就知道了,成功男人的皮鞋就要干淨就要亮,知道嗎?

我哦了一聲,心里很不以為然,原來你段雄剛的成功標準就是天天坐在屋里擦皮鞋啊,難怪整天什麼事都不干只曉得對別人指手畫腳,把無知、驕傲和自大標榜成貴族,卻不知道在別人的眼里自己其實就是條可憐的寄生蟲!

他驕傲地提起一只腳伸給我看,看看,多亮!

我覺得好笑,段哥,你這皮鞋都能當鏡子用了,還去擦個什麼呢?

他拍拍我的肩,故作深沉地感嘆,成功的男人就是要追求一切細節的完美。

我點點頭,贊成他說的這句話,但是我也知道他特地把我叫出來肯定不會只是擦鞋那麼簡單,段哥,你特地把我叫出來不單是為了擦鞋吧?

段雄剛笑了,大鼻子上面的小眼楮眯成了一條小縫,小吳啊,你是個聰明伢,我和我姐夫其實都很看好你的。

我听得出來他這句話特地強調了他姐夫——我們的老板,意思是提醒我他接下來說的話也能代表他的姐夫。看來這個「貴族」的小舅子並不自信,不然不會這樣心虛地在我面前強調他是老板的小舅子的。

他的小眼楮里射出興奮的光芒,那個老菜薹可能馬上就要辭職了,你不要再整天跟在她後面纏了。我看你蠻靈光的,應該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她如果走了,你就是用你的腳趾頭也想得出來下一個主管該是誰撒。

他這樣露骨的暗示我再笨也听明白了,不幸踫到小人你又不能繞開的時候只有兩種選擇,一是順從二是裝傻,如果要跟他搓反索兒對著干就要做好遲早離開的打算,我肯定不願意為此丟掉現在的工作,但是我也不會放下自尊奴顏媚俗地去取悅他,我能選的就只有裝傻了。

呵呵,段哥你放心,誰做主管我都會努力做好本職工作的!

喔,好啊,好啊。他對我沒有順桿子爬趁機跟他套近乎表忠心頗感意外,難掩失望的他疾步走到前面,似乎想拉開和我之間的距離。我在他身後掩嘴偷樂,爺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早就听別人說過清芬路口有個擦皮鞋的老頭技術非常高,他領著我往民眾樂園的方向走,應該就是去找他的。這一段是漢口最繁華的街道,即便天氣寒冷今天還是人潮洶涌。

人來人往中,兩個游弋穿梭的維吾爾族少年特別扎眼,他們正悄悄跟在行人後面偷東西!這些人還是很囂張,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一點顧忌。上次挨打之後我就慢慢注意到,武漢很多繁華街道都有他們的身影,三三兩兩,跟在行人後面伺機作案,而且他們似乎專挑警惕性不高的年輕女性或者情侶下手。這些少年小偷的背後都有成年維族人的支持和慫恿,遇到反抗這些躲在後面的大漢就會惡狠狠地沖出來威脅受害者,所以很多人看見了也不敢上前制止,敢怒不敢言。我奇怪為什麼警察不來管一管,任由這些人胡作非為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兩個維族少年正跟在一個學生模樣的文靜女孩後邊,女孩的包背在身後,她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異樣,向著我們迎面走來。段雄剛見怪不怪視若無睹地與她擦肩而過,我如鯁在喉,想提醒女孩,又怕重復上次的命運,情急之中用盡全身力氣猛烈咳嗽了兩聲。女孩怪異地看了我一眼,本能地用手將包包轉到前面來,這才發現了身後的小偷,嚇得尖叫一聲快步跑走了。

兩個維族少年惡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繼續掩嘴咳嗽兩聲盡量將事情掩飾成意外,他們也拿我沒有辦法,懊惱地離開了。

段雄剛目睹了整個過程,他恨恨地吐了口痰,個鴇媽養的,老子看你是沒吃到虧!

擦鞋老頭的技術的確很獨特。他用的蠟和鞋油是不是比別人高級我難以區別,最大的不同在于別人是用布蘸上鞋油往鞋上抹或者一坨一坨直接擠在鞋面上再用鞋刷抹勻,他卻是用手直接蘸上鞋油給你滿鞋涂抹,非常專注、過細,然後像制作藝術品一樣拿著鞋從不同角度去瞄——看看有沒有沒抹好的地方——再用他粗糙的大手來修正。

拋完光,段雄剛特意在鞋上模了一把並把手伸給我看,看,剛打的油。

他的手很干淨,一絲黑跡印都沒有。

他見我一臉驚訝,不無得意地說,再曉得了吧,我的鞋為什麼像鏡子樣?

段雄剛坐在藤椅上翹著二郎腿等著老師傅將他的另一只鞋擦好。新鮮了一陣之後,我的目光又開始在人群里搜索那兩個維族少年,他們還在人群里游蕩,不時尋找著下手的目標。我感嘆,這些比我年齡小不了多少的人為什麼不上學,要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做賊呢?就因為他們好逸惡勞嗎?那些背後的凶漢是不是他們的親人呢?什麼樣的人會做得出逼親人當小偷這樣扭曲的事情來呢?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在腦子里盤旋。

段雄剛的鞋擦完了叫我去擦,連叫了我兩遍我都沒听見,他就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怎麼,你還想見義勇為去抓那些新疆小偷啊?

我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說你真是沒吃到虧,吃飽撐到了管別個的閑事。那些人你哪里惹得起?信不信人家大街上捅你兩刀!

嘿嘿嘿,不會那樣猖狂吧?他這樣說我心里還是害怕的,但是也有些不相信。

老師傅接過話頭,他說的一點也不夸張,這些新疆來的小偷隨麼事都做得出來,人多就偷,在偏僻的巷子里踫到他們說不定就明搶。

真黑人!為什麼警察不出來管呢?我吐舌頭。

老師傅搖頭,管不了啊,麼樣管?人家是少數民族,犯了法還得送回去審判。

那,難道就這樣由著他們胡來麼?

警察也管過,但是這些人太狠了!你抓他一個人,他馬上聯系全市的新疆人。你莫看到這些人,他們才團結呢!一個電話,不管是街上那些賣羊肉串的、推著小車賣葡萄干賣切糕的還是開飯店的,都會聚過來聲援他們的人。

老師傅說得我目瞪口呆,這些人原來有這麼復雜的背景。

老師傅一邊給我擦鞋一邊眼楮緊緊盯著街對面的那兩個少年,他們此時正一步一趨跟在一個珠光寶氣的獨行女人後面。老師傅搖搖頭,這些伢其實也蠻可憐!都是從新疆被拐賣出來的。

他的這個說法倒是解答了我的部分疑惑,我好奇地追問,你怎麼知道他們是被拐賣的呢?

老師傅說,造孽呀!他們也經常性的挨打呢,完不成每天的任務,那些人就不給他們飯吃,拿鞭子抽拿煙頭燙他們的身體。你說,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怎麼會下得了這樣的毒手呢?

我震驚了,生活中竟然還有這樣殘酷邪惡的事情。

我們這邊剛說到這些伢很慘,街對面就出事了,一群人圍住了兩個少年,個個激動地喊打喊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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