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46、假銀之辨
46、假銀之辨
「唉喲耶，錢大人耶，工作也得勞逸結合耶！磨鐮不少割麥，你嚴肅個什麼耶！」老鴇仍是嘻笑著，直到看見一邊的石伢子，方才感到有些蹊蹺，不得不左瞅瞅，右看看，慢慢跪了下去。風雲小說網
「什麼名字？」
「李劉氏。你，你難道不認識？」
「年令？」錢知縣並不看她，只是按程序吼吼著。
「四十一，虛歲，生月小，實際才三十九耶！」老鴇一頭霧水，還是習慣性地嗲聲嗲氣。
「什麼職業？」
「逍遙樓老板！華亭城娛樂中心、納稅大戶！您不是還親自表彰過耶？」
「你可知罪？」錢知縣醒堂木用力一摔，聲音更加嚴厲。
老鴇打個哆嗦，這才不再嗲聲嗲氣︰「什，什麼罪？民婦不知道啊？」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本縣馬虎屯石伢子帶好友到你處異性娛樂消費，你是如何匿銀耍賴，又以人命栽贓陷害，從實招來！」
老鴇這時候雖明白錢知縣真的在重審馬虎幫案，但她雖說聰明，畢竟對官場見識尚淺，腦袋瓜轉了九九八十一圈，還是只揣測出可能是府衙來人復審此案，錢知縣不得不表演清官秀，便將原來錢知縣交代她說的內容將案情重新敘述了一遍。
錢知縣並不挑錯，只是盯著老鴇問道︰「你可認識真假銀子？」
老鴇見錢知縣板著臉問她，以為又是當著眾人面前做作清官秀，心中咕唧道︰「姓錢的，我日死你親媽！證人證言我給你辦得全全的，銀子也給你送了幾大壇。案子你已經結了，還要沒了沒完。真你他娘的月兌褲子放屁，自找麻煩！」
她心中這麼想，當然認為錢知縣是當婊子還要立牌坊，應付上司敷衍審案，讓她耽誤時間，便蠻不在乎地順嘴開張賣弄起來︰
「老爺若問別的，民婦不敢夸口，惟有辨識銀子一行，民婦父親原是錢莊掌櫃，俺實實在在說得上是門里出身，又刻苦鑽研，自學成才。平常人將金銀稱為黃白之物，黃的是金，白的是銀，大都一樣，而在我的眼中，可分為三等九級。將銀子傾煎之後，坑淘而出，稱為元寶，自然現出松紋、細絲者為上品。用手搖動而成絲者稱為搖絲，品質次之；瀉出無絲，以鐵錐畫出絲紋，名畫絲；銀一入槽，用吹筒吹出絲來，名叫吹絲；用濕紙蓋其槽上，中間取孔，讓銀子從孔中流下，吸以成絲，名叫吸絲。以上諸種皆有七成以上純銀，市面上都看為足色真銀。而以紋銀八份，入鉛二份，稱為茶花；以紋銀五份，造成薄餅，包裹水銀五份，拔出細絲，粗看與細絲一樣，只是色略青些，名叫鼎銀；還有用紋銀三份，銅二份，水銀五份半，煎出也和水絲一樣，只是其色赤而帶女敕，常人絕難看破，名叫赤腳汞銀；更有甚者，以銅嵌槽中，將銀瀉入，藏銅于中，名叫吊銅，此假銀絲粗而帶滯礙，常人也難辨識；以碎鐵放于槽中，將銀瀉入，裹鐵于銀中，名叫鐵碎槽，此假銀銀色是死魚白色，無青白之色；還有中為白銅，外包銀，驗時用火鐵去青色，便露死魚之白，名叫漂白銀。另外還有鐵線餅、江山白、華光橋、神仙餅、倒插鉛等奇巧假銀數十樣，非三言兩語能講明白。老爺若想知曉，待您閑了我與您細細道來。」
錢知縣听了她一番炫耀，好像更加滿意，笑著拿出一個桑皮紙包著的東西，「很好，知識淵博，超過我的庫吏。你來看看，這包中是真銀還是假銀？」
衙役上前接過，遞給老鴇。老鴇打開一看，里邊包的是塊石頭，不覺笑了起來，「老爺，這是塊石頭，三歲女圭女圭也能識得，還需辯認嗎？」
錢知縣突然一聲冷笑，「這便是石伢子騙你的假銀。既然人人都能辨識，你這辨銀專家為何辨認不出來呢？」
老鴇這才發覺不對頭，渾身的冷汗「唰」一下子便涌了出來。「老爺，他的假銀在箱中鎖著。」
「為何不開箱驗看？」
「看，看，看了，可他讓看的是真的啊。」
「既然看過是真的，為什麼又說是假的？」
「不，不是，老爺。我是說，他當時讓看的那幾封是真的，其，其余的都是假的啊！」老鴇一急，話也說不囫圇了。
錢知縣將醒木一摔，聲音高了八度，「大膽刁婆，竟敢無理強辯。既然驗過是真，又怎說其余為假。鑰匙在他手中，你為何私自撬鎖開箱？這與盜竊何異？」
「他一走三，不來結賬，民婦才敢撬鎖察看。撬鎖時有龜奴多人在場，都可以證明箱中確實全是石頭啊！」
「你手下龜奴，與你本為一伙，怎能為證？何況銀箱存你屋中三三夜，誰能證明你沒有配鑰匙開箱偷換？分明是你欺他是外地商家，見財起意，盜竊他存銀，再行訛詐！」
「錢大人，你，你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老鴇還是一頭霧水。
錢知縣不等她張口辯解，接著斥道︰「本縣查你一貫弄虛作假、以次充好；巧立名目，胡亂收費；訛詐顧客，哄抬市價；偷稅漏稅，違章違法！這次又昧走石公子到你處異性娛樂消費定銀，並且在遭到石公子據理抗辯時狗急跳牆，制造人命大案誣告陷害。本縣知你狡猾奸詐，善于無理蠻纏，不打你量你不會老實招供！」說著撂下一簽，叫了聲，「先讓她嘗嘗拶子的滋味，剎剎她威風，改改她脾氣！」
拶子是一種酷刑刑具，通常在木棍或竹片中穿洞並用線連之，施刑時將犯人的手指或腳指放入竹片或木棍的間隙中，再由兩端拉扯。因老鴇纏足，當然夾的是手指。
老鴇還沒想明白錢知縣這是玩的什麼把戲，兩側衙役已經听命拿起拶子，走上前去。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顛倒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