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珠被自己未婚夫轟出來,氣得跳腳。心里又難過,不禁薄了面皮,眼眶一紅,上馬便跑回了家。
瞧著阿奴處處不順眼,生氣也把阿奴轟出了國公府。阿奴嗚嗚幾聲蹲在府門外頭不走,小可憐似的等著人領走。
綠琴忙追出來塞給阿奴一碟子糕點,讓她蹲在門口先吃著,等娘子消了氣再進來。
阿奴有的吃就高興,嗯嗯點頭,打發著綠琴去哄奉珠高興。
奉珠趴在自己床上委屈的哭了一會兒,又听見小獅子和雪球正汪汪朝著自己直叫喚,奉珠紅著眼眶起來,摘了牆上掛的鞭子,滿屋子追著小獅子非要抽它一頓不可。
小獅子還以為奉珠終于想起它來了,撒歡的上蹦下跳,逗得奉珠滿屋子跑。
雪球也搗亂,奉珠追小獅子,雪球就追奉珠,三只一個勁的圍著桌子轉圈。
錦畫瞧著高興,扶著多寶閣,捂著嘴直樂呵。
彩棋、青書可不敢撞槍口上去,只好躲在珍珠簾子外頭呵呵笑。
綠琴給阿奴送完白玉糕回來就見到這幅場景,也是蹲在地上直樂。
忙道︰「娘子你別轉了,再轉下去頭要暈了。」
「你們都給我過來,給我逮住這個小東西門,我非抽它一頓出出氣不可,敢轟我,他竟然轟我,我去找他就很好了,他不理我,不理我就不理我,我稀罕理他嗎。小獅子,你給我站住。」
瞧著小獅子伸著粉粉的狗舌頭直喘氣,奉珠忙扔了鞭子,上前去就拽住小獅子的狗尾巴,得意道︰「再跑,你再跑啊。」
小獅子吱吱叫,轉悠著去咬自己的尾巴。
「汪汪。」雪球蹲坐在地上,伸出前蹄,朝奉珠叫喚。
「還是咱們雪球听話。」奉珠扔了小獅子轉身去抱雪球。
「不行了,我頭暈。」
錦畫忙上前去扶著奉珠在榻上坐了,便道︰「娘子,不氣了?」
「我不生氣。我生氣他又不知道,我要是生氣就要跑到他跟前去生氣,那才生氣生的有意思。我這般在自己家里就是氣死了,他也不知道。」奉珠舒緩了脾性道。
「夫人來了。」彩棋忙上前去把小獅子抱走藏起來。
奉珠也忙把雪球塞給錦畫,自己整頓衣裙,端坐在床上。
「阿娘。」奉珠欠身迎接盧氏。
「你們這是又做什麼了?一個個都這般如臨大敵的。」盧氏打量了四個丫頭幾眼,又去看奉珠。
「沒、沒。」奉珠笑著讓盧氏在床上坐了。
盧氏也不管她們,女孩大了,總有些自己的小秘密。
盧氏拉著奉珠的手,仔細打量這個女兒。
「阿娘,你看什麼啊。」奉珠眨眨眼湊到盧氏眼前去。
盧氏寵溺的推開奉珠的腦袋,便道︰「你的親事可算是定下來了。阿娘這心里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可轉念一想,我辛辛苦苦養到這麼大的女兒馬上就是人家的了,又覺得舍不得。」
「阿娘,那兒就不嫁了唄。反正人家還不見得要娶呢。」奉珠告狀道。
「胡說。賜婚的旨意明日就下了,如何還不願意娶。你大嫂眼見身體不好了,阿娘怕她撐不過這個月去,便和你阿爹商量了一下,婚期提前,盡快讓你出嫁。
日子就定在這月中旬,雖說有點趕,但是咱們家的金銀器皿,牙床木料都是現成的,你想要什麼,便讓工匠日夜不停趕制出來。這不,眼看你就要出閣去了,阿娘這心里就覺空落落的,就想著再多看看你。」
奉珠被盧氏說的心酸難過,抱著盧氏的腰嗚嗚咽咽就哭起來。
「阿娘、阿娘兒不嫁了。」
「不嫁了、不嫁了,咱們哪兒也不去了。」盧氏也哭著哄著。
一時娘倆都嗚嗚哭成個淚人似的。房公在外頭听了,便撥開珍珠簾子進來道︰「這是作何,還有十多天呢,我兒不要哭了,攢攢眼淚,到了出嫁那日再哭去吧,啊。」
「十多天一眨眼就過了,日子過的流水似的。一眨眼我的珠娘就走了。」盧氏又嗚嗚哭起來。
「阿娘不哭啊,你眼楮不好,哭多了又腫起來。」奉珠爬起來給盧氏擦眼淚。
房公一個大男人心里再如何酸脹,也只得自己忍著,低了頭,轉身出去了。
盧氏哭了一會兒不哭了,就抱著奉珠道︰「剛才那個韓王來咱們家了,說要接遺珠走。」
盧氏冷笑一聲︰「我如何能讓她現在就走。我非要她和你同一天出嫁,我到讓她看看,她終其一生拿什麼和你比。」
「嗯。遺珠那樣的人,只怕要氣歪了鼻子。」奉珠哭完又笑道。眼楮紅紅像個小白兔子。
「本來,她若老老實實的做她的庶女,阿娘也打算給她找一戶富裕的小官之家嫁了,或是王公庶子配了,當個正妻主母也算是一個好歸宿,誰曾想人家自己就操心上了。她那是怕我糟踐了她。」盧氏氣道。
「我若下了狠心想整治她們,她哪里能長成人。」盧氏幽幽道,
「我不過是覺得你爹也算是遵守諾言,發誓不納妾就真的不納妾了,他既看得上江氏,我就留著她,總得給他留個空當出來讓他偷偷腥,在我眼皮子底下偷腥,總好過他偷偷模模在外頭弄個別室。這男人啊,他若是想弄別室,容易的很。這長安犄角旮旯那麼多地方,哪兒哪兒都能塞一個人去。」
「阿娘,她出嫁了咱就不管她了,她愛如何眼紅別人就如何,同我們無干。」奉珠道。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水無論如何都是從咱們家潑出去的,真能一點都不管了?隨她去吧。那個丫頭心狠著呢。一個不能生孩子的王妃,縱是她和韓王情深似海,宇文太妃也不願意,塞進去一個兩個女人她也得接著。由得她自己折騰,折騰到兩人的情分沒了,有的她好受。」
「咱娘倆不說她。說她就晦氣。別怪阿娘趕著你嫁人,若不趁著你年齡還小找夫家好找,再晚幾年,什麼樣的好郎君都沒了。到時候真成個老姑婆,你又埋怨我。」
「兒才不埋怨阿娘呢。」奉珠撒嬌道。
「好了,阿娘給你說正事。阿娘請了宋大家給你泡湯浴,一開始的時候可能要吃點苦頭,不過都是為你好,你給我忍著。」盧氏撫著奉珠的一頭青絲道。
「什麼湯浴那麼厲害,還要吃苦頭,阿娘你可別嚇唬我。」奉珠不信道。
「你一個小娘子懂什麼。男人吶最愛一身好皮膚。宋大家的湯浴宮里皇後娘娘都是常用的,你瞧皇後娘娘數十年如一日的得寵,什麼原因?」盧氏吊著奉珠道。
「什麼原因?」奉珠果然好奇,猜測道︰「兒听說聖上和娘娘是少年夫妻,定然是感情好。」
「感情好是要的,還有秘術。」盧氏神秘一笑。
「那阿娘也泡過嗎?」
「以前沒有,結識了宋大家之後,阿娘才泡的。」
「阿娘給我瞧瞧你的胳膊,是不是變得又白又女敕。」奉珠忙去掀開盧氏的袖子。
「阿娘你的皮膚比兒的還要好了哎。」奉珠伸出自己的胳膊和盧氏的一比,興奮的拉著盧氏道︰「兒也要、兒也要。好滑啊。」
奉珠羨慕的模了盧氏一把。
盧氏打掉奉珠亂模的手,便道︰「那就從今夜開始吧。還有十多天,這就夠了。等你成親那日,保準換一層皮去。自你及笄那日起,阿娘就讓你喝補氣美顏湯,你氣色原本就好,若再有宋大家給你調理十多日……」
盧氏沒再說什麼,只是瞅著奉珠笑。
「阿娘。」奉珠在盧氏懷里羞得扭了扭身。
「還有讓你更羞的,等你成親前夜,阿娘讓宋大家教你。到時她說什麼,你也別羞,要細細的听,听完細細的琢磨。那都是留住自己郎君的秘訣,你若學會了,你和郎子兩個保準婚姻美滿,那般,阿娘也就徹底放心了。」
「嗯。兒好好听。」奉珠紅著臉,握緊了拳頭,發誓道。
娘兩個說完悄悄話,盧氏便忙碌了起來。
每天天一亮就開始指揮著郝總管外出采買東西,綢、緞、絹、紗不知買了多少回來,還不夠,又讓人出去采買名貴木料,要為奉珠打造家具。
五月二日,未時,河間王府遣了官謀來房公行納彩、問名之禮,用的是一只活雁;
五月四日,未時,河間王府又遣了官謀來行納吉禮,待女方房公寫定了《通婚書》交給男方,便有兩位年輕俊美的少郎君騎著高頭大馬,壓著男方祖父寫的通婚書,身後帶著延綿大半個里坊的彩禮前來納征,房公接了通婚書,又拿出已經寫好的《答婚書》交給男方,便設宴款待兩位壓函使。
李姬陽請的這兩位婚使不同于一般,一個是最小的小舅子遺則,一個則是遺愛的同窗長孫沖。
房公對此也不置一詞,欣然同意。奉珠不管外頭如何,她自己倒是泡香湯泡上癮了,恨不得讓自己的皮膚白女敕光滑又有彈性如剝了殼的雞蛋。美了又美她才開心。
這夜,宋大家又來為奉珠準備湯浴。
「皮膚可是不疼了?」宋大家在水里撒上一層牡丹花,問道。
「咦,今日多加了牡丹花?」奉珠看著宋大家問道。
「我瞧著你滿院子的牡丹花甚好,就摘了一籃子。听說你很寶貝你的花?」宋大家不以為然道。
「是啊。」奉珠可惜的瞧著都變成花瓣飄在水上的牡丹花。心中不高興,但也不好給宋大家臉色瞧,畢竟人家是給自己用來香湯沐浴了的。
宋大家瞧奉珠撅著嘴不滿,面色不變道︰「你再如何寶貝它們,花期過了也是要凋零的。還不如拿來沐浴,磨胭脂,物盡其用才是花最好的價值。這便如一個美人,若是木愣愣的只站在那里讓人看,有何趣味?」