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賈詡臉上沉重的神色,董卓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將目光倏然盯在賈詡身上。
「時間緊迫,請主公稟退他人。」沉吟稍許,賈詡忽然咬了咬牙,雙眼微眯,一道冷芒自其中忽閃而過。
董卓見了也不遲疑,當即按賈詡的話將周邊的眾人全部打發,轉眼之間,偌大的地方只剩下賈詡、許褚等寥寥數人。
不過,這還沒完,賈詡顯然還是覺得人有些多了,在幾人的目光注視下,一揮手,讓在他身旁護著的兩人以及躺著的影衛身邊的幾個探馬也退了開去,又等了片刻後,這才轉頭對著身後一直安靜立著的人開口說道︰「何三,將他弄醒。」
「諾。」身體微微一弓,何三應了一聲後,緩步上前。
旁邊,董卓身前的許褚整個身子忽然間繃緊了起來,憨憨的臉龐上滿是凝重,一雙眼楮定定的盯向何三,他發現,自從這名叫何三的人從賈詡身後走出的時候,一抹危機感就自他心底升騰而起,看著一身黑色裝扮的何三,許褚只覺得自己好似被野獸盯上了一樣,雖然何三自從出現後,看都沒向他這個地方看過一眼,可是許褚心中,卻是被驚駭充斥著。
沒被董卓征召而來之前,許氏雖然能夠自給自足,可是許褚卻常年生活在山林之間,經年與野獸為伍的他對于一些氣息十分敏感,何三渾身上下透著一種陰冷的氣息,仿若是潛伏著的毒蛇,隨時都可能暴起給人以致命一擊,這讓他心中如何能夠不驚?
許褚的異動,賈詡第一時間就發覺了,不過對此他到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瞥之後,就將全部心神放在了地面上躺著的那影衛身上。
「怎麼樣?」片刻之後,眼看何三蹲子在影衛身邊觀察完,賈詡突然開口問道。
「一刻鐘。」沙啞、冰寒,還帶著一絲空寂,何三的聲音在幾人耳中響起。
賈詡點點頭,示意自己清楚,可是一旁的董卓與許褚兩人听了卻一頭霧水,對兩人的「答非所問」感到疑惑不解。
「動手吧。」點點頭,賈詡忽然再又開口道,而隨著他這話音落下,只見蹲在地面上的何三當即出手,手指連點,急速的在昏迷的影衛身上點動起來。須臾,在董卓雙眼幾乎難見之下,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從腰月復間拿出數根長針,其上亮芒閃爍,一看之下竟是純銀所制。
「銀針?」董卓這邊詫異剛生,就見何三手臂一抖,片刻的功夫已將手中的銀針全部扎在了昏迷的影衛身上。
旁邊,仿佛是知道董卓詫異一樣,賈詡忽然開口出聲︰「何三所用,乃是自李當之處學來的一種手段,之前的拍打,以及現在的銀針,所為的都是激起這影衛身體中的生命潛力,能夠讓昏迷不醒的人很快醒來,不過這法子所要付出的待價很大,一刻鐘之後,這人就再沒了生還的可能。」
「什麼?」董卓心中驚駭莫名,這種法子,他還是第一次听說,有點好像後世之中常說的那種「燃燒生命」一樣。
「哼?」很快,何三的動作已經停下,額頭上細汗密布,站起時腳下不由踉蹌一下,一聲悶哼不由自主的從鼻間竄了出來。
「此術強橫卻顯毒辣,有傷天和,而且手法簡單明了,剛才讓主公稟退他人,就是怕此事與外傳了出去。」一邊解說著,賈詡一邊伸手將何三扶住,能夠跟在賈詡身邊,並且讓賈詡如此對待,這何三顯然甚的賈詡之心。
董卓點點頭,心中有些了然,不過想想也是,這種手段若是被他人掌握流傳開,無論對誰而言,都絕對是一種威脅,試想一下,一個必死之人,如果有人在他身上施加此術,燃燒生命之下,其所能起到的作用必然會比之前多上數倍,一人不可怕,可是若是這樣的人一下子跳出來成百上千過萬,足可左右一場戰爭,只是一見之下董卓就能想到這個,賈詡沒理由會想不明白。
「嗯?」低吟之中,昏迷著的影衛忽然間有了反應,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紅郁起來,眼簾顫動,似乎隨時都會清醒過來一樣。
「醒了……」董卓更驚,他想到了這種秘術的霸道,可是卻沒想到會在這麼快的時間里生效。
「一般而言,越是精湛的手段,見效的時間就越快,而且得到的時間也越久,反之亦反。也是這樣,軍中手段能夠達到何三這種程度的,沒有一人,好不夸大的說,何三,是這之中手段最為厲害的。」賈詡說完,仿佛是萬年不變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自豪,也不知這何三到底有何才干,竟然能的賈詡如此稱贊。
「主……主公?」影衛掙扎著睜開眼楮,迷糊了好一陣才逐漸恢復過來,待看清楚了身旁立著的人後,臉上頓時露出一抹不可思議之色。
「你出城所謂何事?梓潼城中起了變故?你如何會受這麼重的傷?」董卓臉上爽然一笑,他與這人並沒見過,可是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被其一眼認出,董卓心中充滿了自豪感,只是他這2才剛剛裝模做樣要擺起來,就被旁邊的賈詡將話搶了過去。
其實,不管是血影還是血刺、以及血殺,三衛自籌建開始,幾乎每一什手中就有一副董卓的畫像,這人能將董卓認出,也沒什麼奇怪。
「大人之前傳令讓我等在城中散布流言,沒想到四天的時間,整個城中就變得人心惶惶,主公威名早已透入人心,任憑劉瑁如何闢謠也不見成效,一天前,城中原梓潼守軍想要回返成都不得,兩方矛盾大漲,我等見有機可乘,便自作主張四下散風點火,兩方對峙後很快便開始火拼,城中十余弟兄陣亡多半,剩下的我們四人便分散逃逸,而後準備尋找時機將消息傳出,屬下是在從城頭上吊下的時候被敵人發覺,敵將有人出手射斷了吊繩,屬下墜地後又被城頭射下的亂箭擊中,堪堪跑出數丈便再也不支……」神智漸漸恢復,這人口齒頓時也變得清晰起來,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一一道了出來。
「果然。」賈詡臉上神情一松,無論如何,得到的消息顯然不算是壞,而且城中發生暴亂這個情報,對于現在的他們來說是尤為重要的,微一停頓,賈詡再又詢問出聲︰「如今城中兵卒如何?城中守城器械怎樣?梓潼城中,你們可還有人無恙?人數幾何?」
賈詡的話問的又快又急,一旁的董卓听了都不覺有些發蒙,清醒過來後,不覺就要張口再問一遍,不料地面上躺著的這人已然接口回了起來︰「屬下模出城時,城中原梓潼守卒有降卒兩千,而其余兵卒,人數絕不超過一萬五千之數,因為準備的時間不短,城中各種的守城器械堆積如山,我們那一什的人原本剩余四個,只是在出城時被發覺,如今除屬下外,余者盡沒。」
賈詡听了微微有些失望,旋即又出聲詢問了些其他,這人也都一一答了,只是隨著時間流逝,這人臉色逐漸又變得慘白,雙眼之中,也逐漸開始變得無神,終于,在幾人的注視之下,這人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弱,片刻之後,終究消失。
眯起雙眼,賈詡開始思慮起各種得失來,對影衛這人的死,賈詡心中沒有起半點波瀾,其身旁,何三、許褚兩人也是臉色如常,只有董卓,臉色變了一變後,眼中透出一抹哀痛來。
兩年,即便是經歷了兩年的戰爭洗刷,董卓心中也仍舊沒有自己完全融入在這個時代,對待敵人的時候,他已經能夠冷然對待,可是在面對自己的手下的時候,內心深處的那種善仍舊沒能泯滅。
稍許,董卓收拾心情,轉身看向身邊的許褚吩咐道︰「仲康,派些人過來將其送去劍閣好生安葬。」
「諾。」許褚應下,隨即扯開嗓子對著不遠處背著身子候著的一桿手下大聲叫了起來,四人應聲而出,抬著影衛這人走了。
「殺我手下,此仇不得不報,文和,可有良策教我?」
「主公,之前我們所定之策略只怕已難以施行,城中突變,劉瑁手中實力大損,如今主公大軍親至,劉瑁諸人即便是沒被駭破了膽,也絕沒勇氣出城一戰,如今看來,想要盡快攻下梓潼,就只有強攻一法了。」低頭想了良久,賈詡卻是發現,城中守軍少是少了,可是這攻城的難度,非但沒有下降不說,反而是增加了不少,想及此,對城中影衛的這種「自作主張」,賈詡心中只覺得難以接受。
片刻間,董卓也想明白了許多,如今梓潼城中,兵力大損不說,梓潼守卒的作亂,對士氣的打擊絕對是致命的,只要他到時候能狠下決心,拿下梓潼也不是就沒有一點機會。用力咬了咬牙,董卓突然狠聲道︰「強攻就強攻,弟兄們拼死掙來的機會,絕不能就這麼白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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