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漫長的一夜
不行,我得去廠里看看。我讓二胖招呼醉酒的憨子,自己迅速沖下樓,瘋狂地沿著老街向食品廠奔跑。我在心里不停的祈禱千萬別出事,千萬別出事啊,兩條腿一直狂奔不已。
我一氣跑到進食品廠的巷口,由于體力透支停下來休息。在我扶著路旁一根路燈桿大口地喘息時,身後有個微小的聲音在喊我的名字,吳迪,吳迪。這深更半夜的,難道是幻覺嗎?我嚇了一跳,扭轉身惶恐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半天才看清楚是一個女人站在離我不遠的路燈陰影里喚我的名字。
吳迪,是你嗎?她又問了一句,我嗯了一聲,有些恍惚這個情境是不是在夢里,也分不清面前這個到底是人還是鬼,心突突突地狂跳。
她慢慢走到我跟前,我終于看清楚她的臉——原來是張小娥。
娥子姐,你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鬼呢。我拍著胸口埋怨她。
她嘻嘻地笑,明明是你把我黑到了要不得?我剛才低頭往家里走,就听到後邊有腳步 地往這里跑,嚇了我一跳,我以為是哪個細流子哥兒打架輸了在逃命呢——再看後面又沒得人追,就奇怪了這人是怎麼了?遇到鬼了樣,這樣的失魂落魄。
她這樣一說,我有些難為情了,趕緊向她解釋我是急著去廠里找周廠長的。
娥子姐關切地問,怎麼?周廠長家出什麼事了嗎?
我搖頭,昨天晚上他去找我,我不在——我到外地去了,剛剛回來听到隔壁柳姨說得很急就馬上跑過來了。
你也莫那慌嘛,我住他家隔壁,這兩天也沒見他們家有什麼異常啊。娥子姐安慰我。
她這麼一說,我的心平安了許多,和她一路聊著天前後腳跟著進了食品廠。
到了院子門口,黑子叫了一聲,歡快地從黑暗中搖著尾巴撲過來,我親熱地模模它毛茸茸的腦袋。
呂叔听到院中的動靜,輕輕起身把自家的房門推開了,接著一顆睡眼惺忪的腦袋探了出來,你這個苕堂客,怎麼天天玩得這麼晚才回家啊?上網就那好玩嗎?他責怪娥子姐回來晚了,但口氣听起來像是家長教訓孩子那樣慈愛和柔軟。
娥子姐在黑暗里沒好氣地回道,莫嗦喂,也就是這兩天回來晚了些,以後不會了。
呂叔在門邊嘿嘿地笑,不是別的,怕深更半夜的吵到別人家休息——你快進屋撒。
娥子姐還站在院子里不動,你是不是又沒穿衣服?
那邊嘿嘿地傻笑,娥子姐不耐煩地喊道,你快把衣服穿好哦,吳迪來了。
黑暗中呂叔有些淒惶地小聲說,你不想跟我睡覺就算了,莫扯白撒,吳迪怎麼會這晚到廠里來呢?
娥子姐吼,哪個騙你了?你長著個眼楮不曉得看事,沒看見我身邊還站著個人嗎?你要是不要臉盡管光著身子出來好了。
剛才是婆伙兩個的斗嘴我插不進去話,這會兒再不說話兩個人可能就要吵架了,于是我叫了一聲呂叔。
呂叔慌張應了一聲哧溜鑽進屋里,黑暗中听到有椅子被踫倒的聲音,接著窸窣了一陣子看見他又出來了。
吳迪,你怎麼這麼晚過來呢?他一邊從屋里走出來一邊關切地問我。
我把來這里的原委又從頭到尾小聲說了一遍,他嘆了口氣。
怎麼了?我焦急地問他。
呂叔說,周廠長兩口子昨晚連夜就趕到武漢搭火車去了,好像是麗麗在上海出了什麼事。
我的腦袋轟的一響,內心緊張馬上出現各種設想。是她工作勞累暈倒了;是得了重病,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還是過馬路時被車撞到了……。
娥子姐大聲打驚張,啊,發生這大的事,我怎麼一點也不曉得呢?
呂叔嗔她,你整天泡在網吧里,屋里發了火你也不曉得。
娥子姐拍了他一巴掌,滾,上兩天網你就嘮叨個沒完。
呂叔,麗麗在上海到底出了什麼事啊?我緩過勁來一把抓住呂叔的手緊張地問他。
呂叔搖頭,不曉得,周廠長兩口子不說。
他們一點口風也沒漏嗎?我還不死心。
呂叔又嘆息了一聲,當時他們兩個听到消息就慌里慌張地收拾東西,老板娘不停地哭,我也不好細問。
他這麼說,我的心猛地往下沉,我該怎麼辦?我問他,胸膛里像壓了塊大石頭一樣難受。
呂叔捏著我的手安慰道,你先莫著急,急也沒用,廠里有電話,估計他們有什麼消息會打電話回來的,我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不好?
看今晚這個情勢,我也只有回家去等消息了。
我有些昏亂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江邊,心里反復地懊悔,你這個鬼吳迪,為什麼昨晚非要鬼迷心竅請大家吃飯呢,惹了一大堆的麻煩不說,連周麗最需要幫助的緊急關頭都錯過了……轉念又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命中安排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呢?吃飯的時間就像精心挑過的一樣,然後從這個點開始,一樁接一樁的出事……
我洗了澡,倒在床鋪上,兩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我還是無法相信短短的一天一夜竟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盡管頭天晚上只眯了不到個把小時,憨子輕手輕腳爬起來的時候還是把我驚醒了,他見我瞪著血紅的眼楮一臉抱歉,唉,昨晚喝太多了,只怕害得你一宿沒合眼吧?
我搖頭,你這人酒風好,喝醉了就老老實實的睡覺,不需要人照顧。
憨子不好意思地嘿嘿傻笑,你騙我的吧?你看你眼楮里熬得全是血絲。
我說,不是為你,昨晚我去食品廠了。
憨子詫異地看著我,我把昨晚的經過給他講了一遍。他听完心疼地說,那你還是好好睡一覺吧,等精神恢復了,再去食品廠等消息。
我苦笑著搖頭,我睡不著。
憨子又問,那你有沒有周麗的聯系方式啊?
沒有,有的話,昨天我就聯系她了。
那有沒有可以聯系到的人呢?
我腦子里馬上過篩子似地想了一遍,有個人可能會知道些事,但是我不敢確定。
錢克文!憨子和我幾乎同時說出了這個名字——
注︰婆伙兩個——夫妻二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