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譜 111、太平狀元

作者 ︰ 楊山林

111、太平狀元

111、太平狀元

後世官場深諳此味,常常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將得罪自己的業主弄進檢察院,關進小屋,任意體罰,待小辮確實難抓,案情不了了之,對方已經企業垮掉、臭名遠揚、妻離子散。雖然沒罪,也跟服了刑差不多。

楊太後將趙昀手諭傳給史彌遠,史彌遠當即咧嘴笑了。

宋朝中樞機構為「二府制」,即設中書府和樞密院兩個機構,「對持文武二柄,號為二府」。

中書就是宰相機構,相當于後世的國務院。樞密院相當于後世的國防部。當時史彌遠已晉封太師,兼任左丞相,鄭清芝已經被他提拔為右丞相;其親信薛極是樞密使。

「二府」大權雖全在史彌遠掌握之中,但自楊太後被驚撤簾,皇後謝道清不能踢咬,統馭全宮,賈、閻二妃與楊太後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史彌遠便覺得內宮勢力薄弱。丁大全、閻貴妃為瑞國公主作媒,明擺著是賈、閻二股勢力要走向聯合。賈似道、丁大全在朝中勢力已經不小,再加個青年才子周震炎,若一齊背靠皇上,呼應賈、閻二妃,組建班底,搶奪權利,興風作浪起來,他史家的下還能長久嗎?

史彌遠得知丁大全、閻貴妃作媒選與自己毫無關系的本科狀元周震炎為瑞國公主駙馬,正愁無窟窿繁蛆,難以阻止,接到楊太後轉來的趙昀手諭,豈能不欣喜若狂。

他立刻讓人叫來鄭清芝、李知孝、梁成大、薛極、史岩之等親信爪牙,讓安排得力親信人員,務必把「周震炎考場作弊案」迅速「落實」。

眾親信心領神會,立即行動,將周震炎傳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是中央職掌審核刑獄案件的機關,相當于後世的檢察院或高級法院,與提起奏劾的、相當于後世的紀檢委的御史台和管理司法行政的、相當于後世的司法部的刑部,合稱「三法司」。

周震炎科考奪魁,正喜氣洋洋,突然被關進大理寺一間小房中,讓他老實交代考試作弊之事,痴呆呆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周震炎出身書香門第,祖父從十八歲參加科考,二十二歲便中秀才,雖說直考到六十五歲也沒踏進舉人門檻,但積累了豐富的考試經驗。其祖父將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對周震炎的父親要求十分苛刻,每雞叫起床,每晚辰時熄燈,每學習哪一章,每個時辰熟背哪一段,全有刻板的規定。

周震炎的父親十八歲得中秀才,二十一歲考中舉人,可多次參加京試,直到四十四歲,卻再也踏不進進士的門檻。

周震炎的爺爺見周震炎的父親難跳龍門,當機立斷,父子二人一起退場,維持全家生計,集中財力培養第三梯隊。

當時,周震炎已經十五歲,在爺爺和父親的嚴格管教下已經讀通四書五經,得中秀才,被當涂譽為神童才子。爺爺、父親退出科考,傾全家人力財力,將兩代人多年積累的全部學識和考試經驗向他傾囊傳授,進步自然神速。

三代人以生命為賭注,沖向仕途,那情景不亞于戰場上刀刃染血、尸骨橫陳的慘象,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按照父子二人制定的、落實到時辰的學習、作息、健身計劃,白,周震炎的父親到學館教書,周震炎的爺爺在家監督伴讀。

老秀才一手端茶壺,一手拿刺條,周震炎喝茶,爺爺將茶壺嘴送到他嘴里,他卻必須眼不離書。

吃飯,母親將飯菜送到他手上,多少主食,多少水果、多少雞鴨魚肉,他必須在規定時間吃夠。

健身時間每次半個時辰,由爺爺陪練鶴翔樁,時間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

晚上,父親接替爺爺,手拿鋼針,周震炎一打盹便刺;連灑泡尿也要布置期間必須背熟書中幾句。

眼看著每頓飯爺爺、女乃女乃、父親、母親都是糠菜填肚,自己雞鴨魚肉,應有盡有,一家人全部心血傾灌在自己身上,周震炎豈能不拼命努力?

他沒辜負全家的希望,十八歲得中舉人,六年後,終于在這次京試中一舉奪魁。

他雖不知道自己被選為駙馬,但根據殿試中皇上的話語態度,明白皇上對自己非常喜愛。

三代接力,全家拼命,終于如願以償;皇上青睞,諸友羨慕,周震炎豈能不欣喜若狂?

得到御賜太平狀元的詔書,周震炎喜上加喜,回到客棧,禁不住心中激動,就在房間磨墨展紙,揮筆寫道︰

十年寒窗苦作舟,

一朝奪魁喜淚流。

耿耿丹心報日月,

凌凌壯志興神州。

周震炎揮筆寫罷,跪地向誦念一遍,把「心詞」焚燒,正要坐下來潛心書寫自己的治國方略,一群兵丁突然破門而入,將他帶到了大理寺。

在一間封閉的房屋中,一群凶神對著他拍桌子瞪眼,讓他交代如何科考作弊,他像熱身子墜進了冰窟窿,突然心髒一陣緊縮,腦子里「轟」的一聲炸裂開來,當即便昏死了過去。

李知孝、梁成大治服過成百上千的鋼強鐵漢,整治周震炎這樣一個一肚子詩書、沒見過多少世面、剛踏入官場門檻還沒幾的弱書生自然是小菜一碟。

方法很簡單,不打不罵,讓吃讓喝,只是不讓睡覺。

刑律上沒有規定不讓睡覺算刑訊逼供,何況審訊的老爺們也在陪著?

不過,老爺們一班是二個時辰,到時交班,出去照常吃喝玩樂,摟著小妓大睡,而周震炎卻是連續七不能走,不能站,只能老實坐著。

周震炎只要打個盹,眼楮剛一耷蒙,對方就厲聲吼叫。

吼叫不靈,便推他,拉他。

推拉也不靈了,便讓他清醒清醒,用冷水澆他。

冷水澆也不靈了,就捏他鼻子,說是瞌睡蟲在里邊藏著。

後來這些方法無了效,就撓他腳板,拽他頭發,往他眼中抹辣椒——這不是體罰,這不過是讓他清醒一下。

連續七的車輪戰審詢,周震炎一雙眼楮血紅,鼻涕眼淚滿臉,衣服被扯得一片一片,頭上原本濃密的黑發幾乎被自己拽得快要光了——

招供的時候,他幾乎完全瘋了。

他只想睡一覺,睡一生,永遠不再醒來!

他的指印是如何按在那張「從主考官丁大全處得到考題」的供詞上的,他一點也不知道。

史彌遠將「周震炎供詞」報給趙昀,趙昀只得除去了周震炎的狀元頭餃、進士名額,招駙馬之事自然算完。

周震炎三代接力,全家拼命,苦讀二十多年,方才奪魁,哪知當狀元僅僅數,便來橫禍,受盡煎熬,在回鄉途中含恨自殺,告別了艱難淒殘的一生。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流淚紅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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