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國公府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要真說有什麼不同的,那就是給二娘子的嫁妝都已經打制好了,家具物什清一色用的黃花梨木。
照看嫁妝的兩個婆子悄悄說嘴,只听其中一人道︰「這次倒是讓二娘子白白撿了便宜,瞧瞧這里的滿滿一院子,再瞧瞧那上了鎖的屋子。」婆子指指東屋,比劃著道︰「全部是金銀器皿,這一回夫人可是大出血了。」
「可不是,我跟你說,這可不是白給二娘子的,我听說啊,是夫人盤算把大娘子陪嫁過去,這京中幾乎都傳遍了,誰不知道咱們家大娘子鐘情于韓王啊,夫人是心中過意不去,這才發了狠心給二娘子置辦嫁妝的。」婆子吐出瓜子皮,不屑道。
「你這話錯了吧,我怎麼听說自大娘子做下那等丑事之後,國公爺連夜就把大娘子打發出門配人了呢。」
「嗨,胡亂把夫人的心肝寶貝打發走了,咱們夫人真能願意,你也不好好想想。」
「可憐了二娘子,這還沒嫁過去呢,就要和別人分享丈夫,就大娘子那個脾氣,二娘子縱然是正室王妃,只怕也弄不過大娘子。」這個婆子惋惜道。
「可不是這麼說的。嫡庶、嫡庶,一個天一個地,你不信,這時候要是二娘子做錯了事,你瞧著吧,夫人早把二娘子攆出去配小廝了,哪里會給找正經人家啊。二娘子素來又是一個菩薩脾性,也只能任人欺負,可憐呦,還有她那生母,至今還沒一個正經身份。」
「混賬東西,誰給你們的膽子讓你們亂嚼舌根!來人啊,給我拉出去一人二十大板攆出去,咱們府上用不起這種長舌婦,你們一個個的也給我听清楚了,若是讓我再听到什麼不好的話,我必讓她滾蛋!你們是知道我的脾氣的,不信,咱們就試試。」盧氏站在院門口,臉色鐵青。
兩個婆子連忙跪在地上求饒,只是盧氏向來是令出必行的要強婦人,是斷不會給她們機會的。
「母親且息怒,她們都是渾說的,當不得真。」盧氏手里牽著的一個及笄少女連忙勸慰道。
「好孩子,你不知這些婆子的可惡之處。你若心慈心軟就被她們拿捏住了,對付這等老虔婆們就該用上厲害手段。再有一個月你就要嫁入宗室了,可不能再小家子氣。不過也沒什麼,你有什麼不懂的,可問你姐姐,你姐姐雖讓我慣的嬌蠻了些,可她行事大方,端莊典雅,在與那些貴婦千金相處上,比你到略略強些。」
「好孩子,母親知道委屈了你,來,你看,這些都是母親補償給你的,都是你的嫁妝,母親定讓你十里紅妝風光出嫁。」盧氏擺上一張笑臉,親昵的看著少女道。
只見這少女,面貌清秀,五官小巧,倒是一個秀麗佳人。她袖中使勁撕扯著帕子,幾乎將她紅蔻丹的指甲掰斷,暗想道,什麼給我的嫁妝,還不是給你親生女兒的,你以為到了韓王府還有她囂張的時候,簡直做夢,我受了這麼些年屈辱,早該還給你們這對陰毒的母女了,且先對付了你疼到心坎上的好女兒,再回頭對付你。
當下,她受寵若驚,乖覺道︰「母親請放心,兒定當好好對待姐姐,不讓姐姐吃一點苦頭。就是這嫁妝,也是有姐姐一半的,母親放心吧。」
「好孩子。嫁妝說給你就是給你的,你姐姐那里母親自有道理。」盧氏很滿意遺珠這樣的態度,拍拍她的手道︰
「遺珠啊,母親知道這樣做不厚道,可是,那個孽障,她一門心思放在韓王身上,你瞧瞧她這信,說什麼,要是不讓她嫁韓王,她就立馬死了,我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說說,她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我總不能眼睜睜看她就這麼死了。」盧氏對她那女兒是恨極了的,恨的天天晚上掉眼淚。
「夫人莫傷心,大娘子不過是玩心重了些,還沒長大呢,興許這次回來就不一樣了呢。」青葉,盧氏的陪嫁婢女,遞上帕子勸慰道。
「是啊。」遺珠垂著頭,附和道。
她抬眼悄悄瞅著那些嫁妝,清一色的雕花家具,樣式都是時新的,京中最流行的,她滿意的點點頭。
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收獲,她心緊了緊,若不然再想法弄一些貴重的,這盧氏屋里的那一盆白玉蓮花,一整套的琉璃盞,她看著都是極好的,反正是她們母女心虛,妄想佔她便宜,不若就再多要些,不要白不要。
「那個孽障就是再活十年二十年也是那個德性,氣死我了,不爭氣的東西。」盧氏牽著遺珠的手往回走︰「不提她了,遺珠啊,你放心,待你出嫁那日,母親就和你去祠堂正式讓你有個出身,拜了祖宗,就是國公府正正經經的嫡出小姐了,這也是母親補償你的。」
想起昨晚上和國公爺商量的辦法,盧氏冷哼一聲,這一回可是讓他佔了上風,雖然答應豁出臉面去讓奉珠做妾,可也趁機為遺珠爭取了嫡女的身份,他還不知足,得寸進尺,想要給遺珠她娘一個二房的身份,簡直做夢,若是讓她們母親一下子都升了天,她那孽障還如何轄制的住遺珠。
這個庶女,平日看她不聲不響,一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沒想到竟然是一個貫有心計的。是她看走了眼了,瞧瞧,這才幾日的功夫,把國公爺哄的開開心心的,要什麼給什麼。
盧氏嘆氣,合共也沒有一個月了,自己又為奉珠的事情算計她,且讓她輕狂幾日吧,給吧給吧,就是把國公府所有的金銀錢物都陪嫁過去,她也不管了,她自有她的嫁妝留給兒女。
遺珠一听要把她認作嫡女,雖然是在她算計之內的,但也是欣喜若狂,然而她臉上卻不露一絲喜意,反而捻著帕子擦眼角,感動道︰「母親,兒要是從你肚子里出來的該多好,可憐天下父母心,母親一心為姐姐著想,但願姐姐自此能懂事些。」
盧氏又長長的嘆息一聲,拍拍遺珠的手,有氣無力道︰「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成算,我也不愁了。她是光長了一副凶狠的模樣,沒長一點凶狠的本事,不過一個紙老虎罷了,可你們听听府里那些下人的話,活像奉珠是一個吃人的妖怪。孽障,真真是孽障,我但願我沒生過她。」
遺珠一驚,拿帕子擦擦眼角,小心道︰「兒有什麼成算,大字不識幾個,書也沒讀過幾本,月復中一點道理都不懂,還不是听母親的安排,兒知道母親最是和善的一個人不會害兒就是了,兒一切都听母親的。」
盧氏點點頭,「你且去繡嫁衣吧。」
「母親,听說姐姐今日回來,兒想去接她,母親,可以嗎?」遺珠眼楮巴巴的瞅著盧氏,懇請道。
「你有心了,想去就去吧,我是不去的,等她這事完了,我再也不管她了,縱是她死了,我都不去看她!」盧氏氣呼呼的甩袖往自己院中去了。
遺珠心中得意,冷冷笑起來,這可正是她要的結果,最好永遠都想不起房奉株來。
這日,大船靠岸。
李姬陽反常的沒出現在奉珠的視線里,不但沒出現,而且對奉珠也是冷冷淡淡的,奉珠心中明白,定是怕她的名聲連累了他,不禁心冷,發狠道,好一個李姬陽,在揚州時就是那般,來了長安就是這般,反反復復的小人一個,你再想近我身試試,我打斷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