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一連三支,夾雜著老卒滿是不甘的怨氣,三支箭矢好似要將空氣撕裂一樣,尖銳的呼嘯聲陡然叫起,三支箭矢前後相連,成品字沖著城下的地方狠狠撞了過去。
「小心。」遭襲之後,扛盾的士卒就更加注意起城頭上的情況,老卒的再次出手,第一時間就被他發覺,當即對著身邊的胞澤低聲囑咐,旋即腳步不停,走動間巨盾便被舉了起來,超出頭部不少,正好將兩人的身子遮進巨盾後面,行走間,轉眼就只剩下半截小腿。
「砰砰……砰……」三兩個呼吸的功夫,士卒只覺得兩道強力的沖擊從手中的巨盾上傳了過來,砰砰的聲響中,兩支箭矢已被他擋了下來,而最後的一支箭矢卻不知射到了什麼地方,不過听著聲響,士卒便知道那不是箭矢入肉的聲音。
又等了片刻,不見有箭矢落下後,士卒才將盾稍稍下放,而後見將頭探向城頭,發覺無恙後嘴角出頓時掛起了一抹嘲弄,要知道,這個不是在亂軍之中的偷襲,光明正大的一對一,盾兵無論如何也不會弱于弓箭手,只是弓手為攻,他們主防而已,更何況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相隔著這麼遠,一個弓箭手想要威脅到他,簡直是痴人說夢。
當然,以士卒的見識,也根本不知道痴人說夢這麼一個成語,不過這卻不耽誤他鄙視對方。
說來慢,可是整個過程卻幾乎只是在幾個呼吸的功夫中已全部完畢,城頭上的老卒恨得恨不得將牙齒咬碎,而城下被他襲殺的目標,也根本不曾有絲毫片刻將腳步停歇。
「砰。」土石投擲向水中,轟然間激蕩起半米高的水花,而後又重重砸回向水中。
對于此,合作的四人連看也根本沒有多看一眼,在土石被扔出的一霎那,四人已開始緩步後退。
「主公,董卓老兒欺人太甚,竟然用這樣的辦法來消磨我們,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讓他們這麼輕易的就將護城河填埋起來,我等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末將請令出城,跟他們廝殺一場。」人群中,一人昂然而立,膚色古銅,身著一身錦衣,露在外面的胳膊粗壯有力,神情傲然,只是那麼靜靜的立著,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讓身在人群中的他看著卓然不凡,眼看著城頭上眾人幾近華麗的「表演」,眉頭不由略略上挑,眼光中露出一絲不屑,當即大步向前,高聲請戰道。
「哼。」哪想,他這樣的姿態,當即惹惱了劉瑁,臉色一沉就要喝罵,不過隨即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麼,將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只是看向其的目光,明顯變得更加厭惡了,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繼而轉身就走。
「他們要填就讓他們填,我倒要看看,他們這麼個速度,究竟要填到何年何月。」丟下一句話,劉瑁當即惱怒而去。
劉瑁撂挑走了,城頭上的眾人卻不敢就這麼轉身離開,不說別的,一旦城頭上一段時間沒有動靜,只怕城下填埋護城河的董卓軍就要高興瘋了,而且,對于剛才這錦衣漢子出來請戰,眾人心頭也沒多少好氣,就這麼任由其跪在地上,連個上前攙扶下的人都沒有。
想想也是,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被董卓的兵鋒駭住,不敢出頭請戰,可是這個時候卻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個人,這不是打他們的臉嗎,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上前扶他,簡直是笑話。
錦衣漢子低著頭,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對于劉瑁的離開,他就仿若是沒有見到一樣,對于身邊胞澤的嘲弄,他也幾乎好似沒有听到,低著頭靜靜不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城下,泠苞見自己計策成功,心中不由的大喜,這種手段,是他之前從別人手中學來的。
在還未開始堆填前,其就已先將護城河分成了數段,每一段中都會劃出所需要填埋出道路的大致地方,在士卒進入到敵人射程後,那人的做法是讓士卒全部散開,而士卒在散開的時候處在哪一段地方,在沖進護城河邊上的時候就向著哪處地方集中,而後以最快的速度將土石仍掉,這麼一來,雖然過程繁瑣了一些,填埋的速度其實並沒有慢了多少,同時卻讓士卒的損失減少了數倍。
當時的泠苞還只是一個什長,同時見識到這種手段的人無數,卻只有他用心記了下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就一直想過要改進一下,好讓士卒的損失達到最小,不過,也不知是閱歷有限,還是他就沒這份才能,最終頁只是相出了這個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之所以這樣說,主要還是因為他現在用的這個手段實在太有局限性了,也就是今天董卓沒想著要立即攻城,才讓他有時間來慢慢磨蹭,不然的話單只是所要耗費的時間,就可讓他挨一板子了。
「傳令,讓士卒加快行進速度,累了就去一邊歇著,速度不能慢下來。」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泠苞當即下令道,即使是他,也覺得這種做法好是好,成效卻是太慢了。
「諾。」命令傳達,泠苞麾下的士卒頓時飛奔起來,兩人抬著土石,兩人舉盾護在兩側,疾步飛奔。
漸漸的,眾人也開始發現其中的一些訣竅,在先一隊士卒出發後不久,後面的士卒就緊接著出發,而後在先一隊士卒回返,一步踏出城頭上敵人弓箭手的射程時,後面的這隊士卒正好一步踏入射程,對接之間,一開始的生澀之後,就逐漸開始熟練起來。
「放。」城頭上,眼看著城下護城河的幾處地方一點一點開始竄出頭,守將頓時再也坐不住了,立即下令出聲,頃刻間,箭矢如雨,傾瀉而下。
「砰砰砰……」面對著密密麻麻的箭矢,士卒前進的腳步不由一頓,行進的速度頓時緩了下來,木盾護持的再嚴實,也終有箭矢透隙而過,狠狠的扎進士卒的身體里面,泠苞軍中,很快就開始出現了傷亡。
「繼續。」生存在這個時代,泠苞早已熟知了生存的殘酷,對于死亡,他看的很淡,幾乎沒有猶疑,在出現傷亡的那一霎那,就已下令出聲。
對士卒而言,他們更是早已熟悉了這樣的命運,說的更加殘酷點,他們根本就是麻木了,戰爭本就是拿命在拼,他們只是些普通人,能做的只能是拼命。
泠苞命令傳下的時候,沒有人對此感到怨恨什麼,相反,他們反而因為泠苞想出這種計策而心懷感恩。
任何一場戰爭中,能夠盡可能保存士卒的將軍,才能為士卒所敬,此時的泠苞就是如此。
冒著箭雨,泠苞軍的動作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隱隱更快了一分。
終于,在折損了百余人的時候,城頭上的箭雨再次停了下來,不過經過這麼一折騰,頓時將之前泠苞軍士卒之間的那種默契打破了,當百多胞澤的尸首被抬回來時,軍中的士氣頓時低落下來。
「傳令,第一個打通道路的隊伍,每人賞百金。」不知何時,太史慈趕來泠苞身邊,見其正無計可施,當即下令許諾道。
「將軍。」泠苞有些吃驚,他也知道士氣低下當重賞以激,只是董卓不在,他可不敢如太史慈一般許下重諾,剛才他就正為此糾結呢。
「無妨,主公在此,也會許了此事,待戰爭過後,我親自去向主公為他們求來。」擺擺手,太史慈渾不在意,當年鎮守洛陽,他可是眼看著一車一車的金銀運去長安,董卓有多富有,他可是親眼所見,而且跟隨董卓的時間越久,他也越發的能體會到董卓這「明主」的作為。
「你很好,做的不錯。」拍了拍泠苞的肩膀,太史慈迤迤然轉身離開。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很快的,泠苞軍士卒再次動了起來,而與他們相同,每隔上一段時間,城頭上的箭雨就會傾瀉而下,兩邊的士卒,頓時就這麼的僵持下來。
泠苞的所為,在護城河一點一點被填出了一半的道路後,就被太史慈傳到了董卓耳中,董卓听了自然大喜,當即下令讓人遞了承諾過去,不過,一旁坐著的賈詡對此卻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這樣的手段,可以說就好似陽謀一樣,讓人無法可解,可是同樣的,弊端同樣明顯,泠苞能有此成,正是借助了他欲要晚上動兵之風。
「文和,高順與樂進兩人哪里已經準備妥當,具體該如何做,稍晚些的時候還要你去與他們說明。」高興過後,董卓轉身看向賈詡道,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侍者遞上來的茶水一飲而盡,之前他親自去督促,太史慈來時他也才剛剛回返,大熱的天,他可是真心渴的厲害。
賈詡听完微微點頭,算是應了下來,腦袋中,正為了晚上的行動轉動著,之前他已派人上山探路,具體情況如何,還得等士卒回來後才能得知,山路難行,即便是前人闢出的蜀道都這麼艱難,更遑論要重新開出一條道路。
「主公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